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鐵根去過江鐵栓和江鐵柱家,回來看到江巧竟在家,看到桌子上的餃子和錢袋子,道,“你怎麼還沒過去奶奶那邊呀?這餃子都涼了。”
江鐵根說完,看江巧毫無反應。
“巧,巧……”
江鐵根連喚幾聲,看江巧纔回神看向他,“爹!”
“你在想啥子呀,我喊你都聽不到。”說著,問,“你咋還沒去你奶奶那邊呀?”
“我去過了。”
“去過了?那這餃子怎麼沒端過去,還有小芽的壓歲錢怎麼沒給她拿去?”
江巧沒去解釋這些,只是看著江鐵根,神色凝重道,“爹,小芽好像生病了。”
“病了?受寒了嗎?找大夫看了沒?”江鐵根關心道。
江巧皺著眉道,“好像不是受寒,受寒不應該吐血!”
“你說什麼?吐血?!”江鐵根聲音不覺提高,緊聲道,“巧,你在說什麼呀?小芽咋地了?”難道是被四爺打了?這樣的念頭不覺涌到腦子裡來。
江巧看著江鐵根,將當時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對著江鐵根說了一遍。
江鐵根聽完,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剛起身,被江巧拉住,“爹,別去了!武護衛說,小芽身體不適,讓我們不要過去打攪。”
“那也不能這麼坐著呀!趕緊找大夫呀!”江鐵根急聲道。
“這個王爺會不知道嗎?爹,我們就別過去添亂了,我看小芽臉色很不好。還有王爺,他好像早就知道小芽身體不好。”江巧想著當時的情景道,“所以,看到小芽吐血,王爺一點都沒驚慌失措。”
江鐵根聽著,不關注那些,只道,“小芽這丫頭,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吭聲呢?她這樣怎麼還能讓她照顧奶奶,我看還是我去吧!”江鐵根說著,開始自責,檢討,“小芽生病肯定是這些日子照顧你奶奶累的了!哎呦,我也真是糊塗,明知道小芽從小身子就弱,怎麼能讓她晚上奶奶守夜呢!”
江巧聽了,看著江鐵根,沉默。
她感覺小芽不是累著了那麼簡單。
想著,江巧抿嘴,若知小芽病倒,她娘心裡該高興了吧!
在劉氏的心裡,江家變成這樣都是小芽害的。當初如果沒把她救回來,帶回來,他們家還是好好的,大寶不會失蹤,她的腿不會殘疾,這個家不會散。
可就是因爲小芽,害的他們好好一個家幾乎家破人亡。所以……
想到劉氏對小芽的怨恨,江巧起身往外走去。
“巧,你去哪裡呀?”
江巧不言,繃著臉走出家門。
***
“璃丫頭怎麼樣?”看四爺出來,裴戎扶著國公爺快步走過去,輕聲問道。
“她睡著了。”四爺說著走進堂屋。裴戎和國公爺跟著進去。
三人坐下,看著滿桌的飯菜,剛剛還滿是喜慶的年夜飯,此時只剩凝重。
四爺看著桌上的酒水,拿起,又放了下來,擡眸看著國公爺和裴戎道,“明日我帶著顏璃回京。”
國公爺聽了,看看裴戎,轉頭對著四爺道,“老臣同您一起回去。”
裴戎聽言,垂眸。
四爺回京,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而國公爺跟著一併回去,是認君爲主。
國公爺一聲萬歲,大局定!
四爺聽了沒說話,起身離開。
國公爺看著裴戎道,“明日,你也啓程回邊境吧。”
裴戎點點頭,也未多言。
這一個除夕本以爲是團圓,怎知卻成了道別宴。
翌日
天剛矇矇亮,江巧,江鐵根還有江鐵栓,江鐵栓一併被護衛叫到了江老太的院子。
四爺看著他們,開口,“顏璃身體不適,本王今日帶她回京。老夫人身體情況不宜長途跋涉,所以人就暫留在這裡了,本王已留了太醫和護衛在這裡。待老夫人身體好些了,天氣暖和了,就把人接回京城。當下,你們把老夫人照顧好,不要讓王妃擔心,操心。”
“是,小民遵命。”江鐵栓和江鐵柱恭應。
“王爺您放心,自家老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江鐵根說著,看著四爺,滿是擔憂道,“王爺,王妃她好些了嗎?太醫給看了嗎?”
