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二婚典禮

終于迎來了正式的開學。

九月的第一天，這個傳統的孩子們告別漫長的充滿樂趣和作業的暑假，在知了的叫聲中走進校園，捧回光亮亮的散發著油彩味的新書本，繼續一年的成長。

太陽公公又上班了，一群孩子又要進班了。吼完早讀，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天使們提著凳子陸續下樓。

八九點鐘，大好的時光，就像青春期的我們，不是在學習，而是在聽校長那狗日的瞎掰。

“樹自信誓拼搏升大學回報父母

強時間抓基礎勤演練定有收獲”

為了裝扮這個所謂的開學典禮，特地掛上了一副勵志聯。血紅的布條，蒼白的字，從五樓上一瀉而下的豎幅仿佛無常血淋淋的長舌，為什么看到這種氣吞山河的標語在心里再也激不起漣漪了，沒有了敬畏，沒有了熱血，有的只是麻木的靈魂。究竟是長大了，還是太幼稚，究竟是前進了，還是在倒退，究竟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或者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真理，只是癡人苦苦尋覓罷了。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主席臺上的那個在石子耳邊震動了三年的喇叭已經響了起來。不用看，石子也知道是那個白白胖胖的一副官相的王臣王大校長，拿著從網上下載在的稿子讀的朗朗上口，像這樣的講話石子已經聽了三年，此處懶得描述，建議回家看新聞聯播頭十分鐘，一定會有一個人貌似王臣。

好不容易熬完那場朗讀，石子松了一口氣，正欲起身，可是卻驚奇的發現白胖子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開天辟地的不用稿了哎！面朝人海，胡侃瞎掰。這可激起了石子的興趣。細細聽來，卻像是在說單口相聲，無非是我們學校多么多么好，那XX學校的好學生是用高額獎金買來的，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堂堂一校之長竟然堂而皇之的提名攻擊自己的鄰校！王校長還特別強調了XX學校的XX同學（今年的理科狀元）是從浙大買來的，下面學子頓時一片嘩然，不過不是驚訝于那所學校的手段，而是驚嘆于為了招生競爭，學校之間已經劍拔弩張，公開撕破臉皮，相互揭短！

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越來越多的東西淪為商品，從農業產品到工業產品，再到科學技術，知識產權，甚至民族風情，傳統文化，無處不在市場的蔓延中有了被錢來衡量的“價值”。

社會永遠是進步的，人類也是不斷進化的，這不，學生已經成為一種商品了。教育，就是一個市場，任何市場都是有規則的，教育更是有許多的潛規則。石子所在的濮縣一高就是人販子市場，或者可以雅稱為人才交易所。別的石子不知道，就拿石子這一屆的學生來說，剛升高中的時候，各大高中（包括私立的和公立的）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展開殊死搏斗。最常用也是最受歡迎的招數就是獎學金了。第一名到第五名6000元一個，第五名到第十名6000元倆，還有6000元仨兒的，1000一個元的便宜貨。既然是商品，肯定要分個三六九等的，像石子這樣的便宜貨最多，白送！就像中國的工業產品一樣，數量如人口的數量一樣龐大，質量如人口素質一樣低劣。當然還有一些山寨版的學生，這些學生大多數商賈巨富或者領導干部的子女，古人長叫他們紈绔子弟，現在叫做富二代、官二代。這些人含知識量不高，但是含金量特別高。一身上下，由表及里，從手套到鞋襪，有帽子到內褲，都是名牌！他們這些不合格的產品要想打入市場，就像中國的假冒偽劣產品一樣簡單。老爸有錢的，給校領導孝敬點兒“紅花綠葉”，老爸是人民公仆的，只需指示一下就行了。

