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嗎?”吳天發動車子問顧北。
“不, 去公安局。”
吳天不知道顧北去公安局為了什么事情,但還是一路相隨的把她載到了那里。
“請問李警官在嗎?”顧北在門口做了登記,問了一下門口執勤的人員。
“在。這會兒應該在開會, 您可以進去等一下。”
顧北朝著回話的工作人員點點頭, 對車里的吳天說:“我進去有點兒事, 你先走吧, 不用等我了。”
“反正向南不生病, 我也是閑人一個,這種不用勞務費自愿演出的人員,你就別拒絕了。”吳天一只手扒在車窗上探出頭可憐巴巴的對顧北說。
“隨你。”顧北干凈利落的扔下兩個字就轉身走進了公安局的大廳。
里面倒不像電視劇里演的那般“烏煙瘴氣”, 墻上隨處可見貼著的“禁止吸煙”的小標語。顧北在靠墻的板凳上坐了下去等候李警官,不一會兒她跟著一個小警官到了走廊里面的辦公室, 李警官看見顧北站了起來。
“顧小姐, 你好。”
“你好, 李警官。”顧北禮貌的和他打了一個招呼,他拿起紙杯給顧北接了一杯水。
“李警官, 我今天找您是想知道我母親的案子有什么新的進展嗎?”顧北接過水沒等他走回到座位上就開了口。
“我也想和你溝通一下,前幾天我們通過各種方式匯總了你母親出事時間段里的車牌號碼。正在逐一排查,因為還有外地的車,所以進展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迅速。”
“我能看一下那些車牌號嗎?”
“你等一下。”李警官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叫一個姓衛的女同事把名單送了進來。
顧北大概看了一眼拍得整整齊齊有些密集的字母數字, 她直直的盯著中間位置上的一串數字, 熟悉的讓她感到驚慌。
“怎么?顧小姐有認識的嗎?”
“沒有!”顧北把名單放到了桌子上, 她緩了一會兒說:“李警官, 我母親已經去世了。再追究下去也無濟于事, 如果鎖定嫌疑人我愿意接受調解,只要他一句對不起。”
顧北看過名單以后滿懷心事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剛走到大門口吳天的車就緩緩的停在了她面前。
上車以后顧北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吳天想問卻怕觸及到顧北的隱私,只能把車里的音樂慢慢放大。好在輕柔的曲子總能緩解人的心情,顧北緊鎖著的眉頭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吳天,你知道賀玫阿姨的墓在什么地方嗎?”顧北閉著眼睛問他。
“也在至尊園。”
顧北聽見這個答案以后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微微動了兩下,那兩下不是普通的煩惱,而是像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刺到了一樣,跳動了兩下。
“有什么問題嗎?”吳天試探的問了一句。
“沒有……”
顧北把頭轉向了窗外,直到下車再也沒有轉回來。她沒等吳天離開一個人下了車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小區里,坐在樓下的長椅上。臉上麻木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沒什么事的樣子,只是放在兩邊的那一雙緊握的拳頭和凸出的筋骨好像在努力的隱忍著什么事情。過了好久,寒風吹起藏在角落里的積雪,把它們洋洋灑灑的吹進顧北的脖子里她才打了一個激靈,深吸了一口氣嘴上輕輕地說了一句:“不會的。”起身上了樓。
“木子!你怎么在這?”
顧北正準備邁上頂樓的樓梯時看到木子就坐在最上面的那個臺階上,歪著身子靠著墻,整個看上去人好像被什么東西壓垮了一樣。
“顧北,你回來了。”
她扶著墻壁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顧北看她的樣子猜想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趕緊跑上去扶住了她。走到她身邊以后才聞見她身上散發的酒味。而且絕對不是普通的酒精飲料,味道極沖。
顧北扶著李木子進了屋,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給她蓋上了被子。本想坐下來好好和她聊一聊,可是看她酩酊大醉的模樣怕是今晚不行了。她給木子擦了擦汗在床頭放了一杯清水便回到了母親的房間里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顧北早早就起了床推開自己的房門見木子還睡著便下樓買了早餐上來,剛從外面回來打開門就看見木子蓬頭垢面的站在客廳里。
“你醒啦。”顧北笑著對木子說。
“是啊,一會兒請你吃腦花,我感覺自己的頭要炸開了。”
“馬上就吃早飯了,你能不這么重口味嗎?”顧北有些嫌棄的邊說邊拿著東西去了餐廳。
木子大口吃著早餐,看上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只可惜顧北太了解她,如果要是真的沒什么事她早該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了。這么安靜的吃完一頓飯的情況還是極其少見的。上次她這副模樣的時候就是和宋翔分手的時候。
“早飯已經吃過了,說吧!又遇見什么不順心的事了?”木子遲遲不說,顧北只好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沒……沒什么事啊。”木子說的聲音微弱的像一只沒吃飽的蚊子。
“真的沒什么事?那我可走了!”
