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的漣漪蕩漾開去,荷葉被木漿撥弄開,荷花順著也被推開搖動。整個池塘里,有一種溫暖如春的感覺。那女子站在船上,輕輕搖著船槳,面帶微笑,唇齒間流露出一種甜美的荷花香。
歌聲隨著她靠近涼亭而逐漸柔緩清淡下來,最后進入尾聲,音調更加柔和溫婉,卻若空谷幽蘭,令人聞之不忘。
許沫晨等人站在亭子邊,注視著那女子,高度警惕。只是,距離如此近,卻覺察不到一絲妖氣。
“南風師兄,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幽冥界有多少妖怪會移行換影的妖氣轉移術?”許沫晨壓低嗓音,問了一句。
宋南風微微皺眉,回憶片刻:“應該不多,除去幽冥姥姆和血女,只怕不再超過三個了?!?
聽此,幾人心頭微微一沉。眼前這個靚麗的女子,若真是幽冥中人,恐怕是個修為極高深的妖精了。
女子卻是沒有絲毫異樣,對幾人也視若無睹一般,自顧自地穿梭在荷花之間,偶爾還撥弄一片荷葉,玩弄一朵荷花,臉上洋溢著幸福與快樂。她賞花采葉,放入小舟上的一個小竹籃中。
待竹籃中的花朵差不多裝滿了,她便搖槳向湖邊的涼亭靠過來。
許沫晨等人不禁后退幾步,遠遠地看著她。
只是,那女子身上沒有任何煞氣和妖氣,跟一個凡人的感覺無異。但是,她似乎沒有發現周圍的人,也好像沒有注意到四下荒涼的景象一般。
她走進涼亭,伸手觸摸了一下亭子朱紅色的柱子,就近尋了木凳坐了下去。一只手搭在亭沿的橫木上,雙目眺望荷塘。滿池的荷花,開得正艷。宛若夏日的六月,風光異常美麗。映日荷花,映襯佳人麗影,給人一種仍舊生在祥和時代的錯覺。
“她,她好像看不見我們一樣?!比瘟行┢婀?,嘀咕了一句。片刻,沒有聽到回聲,她左右看了一下,幾人都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柳知無奈地搖搖頭,徑自走了上去。周圍也沒有任何異常,亦不見什么危險。她便大膽上前,穿過亭子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身子像是給什么東西穿透了一般,打了個激靈。
許沫晨慌忙喚她一聲,有點怨念,她做事總是這么沖動,也不商量一下,就這么直沖沖地闖進去了。那個女子,總有些詭異,在眼下這般遍地狼藉的人間,顯得太過扎眼,就好比是生活在世外桃源中一樣。
見到她安然走進去,許沫晨也就松了口氣。
“許師妹,這女子好似與我們有結界相隔。”宋南風揣測,“因此,她看不到我們,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臉上太過淡然,她看到是人間,好像是一片祥和。”
許沫晨愣了愣,眼中盡是奇怪。她還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樣的法術,施展開的結界能夠將一個人,與外界完全隔離開來。而外界的人卻可以清楚地看到結界之內的所有事物。這種感覺,她似乎在哪里體驗過。只是,在哪里,卻總也想不起了。
任柳知大膽地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喂,姑娘。”
那女子卻沒有任何反應,也不回頭,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自己看自己的風景,也不說話,只靜靜地坐在那里。
見她不理自己,任柳知心中有幾分生氣,眉頭一皺,嘟囔著嘴,伸手要碰她一下。誰知,指尖剛剛碰觸到女子的肩膀,整個手卻是像碰觸到一汪池水那般,柔軟地陷進去,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那女子,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戳即破。
她慌忙將手指抽出來,女子立刻又恢復了原來的容貌,完好無損。
眾人一驚,看過去,那女子仍然目光落在荷塘中,風景正好,她無心其他。
“這是?”尹紹林又是吃驚,又是奇怪,亦走上了亭子,伸出手指頭碰了碰。
許沫晨三人也跟了上去,互相對視一眼。
“莫非這是折水結界?”林迅淡淡道了一句,除此以外,他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折水結界?”許沫晨和尹紹林同時一驚,當時在昆侖丘的漓淵堂,梵詩錦在府宅內布下的結界,便是折水。只是,兩人都沒有想過,離開漓淵堂后,還能在錦州城外,再次見到這種結界。
“此種結界,是近年來才開始出現的。傳說是上古的魔道至尊創始,三界之內,基本沒有人用。此外,聽說幽冥異閣也是采用的折水結界。這都是很古老的法術了,基本已經失傳。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人會。”林迅補充解釋道。
“我們倒是在此之前見到過?!币B林如實說了,“昆侖丘的漓淵堂,整個府邸都是用的折水結界?!闭f著,他看向許沫晨,似乎在暗示什么。
許沫晨點點頭:“梵詩錦,好像是魔道尊上,我聽到白姐姐這么叫過他。”那個消失了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任柳知聽得有些迷糊,搖搖頭:“你們這么說來,就是她出不來,我們也進不去,相當于在兩個平時時空里了?”
“差不多,可以這么理解?!彼文巷L一臉嚴肅,“只是,也不完全是。若打開結界,兩處的時間空間又是一樣的,可以連通?!?
“聽不懂?!比瘟寡裕瑹o奈地聳聳肩,“我們怎么辦?進不去,還是趕路?”
幾人正在猶豫,卻聽得身后一陣猛烈的秋風襲來,卷起地上的殘葉,氣勢洶洶。
“什么人!”一聲厲喝,一道紫光瞬間劈下來,生生將眾人從涼亭內劈了出去。
幾人紛紛退后,被突如其來的妖風劈得倒退到底,本能地握緊手中的佩劍,作反擊防御狀。
來人一回身,冷冷盯向地上的人:“你們想對我妹妹做什么!”
許沫晨一抬頭,方才看到,眼前的男子,雖然是人面人身,卻沒有手。肩部生生長出兩只翅膀來,模樣煞是奇怪嚇人。面目還算清秀,卻因為兇惡的表情而顯得有幾分兇煞。赤腳站在地上,兩個巨大的紫色翅膀,忽閃忽閃地輕輕拍動,扇出微風來。
“半妖?”宋南風不禁皺眉,看著眼前的男子,疑惑不解。
那男子聽聞這兩個字,仿佛被戳中要害一般,厭惡地瞪了他一眼。
“半妖又如何?全妖又如何?上仙又如何?凡人又如何?都與你們無關!只要誰敢動我妹妹半根汗毛,我立刻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