四爺沒回答,只是看了看江鐵根道,“你們只要在心裡盼著她好就行。”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王爺,小芽她還回來嗎?”
四爺聽言,腳步微頓,卻什麼都沒說,擡步離開。
待顏璃醒來,發現自己已在馬車上,已離開了江家。
“告別的話,爲夫都替你說過了,壓歲錢我也替你收下了,還有江巧做給你的棉衣,我也給你拿上了。”
顏璃聽了,開口,“奶奶那裡……”
“我有讓太醫守著,也留了護衛在那邊,你什麼都不用擔心。若是,若是還想見老太太,就保重好自己。”
顏璃昨天吐血倒下的那一慕,印在了四爺腦子裡,讓他心口如堵了一塊大石,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相公放心,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說著,坐起。
“不躺著坐起來做什麼?”
“躺的腰痠背痛,想起來坐坐。”顏璃說著,穿上棉衣,看著四爺,道,“相公,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氣質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四爺聽了,看她一眼,伸手爲了她將棉衣穿上,給她繫著帶子,不吭聲。
看著給自己穿衣服的四爺,顏璃道,“楚楚可憐,弱不禁風,我現在一定是這氣質。所以,逼的我家相公都懂得憐香惜玉了。”
顏璃說著,歪頭,湊到四爺眼前,看著他道,正色道,“相公,你覺得我好看嗎?”
四爺擡了擡眼皮,瞅瞅她,“好看。”
顏璃聽言,笑了笑,看著他道,“你多誇誇我吧!我漲你月錢。”
拿到了四爺給的鑰匙,掌管了家裡的財政大權,自然的就開始耀武揚威了。
見四爺不吭聲,顏璃道,“相公,你幹嘛不說話?我應該有很多優點吧!不然,你也不會相中我,也不會拿著聘禮娶我對不對?所以,誇我應該是最容易吧!”
是呀,娶她,可是他自願的,也是他願意的。
媳婦兒既是自己巴巴娶來的,那麼定然是因爲相中了。只是優點……
顏璃突然讓他誇讚她,四爺忽然發現自己就才疏學淺了,一下子就沒話說了。
看四爺望著她,突然無言以對的表情,顏璃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
讓他誇她,本只是爲逗逗他,讓他別太緊繃了,也放鬆一下。結果,他一下子就啞然了。
這幅完全想不來她有任何優點的樣子,看的顏璃一時無語之後,隨著感到有些好笑。
“原來我在相公這裡竟是沒什麼優點呀!”
四爺聽了,靜默了一下道,“有優點。”
“比如……”
“你私房錢藏的好。”
聽到這話,顏璃愣了一下,隨著咯咯笑了起來。
騎馬跟在外的裴戎,聽到馬車內顏璃那清脆的笑聲,不覺跟著扯了扯嘴角,笑意漾開,又隨著散去。
對顏璃,不想看到她自怨自艾,每日以淚洗面。可也不想看到她這樣,每次看著顏璃的笑臉,四爺心裡並不是滋味兒。
“相公,相公……”
“大娘,你見到我家相公了嗎?”
“大叔,我家相公在你家嗎?”
“相公……”
寒冷的清晨,女人急匆匆尋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響亮。自然的傳入耳中,裴戎轉頭看了一眼,顏璃也順手掀開車簾望了一下。
看到那蓬頭蓬面,衣服也略見髒亂,神色惶然焦灼找人的女人,顏璃眼簾微動。
明子的媳婦兒?!
那天在醫館門口遇到的,那個挺著肚子同明在一起的女子,好像就是她。
顏璃想著,朝著她的肚子看去。
肚子沒了!
這是已經生了嗎?
顏璃正看著,四爺將簾子拉下,“小心風寒。”
顏璃收回視線,看向四爺,“那個女子是不是明子的媳婦兒?”
“不知道!”四爺回答的如實,乾脆。一副出門從不看其他女人的傲然姿態無意流露。
“回王妃,是明子的媳婦兒。”
馬車外,武佑的聲音傳來,“前幾日她生下一個女娃兒,可明子卻跑了,連一句話都沒留下,不知去了何處!所以她才這麼找人。”
跑了?!
