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連偷跑出來的陽光都看不到。白彥就強行把燕彤從牀上拽起來,又鼓吹他把自己哥哥弄醒。
“太早了,太早了,養精蓄銳才能打勝仗。”燕彤不願意進入這冰火兩重天,現在他的被子溫暖如春,外面寒風削骨,身體和心沒有一個想爬起來。
“快點,身爲副統帥,你在這裡呼呼大睡,外面的士兵天寒地凍中執勤,他們會怎麼想,趕緊起來一起研究戰術。技不如人還不好好努力,我們是來收復疆土的,不是來送命的。”白彥抓起他的衣裳和厚重的盔甲,全部壓在燕彤柔軟的肚皮上,壓得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姐姐姐,我起來還不行嗎,我現在就起來。”燕彤掙扎兩下,又倒了下去。
“還不起嗎?”白彥剛接了一盆冰涼的水,一言不和,這盆水一定劈頭蓋臉的砸到燕彤腦袋上。
“哎呦,姐姐姐,你把這些東西拿走,這麼重的盔甲壓在我身上,我怎麼起來。”雙臂護住自己的腦袋,在他過去的幾年裡,現在這個時間,大多數是從青樓回來,打算睡回籠覺。
誰叫如今局勢不穩,他持中間立場,既不能看著白彥欺負父皇,也絕對不能讓父皇要了白彥的命。來回周旋,跑東跑西,還搭上賢妃娘娘無辜的性命,他更心累。
這就是亂世,“亂世出英雄。”然而每個英雄都踩著森森白骨,不管未來如預言一般,是天鳳得到了江山,還是燕國繼續綿延千秋萬代,燕彤都明白,自己不過就是那個白骨,只配站在泥土中仰望英雄,也只可能最後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
到底爲什麼要站在這個中立的位置,燕彤不清楚,牆頭草只會兩邊捱打。可他不能表明立場,因爲不忍,幫誰不幫誰,都不忍心。索性全幫了,把命運的裁決交於命運他本人。
“你昨晚是沒有睡覺嗎,眼睛都紅了。”燕彤對著白彥眼睛輕吹一口氣,看到她睫毛瘋狂眨動,心跳緊跟著變快起來。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白彥變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讓燕彤最討厭的不變,是她永遠喜歡那個人,誰都無法替代。就連生死都動搖不了白彥的內心。但讓燕彤最喜歡的也是這點,趨炎附勢之人很多,但能一心一意的人卻太少,他們傻傻的堅持比黃金還要珍貴。
燕彤是著名的花花公子,世人知道他的風流,卻真的無人明白他爲何成爲現在的樣子。
“走了,起牀就發呆,這裡是戰場,不是過家家的地盤。”
命人準備好能將就著吃的早餐,就鑽入營帳中取地圖。
燕彤跟在身後,名正言順走入白彥的地盤,女孩子的房間果然是乾淨,就算在這苦寒之地,居然也是一塵不染,還有暗香縈繞。這種清香只配像白彥這樣的女孩使用,不過話說回來,大多數姑娘也應該不喜歡這種淡淡青草的香氣,太不引人注目了。
燕彤環顧四周,視線最後落在桌子上的碗筷。這是上等瓷器,是白彥自己帶來的嗎,她明明從來不講究這些,上次出遊,燕彤帶了很多碗筷還被罵矯情,現在外出行軍,白彥不可能帶這樣精緻的餐具。
“幹嘛呢,亂看什麼。”白彥拿著地圖,推著燕彤出去。她也絲毫沒有意識到桌子上不屬於這裡的東西,成了所有計劃中最大的敗筆。
三人站在沙盤邊,都是初出茅廬的新手,指揮千軍萬馬還是第一次。
“上城這有這一個城門。”白彥插了面旗子在小土堆上“我們應該沒有必要直接走城門,我們可以翻城牆進去。”
太子什麼都不說,只是安安靜靜聽著,既不肯定也絕對不先張口否定,他的存在是多餘的,全程只有燕彤和白彥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對話。
“可是怎麼翻牆,城牆那麼高,我們燕國的士兵,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沒有從小習武的,也沒有絕世輕功,能翻牆的大概十幾萬人裡只有我一個。”
“那就你了,你翻牆進去,打開城門,我們再從前門進去。”
燕彤的武功白彥見識過,和向陽公主差不多,但和秦月明相比,那是天上地下的差距。翻牆的事情他能搞定,打開城門,那就是做夢。之所以這麼安排,是爲了掩藏自己的計劃,讓自己看起來無能,最後大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這個計劃要是真的實行,白彥還有幾分不安,他們是要輔佐燕彤上位,要是他先死了,那計劃就得全部改變,還得另擇幼帝。但願秦月明手下的人知道情況,能讓他幾招。
“白姐都吩咐了,我馬上就去,現在就去,看到我的信號彈,你們就行動。”燕彤毫無懼色,立刻同意。
白彥心中拍手叫好,臉上還是要表現出擔憂。苦著臉,皺著眉頭“要不要再想想其他辦法,不用這麼著急。”
“就這麼定了,我放出信號彈的時候你們就開始攻城,咱們裡應外合,一舉拿下。隨後我們入住上城,我去青樓看姑娘,白姐也好好休息。”燕彤器宇軒昂,真的有十足把握。
“太子殿下覺得這個計劃如何?”白彥詢問太子的意思,畢竟他纔是統帥。
太子閉上眼睛,也不多說,差不多半柱香的僵持。燕彤一揮手“行了,問他也是白問,我現在就出發。”
“不行。”白彥趕緊伸手攔住他。
燕彤偏頭,孤疑凝望著白彥“有什麼問題嗎,現在天色不亮,是最好的行動機會,若是錯過,就要等到入夜。我們又耽誤一天時間。”
現在秦月明還在攻打藍景城,萬萬不可以讓他現在去,可短時間中,白彥想不出來合適理由。
“我,我還沒準備好,士兵也沒有準備好,若是你進去了,我們還不行,所有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白彥掩飾的很好,語氣不自信,瞥了一眼身後的士兵,長出一口氣放鬆自己。那種對戰爭的恐懼,讓她鱉足理由有了可信度。
可是燕彤清楚,她可能在等時間,等昨晚那個給她送飯的人回來。
燕彤裝作恍然大悟“說得對奧,那我要不現在不去了,你和我哥先組織一下軍隊,等會,我獨自去前面幾座城看看情況,這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聽他要去前面幾座城,白彥淺笑“有道理,我也覺得應該再往前走看看,可是這裡到前面一座城的路只有一條峽谷,敵人若是埋伏,你就栽了。”
燕彤癱坐在椅子上“我們兩個菜鳥這麼擔心還有道理,白彥你怎麼也怕這怕那的。”他暗示白彥可是預言中的女皇,這樣小心翼翼怕是不好。
白彥坐到他身邊“我也是初出茅廬,兵書讀得多也沒用,咱們多打幾場,積累經驗。”
好個積累經驗,看來你就是分明想要整個軍退都葬送於此啊。燕彤不被她的險惡嚇到,他清楚,沒有人能雙手不沾鮮血,還一統江山。說得難聽是詭計,說的好聽就是足智多謀。立場不同,看法不同。他反正中立,隨著天意吧。
“那我們就等到晚上,好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