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甯一臉認真道:“這里是蠱族,當然是找老前輩你解蠱。”
藍衣老頭一揮衣袖,一扭頭,哼哼道:“這件事免談,連門都沒有!”跑到人家的地盤上的放一把火,他早就已經怒火中燒,居然還是有事相求,他自然是很不愿意幫忙,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嗎?他老人家很不高興,覺得袖手旁觀。
墨青甯抽了抽嘴角,可憐兮兮的看向身邊的玄天麒,那眼神好似在說:我好像遇上一個死心眼老頭了,怎么辦?
雖然放火是她不對在先,誰讓你老人家行事如此刁鉆,喜歡在林子里設下這么多陷阱迷障,她那么趕時間,最喜歡速戰速決,能簡單處理問題的時候,絕不會拐彎抹角。
再說他已經將損失降到最低,只是燒壞了幾棵樹而已,他的那些寶貝藥草不都還在嘛。
玄天麒抱著墨青甯飛近藍衣老頭所在的黑樹枝上,被大火焚燒過的樹枝又黑又脆,腳心用力就會踩斷樹枝掉下去。
玄天麒抱著墨青甯輕飄飄站著藍衣老頭對面的樹枝上,他低頭看了一下剛剛那一把大火造成的損失,大方的說道:“這些被燒毀的樹木我和我的妻子都會如數賠償,老前輩莫生氣。”
藍衣老頭從鼻子里發出哼哼兩聲,側頭大量玄天麒一眼,他雖然隱居小島不在過問塵世,但他聽說過天下三杰的美名,這天下有三大美男子,楚國的麒王,南疆的太子,還要世外神醫木云海。
藍衣老頭皺了皺眉頭,這男才女貌的組合在他老人家面前的確很扎眼,能美成玄天麒這樣級別的已不多見,他不由多看了兩眼,由其是看到玄天麒自身散發出來的王者氣勢,以及舉手投足間的優雅,令他揣測起來人的真實身份來。
藍衣老頭又打量起神采奕奕,嘴角掛著溫柔微笑,看起來一臉無害的墨青甯一眼,搖頭道:“老頭,我還是有點脾氣的,雖然你們很有誠意的要將這些樹重新種植回來,但傷害在我心里造成的,因此我無法原諒你們幼稚的行為,此事就作罷,你們請回。”
墨青甯抽了抽嘴角,有些垂頭喪氣起來,只是剛剛他果然太沖動了,還是乖乖闖關比較好,放火燒林的主意連累了玄天麒。
“師父!”不遠處飄來一道清潤的聲音,恍如一陣風掠過,一個身穿異族服飾的白衣男子赫然出現在墨青甯對面,亦如初見時的那般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貴氣之態,此人正是南疆太子姜弦。
墨青甯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里遇到姜弦,人生還真是處處存在驚喜!她想不到姜弦會喊這位看上去很頑強的老頭為“師父”。
玄天麒對姜弦并無好感也無敵意,如今在蠱族遇到他,他還是有幾分意外的。一國的皇子卻游離在他鄉異國且不問世事,這是怎樣的性格?難道他不知道他的父皇和自己的國家已經被攻陷了?