顏璃聽到,看著四爺。
四爺沒什麼表情道,“他失蹤與爲夫無關,爲難他,我沒那等閒工夫。”
顏璃聽了道,“我沒想這個!我看相公,只是覺得自己挑選夫婿的眼光真好。想當初,明子對我妹妹長妹妹短的,每天都笑瞇瞇的。可我還是覺得,總是冷著一臉的逸安王爺比他更靠譜。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果然是對的。”
這話,存粹好聽話。
他們能結爲夫妻,是她選的嗎?明明就是他硬娶的。當初,但凡他大度一點,寬厚一點,她不是嫁給二狗子就是嫁給那劉家小哥了。
成親之後,洞房之夜,看著顏璃那可人的樣子。四爺很慶幸,慶幸他心胸狹隘,又佔有極強。不然,這麼可人的小媳婦兒就是別人的了。
可現在,看著顏璃那略顯蒼白的小臉,四爺此時不由想,如果她當初不是嫁給他。那麼,她是不是就不會經歷這些禍劫?!
一念入腦,心口微縮。
垂眸,伸手將顏璃抱在懷裡,“冷嗎?”
察覺到四爺的情緒變化,顏璃抱著他的腰,趴在他懷裡道,“這樣最暖和。”
四爺摟著她的手緊了緊。
兩人沒再說話,也沒再提及明子夫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選擇和人生。
而明子,年少時爲了自己一時慾望,毀了一個女人一輩子,拋棄親生骨肉的事已做過一次。現在長大了,成親了,又因爲懼怕被四爺爲難,爲了自己的安危,又一次的拋妻棄子。
年紀長了,可自私卻一點沒變。
縣府
“小姐,小姐,逸安王和逸安王妃快到縣府了,老爺讓你馬上去門口迎接!”
聽到如意難掩激動的聲音,衛寶珠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逸安王和逸安王妃,還有國公爺,三人離開蘄河回京經過縣府,要在此用午飯。這事,王府護衛已提早來說過,縣府自是不敢怠慢,早就做好了準備,等著迎接。
縣府門口,衛勇帶著一家老小站在門前,翹首望著。當看到馬車,忙迎上去!
“下官叩見王爺,叩見王妃,叩見國公爺……”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衛明珠跪在人羣中,請著安,忍不住偷偷擡頭,往前望了望。看馬車停下,隨著一雙用金絲線繡著祥雲黑色長靴落入眼中。腳落地,站在馬車前卻未動。
“把大氅披上外面冷。”
低沉,渾厚的聲音落入耳中。
這是逸安王的聲音嗎?
想著,衛寶珠又擡了擡頭,一道高大的背影映入眼簾。
高大,俊挺,高高在上。
這就是逸安王嗎?
衛寶珠看著,看車簾再次掀開,一個面容精緻明媚的女子從馬車的內走出來。她就是逸安王妃嗎?
“我不太冷,不披大氅也行。”
“手都不熱還敢說不冷。”四爺說著,拿過顏璃手裡的大氅給她穿上。
有一種冷,叫相公覺得你冷。
大氅穿好,帽子戴好,亂髮拂去,暖手爐放她手裡。一連串的動作,已然自然而流暢!
衛寶珠跪在地上怔怔看著,滿眼不可思議,這是不是顛倒了,哪裡有王爺伺候王妃的?
在衛寶珠的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四爺將顏璃衣服都整好,確定她不會被凍著,伸手,抱她的動作剛出……
“我自己走。”
四爺聽了眉頭皺起,“怎麼?可是我抱的不舒服嗎?”
“沒有,我就是一直坐車,現在想下來走走。”顏璃說著,從馬車上下來。
四爺看她走動平穩,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自然扶著她的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衆人,“起來吧!”
“謝王爺。”
衛勇帶著一家人謝恩,起身,跟在四爺後面,緩步朝府中走去。
顏璃走著,看著縣府內那熟悉的景緻,不由想到了姚文飛,姚文婷。當年她一巴掌拍死了姚文飛的蛐蛐,差點爲此賠上自己的小命。
而當年姚文婷,因爲她成了元墨的貼身丫頭,甚至懷疑她跟元墨有姦情。現在看來,她懷疑的倒是沒錯。
看顏璃盯著那縣府中的那個池塘,臉上帶著笑,四爺問道,“在想什麼?”
“想姚大小姐,當初我還曾覺得她和我家元公子兩情相悅,很是般配。”
“你想多了。元公子的心裡,由始至終只有他家那刁鑽的丫頭。”
顏璃聽了,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