回了容府,容淺便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面,對于皇家別苑里后續的比賽,她并沒有多少興趣,只是是腦海里面不自覺的回蕩著那個聲音,以及那回憶的片段。
“淺兒,你別沖動,快住手!”
那一身白衣的少年走了出來,他身形比小女孩高了不止一個頭,雖然是喝止她的話,可是那語氣溫柔如天邊的云。
然后,小女孩回頭,臉上綻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小九,你來了。”她收起手中的匕首,直接奔向他,像是朝著太陽奔跑一般。他于她,似乎是整個世界。可是自始至終,她都無法看清楚他的容顏。
“小姐,我進來了。”門外,紅玉喊了一聲。
容淺一手撐著頭,慢慢睜開眼,她回過頭看著緊閉的房門,外面的光線傾瀉進來,不知不覺中天竟然已經黑了。
“進來吧。”容淺淡淡說道,她收回手,收斂住眼底的的情緒。
紅玉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盅白粥,“小姐,您這幾日一直沒怎么吃東西,別的不能吃,吃碗白粥應該不妨事的。”她一邊說,一邊把粥放在了容淺面前。因為戴著面具,所以看不出她臉的輪廓,這幾日,小姐都是只吃一頓飯,其余都是喝白水,本來沒有肉的手背現在骨節都能看清楚了,這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養回來。
看著碗里白皙粘糯的粥,容淺點了點頭,直接端起碗,一飲而盡,拿過旁邊的帕子擦了擦嘴,淡淡說道:“容德庭回來了嗎?”
紅玉看著那空了碗,面色微微一變,這么燙的粥,而且小姐從前最不喜歡吃這個,但是很快,她的神色恢復了正常。
“回小姐的話,容德庭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回來了,只是他回來了就將自己關在了院子里。二姨娘跟容芙去請安,他都沒有見她們。”
容淺眼底劃過一道冷光,“繼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小姐確定今晚會有人找他嗎?”紅玉看著容淺低聲說道,然而話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怎能質疑主上呢。
容淺看了紅玉一眼,眼底的寒意一閃而逝,紅玉連忙低下頭,“屬下僭越了!屬下這就去辦!”
看著紅玉出去,容淺忽然撫著心口,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這幾天它還真是安分,只是這心底的殺氣似乎愈演愈烈了。時間,真的不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戶忽然開了,一身黑衣的男子陡然出現在了屋內。
容淺眼底殺氣再現,她偏過頭看了來人一眼,看清楚他的容貌,臉上的神情稍霽,淡淡說道:“怎么樣,可有什么異樣?”
鳳九幽看著容淺那仿佛染上冰霜的容顏,他忽的收回目光,沉聲說道:“我讓狂煞埋伏在四周,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動靜,另外,你刺傷鳳明沁的時候,在場的人也皆是神色正常,之后你陷入回憶迷茫,那些人也沒有異樣。我猜,那人不在這些人中。”
“不,若是我真的病發,離我近的,能活下來的屈指可數,但是,那個人未必也能活下去,所以他才沒有動手。”容淺面上不覺生出一絲寒意,“這些人都要查!切入點便是他們是否認識南疆苗族的人!”總要慢慢縮小范圍才是,想要利用她殺軒轅天越他們的人,也就那么些人。眾所周知軒轅天越受傷了,當時她手握青冥劍,若是讓她病發,那是殺掉那些人最好的機會。當然,也不排除,那人知道她內力全失。
“我馬上讓人查。”鳳九幽點頭說道,他看著面前那孤冷蒼白的容顏,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半晌,他低聲說道,“你,這段時間可好?”
容淺聞言,抬起頭,剛好捕捉到鳳九幽眼底的猶豫,皺眉說道:“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鳳九幽剛毅的臉微微一緊,原本舒張的手緊握,他眉眼微垂,沉聲說道:“剛剛浩天城那邊得來消息,在城內發現了發現了東梁的密探,而且不止一人。”
“看來這幾年我無暇理會他,他也開始不安分了。”容淺微瞇著眼,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容,“他要是皇帝當夠了,我不介意換一個人。讓南無憂繼續留意,一有動靜立刻來報。”
“是!”鳳九幽垂眸,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容淺抬手撫著額頭,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看來北楚這邊的事情得快些結束才行。
“你近來內力全失,今日慕容笙簫指不定看出什么了,我讓狂煞來保護你。”鳳九幽看著容淺臉色不對,忽然說道,若不是當時鳳明沁施展不開且方寸大亂,怕是她也討不到好。
容淺微微搖頭,“慕容笙簫知道又如何,他不會傻到告訴北楚帝我是白發冰姬,君王令在我身上,我現在是北楚公主,他一說,不就是讓北楚帝得到君王令嗎?至少在北楚,他不會對我動手!出了北楚,我也不怕他!再說有暗劍在我身邊足矣,狂煞若在我身邊,難免暴露。還有你武功雖高,身邊還是要有人保護,毒術、蠱毒更是要提防。”可別跟她一樣,她頓了頓,抬頭看著鳳九幽,淡漠說道,“我砍了鳳明沁的胳膊,如果不出意外,我會直接殺了她。”這一次反復之后,殺氣也愈發控制不住,不然也不會露出破綻。
“我知道!”鳳九幽面上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早已說過,鳳明沁不是他的妹妹。她敢算計她,就是她不動手,他都不會放過她。而且,她從不會沒有理由殺人,而她殺鳳明沁的理由,他或許明白。
房間里面忽的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中,良久,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還有多少時間?”