在兩道探究的目光下,姜弦對藍衣老頭拱手道:“師父,他們是我的故人,希望你可以看在徒兒的面子上給他解蠱。”
藍衣老頭吹了吹胡子,連自家關門徒弟也出來幫外人說話,可見對方的身份的確不一般,再細細打量眉目垂斂的兩人一眼,他擺擺手道:“徒兒的面子,為師自然是要給的,在這片林子還沒復發如初前,我老人家不想看到二位。”說完身形一轉飄飄然遠去。
姜弦目送藍衣老頭都背影離開,許久才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墨青甯和玄天麒,輕扯出一個笑:“二位好久不見!”的確挺久,算下來自南疆一別也過去一年多時間。
姜弦帶著墨青甯和玄天麒來到他所在的竹屋,倒上客茶,姜弦簡單的述說起自己離開南疆后的去向……
姜弦本就是個安逸世事的人,對于皇位沒太多興趣,之前之所以想要坐上皇位是想得到一個高貴的身份,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墨青甯面前,可以許她此生衣食無憂。只是他沒想到再相見時,墨青甯就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還有一個五歲多的孩子。
那時的他感覺什么都沒有了意義,皇位得到了又怎么樣,他成為南疆國君又如何,他再也無法走到那個女人面前,牽起她的手,許她此生衣食無憂。
他頹然的回到南疆,本以為自己會用時光遺忘一些事,卻沒想到他的父皇的寵妃是墨青甯的妹妹,也沒想到那個女人一度想要害死墨青甯。
墨青甯失蹤的那天,他也急瘋了,可他將皇宮里里外外都翻了個遍,就是沒找到墨青甯的半片衣角。他已經肯定,自己此生怕是很難忘記她。或許是因為她太過特別,別的女子在他看來不過爾爾。
父皇再次提出要他納妃,他的心早不在此,便提出要去游歷北海國,父皇還是很疼他的,答應再給他兩年的時間玩樂,之后回來繼承皇位。
他沒想到,那一晚,是他與父皇最后一次對白,而他的父皇高傲自負到死,也沒能將皇位傳給他。當然,做不做皇帝,他無所謂自古都是高處不勝寒,那把龍椅再好,再也不是他追求的目標。
他在北海國的這些日子也聽說楚國明王攻入南疆皇宮,取了他父皇的性命。他沒有一點悲傷,許是他已經看淡了這樣的離別,覺得國興也好,國滅也罷,都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或許是他的父皇處理事情的手段太過毒辣,才會加速一個國家的滅亡。他也不再是一國的太子,做一個平民也很好,落難的太子,最慘的下場不過是被人追殺,到目前為止,他低調的行事作風,沒有引起楚國軍的追殺,這無疑是最幸運的。
他漂洋過海來到蠱族后,先是被林子里的重重機關陷阱吸引,他在林子里呆了一個月,將那些陷阱機關一一破解。
當他過關的那天,一個穿著藍衣服的白發老頭站在關口等著他出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跳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宣布道:“好小子,耐力體力都很不錯,當然腦子也好使,不但破除了我老人家的機關,還將機關重新改造,這回蚊子進去了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哈啊啊……看在你如此慧根的份上,我就破格收你為關門弟子了!”
藍衣老頭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空氣里,而長了一臉胡渣,頭發亂糟糟,衣服臟兮兮的姜弦聽得是滿頭黑線,他甚至在想這個老頭在林子里搞那些玩意,就是用來給關門弟子考核用的。
姜弦也沒有糾結太久,在看到藍衣老頭準備一桌子好酒好菜慰勞他時,他就已經感動的倒上一杯酒喊了一句“師父”。
聽完姜弦的敘述,墨青甯大致了解姜弦在藍衣老頭心里很有分量,也難怪藍衣老頭不在追究她火燒林子的事。
姜弦打量墨青甯一眼問道:“當初我破那陣可是花費不少時日,沒想到你們才進林子不到三個時辰就逼師父現了身,這本事比我厲害多了。”
墨青甯尷尬的笑笑,這是在夸她還是損她?怎么感覺不像是好話?
玄天麒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片刻后放下茶杯道:“有什么吃的嗎?”這半天又是動腦力又是動體力的,他有點餓了,當然,他也是為甯兒和肚子里的孩子著想。
姜弦點點頭,讓他們等一下就走了出去,不出半個時辰就端上來三菜一湯,菜色很普通,但色香味俱全,光是嗅著味道,也令人食欲大開。
玄天麒與墨青甯拿起筷子,很快就將飯菜清掃而空,他們帶的那幾個暗衛,早在火燒林子時被玄天麒撤走,至于他們要如何解決溫飽問題,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姜弦很滿意的看著兩人清盤成功,這才笑道:“好吃吧?我現在的廚藝可是連師父也夸贊的。”
玄天麒很無語的打量姜弦一眼,眼里帶著一抹鄙夷,堂堂一國太子,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不要,偏留在片孤島上給人洗衣做飯,這人生啊,還真是兩個極端!