高一的學生有買進來的和“賣身進來的”，那高三的學生則大多數被賣出去了。我們的成績就是校領導和縣教育局的政績。通常情況下，如果校方產品的合格率（本科進線率）達到甚至超過教育局下達的指標，政府便會給予校方種種榮譽和金錢。這種片面追求“GDP”的副產品，使得中國的教育和中國的經濟一樣泡沫。對于經濟來說，GDP就是一切，對于教育來說，升學率就是一切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就是一年一度的商品貿易，六月七號八號是法定的商品檢驗日，緊接著的兩個月是商品交易的日期。有些人被提前保送到名牌企業，例如清華北大這些國有大企業，他們都是國家免檢產品。不過聽說三鹿奶粉曾經也是國家免檢。有些人被國內的重點企業錄用，而更多的則進入了普通的中小型企業甚至民企。他們都將被繼續深加工，將來賣給社會。還有一部分人達不到大企業的要求，又不愿意進入小企業，或者連民企都懶得要的便留在了高四，繼續被打磨，被包裝。

還有一部分人干脆退出市場，直接賣身社會。其實我最羨慕的就是這種人，但是這種沒有“節操”的商品，往往是不被人民大眾看起的，社會地位低下，于是便有很多人不得不，不得不為了一個文憑而獻身，即使它并不能說明一個人的貞潔，只是一塊遮羞布罷了。

最后還剩一個通常容易被人忘記的可憐的群體，他們是經歷了高四，高五，甚至高六的過期貨，賣也賣不出去了，于是便感覺自己老了，無顏見江東兒幼，也委身于社會。

且不談那些進入大學的商品如何被買賣，單看那些回爐重造的，市場就很火爆。由于好多落榜的商品出口到了附近的X市，L縣，生源大幅度下降，濮縣一高和二高便爭風吃醋，使出各種花招搶生意，這充分體現了市場的競爭性。當然，競爭手段通常都是違法的，這和現如今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競爭手段差不多。先是一高投機取巧，在省教育部門明確規定不準公立高中班復讀班的情況下，鉆了“法律”的空子。拿著貪來的錢血汗錢買下了荒廢的職高，作為一高的分校大辦復讀班，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手段真令人叫絕！二高就更大膽了，竟然毫無遮攔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招復讀生，而且出手相當闊氣，二本過線的5000元，三本過線的3000元，說句不雅的話，這可比小姐值錢多了！于是便有很多商品慕錢而去。

可這卻苦了濮縣教育界的大哥一高啊，我是老大，豈容汝等小兒驕橫，你老二不就是有點騷錢了嗎？（雖然不知道錢是從那弄的）大哥我也不窮，這年頭，辦教育的的哪有窮的啊，我前些年的住宿費可不是白貪的。于是乎，也大降門檻兒，大筆砸錢。而且還找了“學托”，拉一個人50元。這些都還是想從經濟上拖垮二高。俗話說“文化搭臺，經濟唱戲”，我一高硬件設施雖然比不上你二高，對外文化軟實力和比你強多了。于是乎，便展開了魅力攻勢，什么百年老校啦，省級示范啦，名牌骨干啦，。。。。。。吹得天花亂墜也不嫌惡心。

當然，任何一位校長都擁有一顆睿智的頭腦，作為老板，他們不會做賠本的買賣的，低價購進，深層加工的目的是為了高價出售，血淋淋的資本主義，只賺不賠的生意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除非伴隨著其他更深層次的東西改變。對于學校來說，假如完成甚至超過了政府預定指標，獎勵是大大的，尤其是物質上的，甚至加官進爵，當然加官進爵又轉化成了物質。

一高和二高的爭奪戰，讓石子和他的同學們感受到了作為學生從未有過的的高貴感和被尊重感，而且還是復讀生的身份。呵呵，這是學生的幸運，還是教育悲哀？

就這樣，我們被買來賣去。

石子還由這件事推理出來一個悲哀的結論：

大前提：我們，國家培育；父母養育，所以我們是勞動產品

小前提：我們，被用于交換，等價物竟然是血淋淋的貨幣。

結論：我們是商品。

不知道為什么，石子突然感覺那個坐在麥克風前面的滔滔不絕校長像極了電視劇中漢奸，身后站著一排“皇軍”，正在向底下的鄉親們宣傳大日本帝國的“大東亞共榮圈”，并且還不斷的罵八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