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寶擡手取下柳瑟頭上的鳳冠,看著還在繼續發呆的柳瑟輕笑道,“你是被朕的肺腑之言給感動到了?”
柳瑟緩緩回神,靜靜凝視近在咫尺的眉眼,曾經她的願望是嫁給面前的男人成爲高高在上的皇后,她所想要嫁的只是一個身份而已,並不是因爲他面前這個男人是誰,只要他是皇帝,她都會嫁不管他是十八九歲的青春年少還是,四五十歲的老態龍鍾。
只是,在一次次被墨雲寶拒絕和羞辱後,她對自己長相和魅力越來越沒有自信,甚至開始懷疑人生起來,父親讓她回家好好靜養她也答應了。
她的美貌成了女人們嫉妒的對象,明明她是被墨雲寶嫌棄,卻還是遭到那些女人深深的妒忌。
在被綠蘿郡主的很慘時,墨雲寶出現了,如同天神一般將她救了出來,並安置在皇宮側殿裡,派宮女悉心照顧。她已不再幻想,他卻給了她希望。
讓她以爲自己和他再無瓜葛時,他卻突然帶著她去遊湖,去皇太后的寢宮拜見,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真的嫁給墨雲寶,是以沖喜的身份嫁的。
可如果,聽到墨雲寶說,他不只是因爲沖喜,也是因爲他有點喜歡自己。
她知道,要墨雲寶的喜歡真的挺難,他是皇帝,從小就見過各色美女,有多少女人想盡各種辦法想爬上他的龍榻,可他都拒絕了,或許是受父母專情真摯的愛情的薰陶,他從不願意將就。
柳瑟的眼眶漸漸溼潤,雙眸盯著墨雲寶,他卻在她的眼裡漸漸朦朧,越來越看不真切。
柳瑟垂眸,讓自己眼眶裡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一雙手卻捧著她的臉頰,靜靜凝視她的臉,然後一字一句的說:“如果,你能讓朕愛你無可自拔,朕就許你今生爲你後宮無妃!”
柳瑟心也跟著顫抖,或許是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她都承受不住這份真情。
墨雲寶道:“朕承認自己一開始對你有些厭惡的,你就如絕大數女人一樣,因爲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們所要的只是皇后這個身份而已,如果皇位上坐著的是正直中年的父皇,你們也一樣會飛蛾撲火。”
柳瑟愣住,原來她的心思早就被人看穿。
墨雲寶繼續說道:“朕自然心如明鏡,可朕所要的只是一人心,一個不管我是不是皇帝,她都會愛朕如命的女子。柳瑟,從一開始你幻想接近朕,到後來的一次次的挫折,你已經不再奢望自己會入朕的眼,你當日說要朕答應你一個請求,看你最後一支舞,那是一支訣別舞,朕聽說你爲了練這支舞可是花大功夫的,整整練了三年才練就如此出神入化的舞技。”
“朕也一直以爲,那支舞是你留給朕的一個懸念,或許日後還是能再見。直到那日你單槍匹馬,女扮男裝的參加詩會,朕才覺得你挺癡情的,至今還沒有哪個女子如你這般鍥而不捨,甚至是捨命陪君子。”頓了頓,他凝視著柳瑟欲言又止的表情,繼續說道,“所以朕動容了,娶你就是給你一個留在朕身邊的機會,讓你美夢成真,也讓朕看看,你是不是可以始終如一的只愛朕。”
墨雲寶說完鬆開手,轉身就往外走,“天色不早了,皇后好好休息,明日朕會跟你一起去給母后敬茶。”說完,紅色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口。
一陣冷風吹過,柳瑟被凍了一個哆嗦,下意識的雙手抱著胳膊,牙齒微微打顫。
他還是不相信她的真情,或許身居高位的人都這樣多疑吧。
柳瑟看著靜靜躺在牀榻上被夜明珠光芒照耀得閃閃發亮的鳳冠,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突然明白一句話:一入宮門深似海。
第二天,她被宮女叫醒起牀梳頭,靜靜等著時間過去,等著身穿龍袍的墨雲寶下早朝。
柳瑟的心也不在忐忑,或許是明白墨雲寶的心思,她只是一個假皇后,除非她使出渾身解數讓墨雲寶愛自己無法自拔,否則這位位置遲早不再屬於她。
半個時辰後,墨雲寶被宮人簇擁著緩步而來,站到她面前,靜靜凝視她的臉,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道:“面色怎麼這麼蒼白,昨晚沒睡好?”
柳瑟垂眸,低低道:“大概認牀習慣了,突然換了個地方有些不適應。”
墨雲寶擡手拉住柳瑟的手,轉身外外走,“之前你在宮裡住了兩天,怎麼沒見你有這毛病?”