顧北假裝抬起了身體,還沒等完全離開凳子,木子手舞足蹈的按下了她說:“好啦!有事,而且……是大事。”
顧北坐下來以后沒說話聽著木子說她遇見的“大事”,原來,是和她老爸有關。
她老爸原本煤老板做的好好的,但是在別人的慫恿下不甘心只做一個暴發戶,想學著其他有身份的人組建一些和房地產有關的高大上的項目,自己將公司的發展前景重新做了規劃。可沒想到的是最近原本談好的一個合作項目卻因為她老爸這邊蓋樓建材質量檢測不過關,對方通過律師立刻中止了合作并要求他們承擔巨額損失。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家業一夜之間,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轟然坍塌,讓木子的爸爸直接回到了解放前。或者說連解放前都算不上,以前家里雖然沒有金山銀山但最起碼不會欠下一屁股債。
“木子,你不怨他了嗎?”顧北看著她臉上焦急的樣子覺得木子似乎已經原諒了她爸爸曾經的所作所為。
“怨!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啊。昨天,好不容易從他公司的樓頂把他勸了下來。”木子的眼里急出了淚水。
顧北聽到這里當然知道木子不會是來找自己借錢的,就算顧北把自己賣了恐怕都抵不上她爸爸欠下的債。但是她卻依然出現在這里,說不定木子已經有了對策。
“那……我能幫上什么忙嗎?”顧北問。
“你能幫我把這個給向南嗎?現在只要他同意合作給外界釋放一個信號,我爸爸的公司就會有喘息。”木子把一份合作協議推到顧北面前。
“木子,不是我不幫忙,只是我和向南已經沒有聯系了。”
“我知道,但是我聽說向南現在就在項北國際分公司這邊。我知道你們有好多年沒見沒聯系了,但是可不可以幫我試一試。項北是大公司,只要他肯出手,之前撤走合作的那些公司就會動搖,我們就有機會。我爸爸就有活下去的可能……北北,我從來沒求過人,這一次求你幫幫我!”
木子祈求的聲音幾乎是要雙膝跪地一般,顧北搭在桌邊的手因為那份動容而蠢蠢欲動。可是不久前她才和他說:“各自天涯,永不相見!”
“木子,不是我不幫,只是……只是……”顧北差一點就說出了向南已經和顧雪結婚的事情,但她就是吞吞吐吐的開不了口。
“北北,你能想像至親在眼前逝去的那種感覺嗎?昨天在頂樓我爸爸要跳下去的那一剎,我就在想,如果今天他真的跳下去了,那我也會跟著跳下去……”
“我,試試吧!”顧北打斷了李木子的話,拿過了她手里的合同。只因為她不想讓她最好的朋友經歷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離去的痛苦,她知道那種撕心裂肺的滋味,也知道對那種逝去的無能為力會讓人多么的懊悔。
木子離開前緊緊的抱了抱顧北,那一下好像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那種疼痛的信任讓顧北不得不去找向南試一試。
“喂,向南,我是顧北。”她憋足了勁兒卻是輕輕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嗎?”
向南低沉柔和的語氣讓顧北漸漸的放松了下來,她簡單的說明了一下自己打電話所為何事,講完以后她以為向南會有所猶豫卻沒想到那邊答復的聲音爽快的讓人不敢相信。
“行,我五點開完會去你家樓下接你。咱們見面說!”
“好。”
放下電話以后顧北有些后悔,她摸著自己發熱的臉頰不停的告訴自己那只是尷尬,可事到如今她卻解釋不了為什么和向南講著電話會心跳加速?那種莫名的沖動遇見向南就像是鎖遇見了鑰匙,只要輕輕一下便傾巢而出。
就在她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纏繞的時候,一張布滿車牌號碼的紙在她腦海里閃過,一個她想從腦海里清除卻始終揮之不去的號碼出現在她眼前,瞬間冰凍了她內心的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