“也許三年,也許一年,也許……半年。”那聲音仿佛歷經萬世滄桑一般,“九幽,若真到那一天,不要有任何的遲疑。”也或許,等不到那一天。
“我不會答應,永遠,不會答應。”
“九幽,你……”
“我的誓言不會變,除非我死。”
“你,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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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西南小樓
房間里面,燈火通明,屋內不時傳出一陣咳嗽聲。
“咳咳……”
司徒第一看著榻上的男子嘴角那鮮紅的血液,不少滴到了他妖嬈的紅衣上,與之相溶,他劍眉微蹙,遞給他一方帕子,“你沒發病,我還以為這幾日情況有所好轉,既是不舒服,為何不告訴我!”
慕容笙簫接過帕子,擦拭了下嘴角的血液,俊美妖嬈的臉上不知何時蒼白如紙,若不是那鮮紅的顏色沾染在嘴角,都要懷疑,他身體里到底還沒有血液流動。
“今日突然不舒服罷了。”慕容笙簫將染血的帕子丟在一邊,靠在軟榻上,那一雙桃花眼顏色仿佛也暗淡了不少,他微微閉眼,“今日容淺的表現你怎么看?”
“你依舊懷疑她是白發冰姬?”司徒第一眉眼微挑,不光他懷疑,他也懷疑,只是……
慕容笙簫手一下一下磋磨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嘴角牽起一絲冷酷之色,“你沒瞧見她今天的氣勢嗎?那股殺氣只有那個女人才有,想不到她沒有死,也是,我們的人根本就沒有查出她的尸體。她若那般輕易死了,便不是白發冰姬了。看來鳳明沁那女人的胳膊沒有白被砍,總還是有點用處。”似是一下子說太多的話了,他再次忍不住咳嗽起來,“咳咳……”白皙的手上,鮮血浸染,他慢慢睜開眼,看著手中鮮艷奪目的顏色。
司徒第一點了點頭,的確,容淺身上的殺氣太強,無法讓人不懷疑。她執筆作畫時,那一瞬間全身散發著君臨天下的磅礴氣勢,一個女人竟然有這樣的氣勢。而他們所熟知的女人中,還沒有人有這樣的氣勢。白發冰姬,似乎也與想象中不同呢。她若是白發冰姬,也無法成為上次切脈切不出癥狀的理由,他毒醫公子的醫術與武功可不是鬧著玩的。除非——她本身對于醫術也頗有研究。真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啊!
“既然懷疑她是白發冰姬,你打算如何,君王令可在她身上呢。”司徒第一凝眸看著慕容笙簫,今天在那,他身上的殺氣,他可是感覺到了,不過,似乎不單單只是因為容淺是白發冰姬的可能,似乎還有別的。
慕容笙簫唇邊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牽動著嘴角那未干的血液,平添幾分妖媚,可是那雙桃花眼中卻不帶任何的溫度,“君王令在她身上,她知道我不會揭露她的身份,那個女人聰明著呢,不過沒關系,我不動手,自然還有別的人會動手。”以前或許他還想要招攬她,可是看著她跟軒轅天越站在一處,真是太刺眼了!
“借刀殺人?也是,多少人將她當做眼中釘,看來我們只需要坐山觀虎斗就行了。”司徒第一點了點頭。
“咳咳……”慕容笙簫忽然坐起身,趴在榻邊,狂咳,嘴角的鮮血控制不住的往外狂涌。
“先吃一粒!”司徒第一快速倒出一顆藥丸,塞到了慕容笙簫的嘴中,快速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喝下去。
好半天慕容笙簫靠在軟榻上,俊美邪肆的臉上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絲悲哀,“你說,若是我要死了,她會不會就回來了?”
司徒第一看了慕容笙簫一眼,到底是怎樣的等待,到最后竟然變成了這般卑微的祈求,他微微垂眸,似是對他說,更像是對自己說,“應該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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