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的關係,楊楚生的多勞多得生產分配方式,雖然是早已有之,但卻還能在縣委引起爭論。
也沒有辦法,誰想支持一種跟大環境相違背的事物,搞不會就會犯錯誤。
郭副書記卻是支持這種分配方式的主要人員,以他的說法,在不脫離生產隊的範圍內,提高糧食產量,這是不錯的方式。
也有點笑話,一邊是千方百計要提高糧食產量,一邊卻是不敢改變生產分配方式。最後的爭論結果,還是得到田頭來個實地考察,還有,仔細研究紅光大隊第三生產隊的分配方式。
這一班人陣容可不小,縣裡面就下來十多個,公社的許書記也得陪同,再一次又來到紅光大隊。
吳擁軍多樂啊,雙手握著郭副書記的手,最先向他報告的話題,就是那個滿腦子資產階級意識的楊楚生,昨晚已經被送到公社治安組。
天已經放晴,本來想今天到公社看楊楚生的知青們,也不得不走進田裡。
多少人在爲楊楚生操心,社員們看著挑一擔簸箕的白雪。昨晚她哭得最兇,要不是大旺從公社回來,跟她說起楊楚生不被關在屋裡的話,搞不好她現在還在哭。一雙本來相當漂亮的杏眼,哭得有點紅腫。
其實劉雪貞也一樣,這兩位美女都是同樣爲楊楚生擔心的心態。
“白雪,別傷心,他沒事?!鼻镌律┳约阂矀?,她也哭了不少眼淚,特別是大旺回來了,還藏著四個饅頭,讓這寡婦哭得連孩子們都跟著哭。
白雪咬一下嘴脣,一咬牙,挑起一擔土。雨一過,生產隊就趕緊修水溝。
“秋月嫂,你有沒有給楊楚生送早飯?”桂香也挑著一擔土,走到秋月嫂身邊,小聲問。
“大旺送的,聽他說,楊楚生在外面勞動?!鼻镌律┑穆曇簦刹粫鹣阋粯有÷?。
水筍叔嘴裡含著喇叭型香菸,走到秋月嫂身邊也說,等會我挖幾十斤番薯,楊楚生的伙食,應該由生產隊承擔。
秋月嫂還沒有回答,吳擁軍卻站在稻田的另一頭在喊他了。
“媽的,這些人沒事想看就看,老子還沒空呢?!彼S叔小聲嘀咕,看見吳擁軍後面站著一大班人,感覺又是幹部來放空炮的。
不知道是那個時候開始,反正看到一班衣著可以,站在田頭指指點點的幹部,社員們就有又來放空炮的想法。
應該說,平縣的領導,對於農田建設這些那是相當重視。紅山公社還沒有,其他幾個公社,就連縣委書記有時候都吃住在公社裡。
社員們的頭腦就是相當簡單,他們不想別的,誰能讓他們不餓肚子,他們就擁護誰,要不然,什麼話都會被他們視爲空炮。
水筍叔走了過去,認識郭副書記的了,這位隊長卻說出不合拍的話,指著他們的田說“看,這些葉子茂盛的,顏色比較綠的,都是我們生產的水稻,爲什麼還要將楊楚生抓到公社?”
“行行行,別說楊楚生了,今天是領導來檢查。”吳擁軍說話的口氣,也是相當不客氣。
郭副書記立刻接上“今天不是來檢查,而是來研究,楊楚生的多勞多得分配方式,是否背離了生產隊?!?
太文氣的話,水筍叔聽不明白,但吳擁軍就明白,這傢伙暗自也嚇一跳,也有點搞不懂,怎麼這種以前就有過的分配方式,變成了好像是楊楚生獨創的了?
許書記也感覺事情有些變化,也說“有些事,暫時也看不出,但會一步步凸現。”
郭副書記又指著一片水稻說“很明顯,社員的積極性一調動起來,生產就能搞上去?!?
在場的十多位縣裡下來的幹部,也在點頭,另一位也說“那麼他們是不是分片包乾呢?”
“沒有,我拿工分簿給你們看?”水筍叔一說,“砰砰砰”就往村裡跑,過一會拿著工分簿就來了。
“你們看,我們每天的工分都在這?!彼S說著,將工分簿舉到郭副書記面前。
“這就對了嘛,男女同工同酬,男同志能做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做到的嘛?!惫睍涍叿し植具呎f。
水筍叔卻一直就記著楊禁生的事,他們的水稻也就這樣,並沒有因爲領導看一下,而生長增快??粗缭S書記說“這樣是合理的,那楊楚生還有錯嘛?”
許書記的臉色有些變化,好像被這個生產隊長打了一記耳光一樣,感覺這傢伙就是不知進退。
“楊楚生同志也有錯誤,包括你,爲什麼事先不跟大隊和公社彙報呢?”郭副書記又開口了。
官就是官,說話就站在中間。
水筍叔卻還是暈,要是事先跟領導彙報,他們今天還得跟其他生產隊一樣,在挑著肥料,給已經過了農時的稻田施肥。
郭副書記是在給許書記一個臺階,就連吳擁軍也有這樣的感覺。這公社書記也點頭笑著說“對嘛,事先向領導彙報,不脫離社會主義大家庭就行?!?
水筍卻在眨眼睛,他已經整個暈菜,感覺他不能跟這些當官的一樣,正反轉都是理由。
這班人看完了水稻,回到大隊還開會。
郭副書記第一句話就說“事實證明了,第三生產隊的生產分配方式是對的?!?