柳瑟自嘲道:“大概是習慣問題,之前即使睡不著,也沒有太多其他心思。”
墨雲寶歪著頭似笑非笑看了柳瑟一眼,“其他心思?”
柳瑟微紅了臉頰,這才說道:“就是想著怎麼接近你,怎麼……讓你喜歡上我。”
墨雲寶莞爾,嘴角上揚出來的弧度竟然如春暖花開,看得柳瑟神色一蕩。
太后行宮,玄天麒正揹著頭髮花白的墨青甯在樹蔭下散著步,即使背了一個人,玄天麒依舊神態自若,聲音平穩的說著什麼。
柳瑟被墨雲寶拉著走進了,才聽清玄天麒在對墨青甯說著什麼,他說的是一段故事,一個關於血玉的故事。
墨雲寶拉著柳瑟在一旁站定,直到玄天麒將故事給講完了,他纔出聲喚道:“爹爹,孃親!”是最普通的叫法,卻非常的親暱。
墨青甯緩緩擡起頭,朝著墨雲寶的方向點點頭,“是雲寶帶著兒媳來了!”
柳瑟看著這一幕,心莫名一酸,跟著眼淚劃過臉頰,她擡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悲傷流露的太明顯。
墨雲寶也捏了捏柳瑟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哭。
柳瑟點點頭,將臉上的深情全部掩藏了起來,對著玄天麒與墨青甯行了個禮,很快侍女送來茶水,玄天麒抱著墨青甯在一側的石桌前坐下,接受日思夜想的媳婦茶。
從行宮回來,墨雲寶帶著柳瑟在御花園裡閒庭漫步,柳瑟自然默不作聲,緊隨墨雲寶的腳步。
墨雲寶輕嘆道:“從小到大,我的心願一直是成爲男子漢要保護孃親,可我還是疏忽了,孃親今年不過四十歲,卻已白髮蒼蒼,雙目失明,這是我怎麼都不能原諒自己的地方……”他擡頭看向天空漂浮的白雲,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怎麼也沒想過,如墨青甯這般厲害的女子,還是遭了小人暗算,會受如此病痛的折磨,這都是他的錯。
柳瑟站在墨雲寶身邊,擡頭凝望他憂鬱的臉頰,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墨雲寶繼續說道:“我孃親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足智多謀,善於心計,一手飛針出神入化,一手醫術救死扶傷,她是個善良的女子,如果不是死敵,非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她一定會手下留情,她說多一個朋友,好過多一個敵人。”
“可是,偏偏有些人總是視孃親爲眼中釘肉中刺,見不得孃親任何的好。如果不是我掉以輕心,孃親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爹爹也不會這樣傷感落寞,我一直知道爹爹有多愛孃親,可孃親會這樣,卻是我的失誤造成的,都是我不好……”
看到如此自責的墨雲寶,柳瑟的心猛然一疼,她上前一步,抓住墨雲寶的衣袖道:“不要這麼說你自己,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誰都沒有預知未來的本事,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請你不要自責了,太后和太上皇也不會怪罪你,他們都是愛你的!”
墨雲寶垂眸不語,突然伸手緊緊的將柳瑟抱在懷裡,或許這樣,他纔會感覺到一些溫暖,纔不會讓自己發瘋。
三日後,與柳瑟一起吃飯的墨雲寶收到宮人弱弱的傳話聲,“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過世了!”
墨雲寶的手不停的顫抖著,筷子無力的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嚇得宮人一個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墨雲寶渾身僵硬,表情木訥,只重複念著一句話:“孃親……孃親她怎麼了……”
雖然喃喃自語了好幾遍,卻早已淚流滿面,他的沖喜並沒有將他的孃親從鬼門關拉回來,他的心猛然糾結在一起,真的好疼,好疼。
柳瑟見墨雲寶面色有異,揮退左右,拉著墨雲寶的手勸慰,“皇上,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
墨雲寶依舊眼神空洞的目視前方,神思恍惚,柳瑟說了什麼他都沒有聽進去,他只聽到心裡一個聲音在反覆的說:“孃親死了,她死了,以後再沒有人罵我了,再沒有人喊我雲寶了,再沒有人趾高氣昂的數落我了,再沒有人讓我牽腸掛肚又無比自責了……”
可是怎麼辦,心裡好憂傷,好難過,卻找不到任何人訴說,孃親走後,爹爹一個人該怎麼辦?他會不會也隨孃親一起離去?
柳瑟抱住墨雲寶的頭按在自己胸口,這才說道:“不要難過,不要悲傷,雖然我們都希望母后長命百歲,但有時候事情總是不能如我們心裡所想,我們只能接受悲慘的結局,墨雲寶,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