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同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流去,轉眼間,光和六年便已經過去,進入了光和七年,這個波瀾壯闊的年代。
光和七年,是大漢開始沒落的一年,這一年,黃巾起義爆發,波及全國各地,極大的動搖了大漢的權威,削弱了大漢中央對地方的控制,整個天下,從這一年開始,進入了動盪不安的年代。
光和七年正月初一,雒陽南宮崇德殿內的大朝會上,陳應捧著笏板站在羣臣中間,雙目無神的聽著太常屬官用古老的語調宣講著禮儀。
在大殿中的羣臣內,陳應站立的位置很是特殊,按職務,他是議郎,應該站立在議郎的羣體內,但是那些議郎們卻集體排斥陳應,故意結成一個緊密的整體,將陳應排斥在外。
而其他大臣們則又是因爲職務和其他關係,不接納陳應,沒有讓陳應融入他們的圈子,所以,整個大殿上,上百大臣中,只有陳應是孤零零的一人站立在一旁,別人都像是多瘟疫一樣躲著他。
這些大臣們躲著陳應不是沒有理由的,一來,陳應先前的名聲不大好,被人稱爲倖臣,二來,陳應現在的官職也來的不是那麼正當,是靠著老婆的關係,通過董太后得來的。
這三來嘛,自然就是陳應得罪人了,陳應和十常侍中的夏惲關係惡劣,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張讓等十常侍中的大佬不待見陳應也不是什麼秘密。
要知道,就在去年,十常侍個個封侯,一時間氣焰滔天,陳應得罪了十常侍,哪裡還有人敢跟他親近近?更何況,陳應還得罪了劉焉等宗室!這可真可謂是舉目皆敵!
朝堂上,不在意得罪十常侍的人,不是礙於陳應之前的名聲,不願意接近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懶的理陳應,這就讓陳應慢慢的陷入了被孤立的狀態。
當然,這個孤立也是有侷限的,最起碼,陳應現在和董太后一系的關係打的火熱,他通過和張忠的聯姻,成功的融入了董太后的圈子。
由於董太后十分寵愛張燕兒,同時陳應又投其所好,每次見面都奉上厚厚的見面禮,這董太后自然也就喜歡上了陳應,每次舉辦宴會,都不忘叫上陳應,這就讓陳應很輕鬆的進入了董太后圈子的核心。
靠著董太后的庇護,再加上太尉楊賜特意將陳應抽調到東觀整理書籍,避開了朝堂上的紛爭,這才讓陳應有了韜光養晦的機會,得以平安的度過了光和六年這個困難的年度。
現在,光和六年過去了,光和七年到來了,陳應也到了潛龍升淵的時候了,只要他抓住光和七年的這個機會,他就能一飛沖天,成爲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不在誰都能欺負一下的小人物了。
時間在陳應的深思中悄悄的溜走,在太監尖細的聲音中,光和七年的第一次早朝終於完畢了,回過神來的陳應慢慢的隨著大流走出了崇德殿,來到殿外穿上鞋子,準備返回戚里的家中去。
自從去年五月,陳應和張燕兒結婚後,他便搬出了步廣裡,搬到了戚里,張府旁的一座大宅裡面。
戚里的大宅,是張燕兒陪嫁的產業之一,這是一處佔地五六十畝的豪宅,是張忠花費巨金置辦下來,作爲陳應和張燕兒婚後的新房的,而婚後讓陳應搬到戚里,這也是張忠和陳珪當初的約定之一。
穿上鞋子後,陳應低著頭走在殿前的臺階上,忽然,他感覺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他有些意外的擡頭一看,卻是太尉楊賜站在面前,擋住了陳應。
看見是楊賜擋住去路,陳應連忙下拜道:“學生拜見恩師!”
“免了,起身!”楊賜大袖一揮,淡淡的道:“陪老夫一起走走!”
“諾!”
“聽聞你夫人有喜了,你怎麼沒有遣人告訴老夫?”楊賜看見陳應起來,便示意他跟在身邊,邊走邊問道:“你夫人情況怎麼樣?胎兒情況如何?”
“微末小事,不敢驚動恩師。”陳應落後一步,跟在楊賜身畔,恭謹的道:“奈恩師洪福,賤內和胎兒全都安康!”
“微末小事?哼!”楊賜瞪了陳應一眼,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夫人有喜,若是男孩,那便是你陳家的長孫!是家族存忘繼絕,祖宗香火血食的大事!豈可輕忽?”
“是是是,是學生輕忽了,恩師教訓的是!”陳應聞言連忙肅然而立,下拜謝罪道:“學生以爲恩師近來事物繁忙,便沒敢拿學生的家事來勞煩恩師,卻是學生不知輕重了,請恩師恕罪!”
“你啊你!有點心思不用到正事上,盡往歪門邪道上使!唉……”楊賜伸手點了點陳應,恨鐵不成鋼的長嘆道:“老夫垂垂老矣,只怕將不久於人世,若是老夫不在了,不能護著你了,你這小子又如何在這大漢天下立足呢?”
聽到楊賜語重心長的話語,陳應心中一片沉重,他是知道的,楊賜的確是壽元不久了,歷史上,明年也就是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十一月四日便去世了。
他肅容道:“恩師春秋正盛,又怎麼會不久於人世呢?請恩師勿做此等言語,要知道,這大漢江山,還需要恩師你這等大賢來輔佐,要是恩師您不在了,這大漢江山又改怎麼辦呢?”
“哈哈哈……”楊賜被陳應這樣一說,低落的心情不禁回升了一些,他大笑著道:“你啊你,你這個小猴子,就喜歡用這些好聽的話來糊弄人!”
“呼……”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是啊,國家即將進入多事之秋,正是需要老夫這樣的老傢伙來穩定時局的時候,老夫怎麼能夠說這樣喪氣的話呢?”
“國家即將進入多事之秋?恩師,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陳應心知只怕是楊賜這樣的人精已經嗅到了不好的氣息,知道了太平道即將造反的消息,便明知故問道:“難道朝堂上又要掀起什麼紛爭?”
“不是朝堂上,而是朝堂外!”楊賜長嘆一聲,道:“自當今天子即位來,天災人禍不斷,而朝廷非但沒有救災,反而橫徵暴斂,百姓們已經不堪忍受,如今又有妖人四下蠱惑百姓,彼此聯通,只怕一場大禍就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