是對的,那楊楚生呢?這傢伙可不想回來了,整理好了那間倉庫,這一間也可以再關個三四十人。然後就躲閃在另一間倉庫裡,越看越上心,兩眼也越來越亮。拿著一把有“唐寅”落款的摺扇,怎樣?這傢伙用上偷,撩起背心,將摺扇往肚子這邊的腰帶一插,走出來,鎖上門,任務圓滿完成。
哈哈哈!這傢伙有夠爽啊!將鑰匙拿到治安組,回到那個關人的房間,纔不管那位六十多歲的,正在說著潘金蓮跟西門慶在王婆的屋子裡。小心打開那把摺扇,真爽,這摺扇又可以扇風,又可以欣賞。
“吱呀呀”門又開了,楊楚生嚇了一跳,又在喊他的名字。這哥們急忙將摺扇往草蓆底下藏,走出來就問“什麼事?”
“收拾東西,回去!”那喊話的哥們的表情,也變得客氣點。
“要回去呀?我纔來半天。”楊楚生不情願地說。
“喂,你不想回去呀?”這哥們大聲就說,他也暈,別人聽到回去兩字,就是內急了也不管,先跑出去再說,他卻倒好,還不情願。
楊楚生真的不想,要能再讓他進那個倉庫,他還真敢在這裡住下了。拿起雨衣包著衣服,當然不會忘記那把摺扇,跟房間的人告別了。
“真的放了我了?”楊楚生還不敢相信地問。
“你想來這住多久?”這哥們問完了,又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
“嘿嘿,我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打算住半個月?!睏畛χf,看見陳燕,正從掛著紅山公社廣播站的屋子裡走出來,急忙迎上去。
同樣是知青,人家陳燕那才叫資產階級大小姐。楊楚生來了一夜半天,整個公社的人,就纔看到她穿著連衣裙。
陳燕也看見他了,瞧他手裡拿著的東西,也大聲問“楊楚生,你要回去了?”
“是啊?!睏畛叩疥愌喔?,小聲問“是不是你叫放的?”
陳燕睜著大眼睛,搖搖頭還笑,說道“回去吧,沒事叫上劉雪貞,一起來?!?
楊楚生邊走還邊在想,他也相信陳燕肯定沒叫放人,反正出來了就走,這傢伙還是爽,衣服裡面還藏著那把扇子呢。
“紅光大隊,我回來了!”楊楚生走到村口,看見一羣小孩,在池塘裡翻得水花飛濺,還有幾位村姑,坐在洗衣板上,快速地搓著衣服,大聲就喊。
“楊同志,!楊同志回來了!”大旺這傢伙也在池塘裡,他還約了幾個小夥伴,等會一起跟他到公社,給楊同志送飯。這一聽,立刻就大聲喊。
池塘邊的村姑們,也趕緊回頭,瞧她們,剛剛勞作回來的一張張臉,還是紅撲撲,透出青春的紅潤??匆娺@個讓她們也爲他焦急的小知青,又是吃驚又是笑。
“嘿嘿!”楊楚生輕輕拍著幾個光著身子,走到他身邊的小孩,往祠堂走。
“鄉親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楊楚生在外面就看見祠堂裡,蹲在水井邊洗衣服的兩位美女,也大聲喊。
白雪和劉雪貞都吃驚地擡起頭,先是一呆,然後突然站起來,也夠不了這年代的什麼,喜極面泣。跑到楊楚生跟前,一人拉著他一隻胳膊,什麼話也不用說,她們也說不出,只有抹眼淚。
“哈哈!”孟躍進這傢伙五步當成倆,從裡面衝出來。爺們就是爺們,一上來,就給他的肩膀一拳。
王升也走出來了,不出來也沒意思,很平靜地問“回來了?”
“回來了!”楊楚生也平靜地應,這傢伙活脫脫一個資產階級大少爺的派送,抽出那把扇子,一展開,扇風!
兩位美女看他的扇子,老掉牙了,扇面還發黃,可他卻還派頭十足。搞得她們,從泣中又轉成笑。
“我到吳擁軍家裡,問候他幾句!”楊楚生說完就走,留下兩位美女在驚愕,搞不好這傢伙還敢找事。
楊楚生並不想無緣無故跟誰惹事,是要讓吳擁軍瞧瞧就是。
“吳營長,不,吳主任,我回來了,來向你報告!”楊楚生走到吳擁軍家的門外,看見正想吃飯的傢伙就喊。
“哎呀,楊……”桂香嫂剛剛在盛粥,大聲喊著。不過喊沒完,就停住了。
吳擁軍回過頭,見這小知青的神氣,一臉你想怎樣,老子我又回來了的意思。鼻子是不是有血想往外涌?反正他就覺得有火在身體裡面燃燒一樣。這個小知青喊完了,不看他,卻看著他老婆笑一個。
這吳擁軍又看向老婆,騰地站起來,她也在微笑。心裡在罵,他媽的,跑到老子的面前,跟桂香搞眼神。
“呼!”吳擁軍還是呼一口氣,人家楊楚生可沒有說出什麼粗話,大聲說“我們正要吃飯?!?
“我知道,我是來向你報告的,也想問你,爲啥我才關了半天,就放出來呢?哈哈!”
楊楚生笑完了,轉身走了,臨走的時候,也無意中看了桂香嫂一眼,也不想在他們家裡搗得太久。
“他媽的,這飯還怎麼吃?”吳擁軍真的吃不下,放下碗,邊罵邊往外邊走。
桂香暗自舒一口氣,吳擁軍的性格她能不知道,一定得被氣得半死。這美少婦吃了一口飯,也不知道爲啥?豐滿的嘴脣緊緊一抿,又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