墨青甯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很好吃,姜弦,你要是在我家鄉那就是國民好老公,很多姑娘巴著要嫁給你呢!”
姜弦笑了笑,不置可否,也沒有接話的意思。
看出坐在一旁的玄天麒身上散發著冷氣場,姜弦笑道:“既然都吃飽飯了,那就去種樹吧!師父他老人家的脾氣就是如此,等他氣消了就好。”
墨青甯笑笑:“男人們干活,我著婦道人家就在后面為你們加油!”
玄天麒抽了抽嘴角,一陣無語。
姜弦倒是看出墨青甯小腹微微隆起,他轉頭看向玄天麒道:“恭喜麒王又當父親了!”
玄天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點點頭,轉身走出門。
墨青甯趕緊追上,姜弦并沒有追上去,而是沖他們的背影喊道:“我會準備好晚飯等你們回來!”
墨青甯轉頭沖姜弦揮揮手,對他喊道:“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吃燒雞。”最近在海上,吃的最多的就是魚,今天突然跟想吃燒雞,如果墨云寶在的話,雞腿就被他包了,可惜了,吃不到這么好的廚藝!
姜弦點點頭,“好!”
墨青甯追上玄天麒,挽著他胳膊問:“天麒夫君這是吃醋了啊?”
玄天麒目視前方,走了幾步才說:“沒有。”他是那種看到比他優秀的男人就眼紅的人嗎?
墨青甯深呼吸,笑道:“可我怎么感覺空氣里酸酸的?”
玄天麒:“大概這座島上的植被腐爛的氣味,你是孕婦,自然對那些氣味比較敏感。”
墨青甯:“……”
又走了一段落,墨青甯就看到玄天麒那幾個暗衛不知從哪來扛來一棵樹,帶頭的真是葉落無聲,看他大汗淋漓,時而抬起袖子擦汗的樣子,很有當農民的潛質。
墨青甯笑道:“玄天麒,你的暗衛還真是貼心,把你的活都干完了。”
玄天麒低頭看了墨青甯一眼道:“本王是主子,他們自然是要幫本王分憂的,不然本王不是白給他們薪酬?!”
墨青甯噢了一聲,不再說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繞著海邊走了一圈,再回到樹林里時,那兩棵燒毀的樹已經被移走,換成了差不多的樹,看上去一派生機。
玄天麒形式般的慰問一下幾個累到靠在樹桿休息的暗衛,讓他們找地方歇息,不必暗中保護他和墨青甯。
暗衛領命而去,墨青甯則是拉著玄天麒的手回姜弦的小竹屋蹭飯吃,卻沒想到藍衣老頭在坐在餐桌前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夸贊姜弦手藝好,他收了個好徒弟。
看到墨青甯挽著玄天麒進來,藍衣老頭也沒有太驚訝,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讓他們也坐下吃飯。
將手里的雞骨頭丟在一旁,藍衣老頭拿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然后一拍桌子站起身,打了個酒嗝才說:“看在我徒弟要是給我老人家又是做菜,又是幫你們說好話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把把脈,看看你中的是什么蠱,小子,把手伸出來。”
墨青甯抽了抽嘴角,這老頭挺有意思,為什么每做一件事之前總是說一堆理由。
玄天麒也不說話,只是側頭看了端著湯過來的姜弦一眼,他心里清楚,姜弦之所以那么做,不是因為怕他中蠱身亡,而是擔心墨青甯會傷心難過或痛苦。這個男人的愛的確很偉大,不自私,一直默默的,讓他恨不起來。
玄天麒伸出手,說了句:“謝謝!”
藍衣老頭扣住玄天麒的手腕把著脈,一瞬間房間里的氣氛有些緊張起來,墨青甯也沒有吃晚餐的心思,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藍衣老頭。
她很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來,她的心里有些惶恐,這是他們最后一絲希望,玄天麒身上的蠱毒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不想再看到那樣一個沒有生機,像一具行尸走肉的玄天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