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和四年五月十八日午時,太陽高高升起,陳應回到城內後,立刻針對其他三面的賊軍大營進行了周密的部署。
此時,黃穰授首,賊軍主力潰敗的消息已經傳開,皖縣周圍的其他三座軍營中的賊軍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兵力最爲薄弱,也沒有迂迴餘地的城南大營,在得到消息後,主將立刻帶著親信出逃,而其餘的士卒,在主將出逃後,也作鳥獸散了。
而城北大營的賊軍得到消息後,立刻拔營向西營靠攏,城外的賊軍一動,城頭上的官兵立刻發現了他們的動向,消息迅速上報到陳應手中,陳應連忙命令剛剛護送他回城,沒有來得及休整的黃忠帶著馬隊銜尾追擊。
人心惶惶又在行軍中的城北賊軍士卒,驀然遭到黃忠馬隊的突襲,根本無力也無心抵抗,他們一觸即潰,被黃忠打的大敗,連主將死在了亂軍之中,近五千大軍完全潰散在了城北外的荒野中,踐踏而死和自相殘殺以及被官兵殺死的士卒數不勝數屍體一直綿延到了城西賊營外。
皖縣西門三裡外,一座巨大的軍營中,大片士卒帶著慌亂的的神情,根本無心執勤,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將他們完全打蔫了,尤其是剛剛官兵 騎軍掩殺城北潰兵到營外,而營中衆將不敢出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官兵當著他們的面,將驅趕到營前的賊軍士卒砍殺殆盡。
這一幕,完全打消了賊軍是士氣,他們亂糟糟的三五成羣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就連賊軍的軍官也無心處理實物,一個個都惶惶不安的在營地中亂竄。
在這一片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官兵退兵後,又護送著一隊人馬來到了大營前,在主將親兵的接應下,走進了營地。
西營主將大帳中,十幾個西營的賊軍將校正亂糟糟的爭吵著。
“大王都戰死了,我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等死嗎?”
“離開?我們離開皖縣去哪兒?這天下之大,哪裡還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要知道,我們都是反賊!是朝廷狗官和狗大戶眼中十惡不赦的惡賊!就算我們想散夥離開,他們能夠放過我們嗎?左右是一個死,不如和他們拼了,闖出一條活路來!”
“拼了?現在士卒們人心惶惶,根本無心作戰,我們拿什麼和官軍去拼?”
“我們手上還有近兩萬士卒,大家夥兒豁出去,猛攻皖縣,只要打下縣城,大家就有了立足之地,到時候,是進是退,我們也就有了迂迴的餘地。”一個將領漲紅了臉,嚷嚷道。
“呵呵,我們手下部曲雖然人數衆多,但是根本無心作戰,如果我們強行出戰,會發生什麼情況?會像北營的那五千人一樣,一觸即潰,就連主將佘老大,都死在了亂軍之中,我們根本拼不起,爲今之計,我們只有退回尋陽,避開官兵後,在作商量。”
賊軍西營校尉林子韻正站在大帳上首,一言不發的看著營帳中的衆將正的臉紅耳赤,彼此間爭論不休,大有彼此開打的樣子。
忽然,他看到主將林紋素的一個親兵從帳後轉了進來,在林紋素耳邊耳語幾句後,林紋素便站起來,一擡手,止住帳內衆將的爭吵聲,道:“諸位,時到午時,卻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了,本將準備了一些酒菜,請大家先赴宴用餐,有什麼事,等吃完了再談。”
說罷,林紋素一拱手,根本不給其他將領說話的時間,轉身走進了後帳,帳內的衆將彼此面面相覷,靜了一會兒後,便又在喧囂中走出了大帳,在林紋素的親兵指引下,赴宴去了。
林子韻看著林紋素急促的往帳後走去,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絲漣漪,並沒有隨著衆將立刻離去,而是拖到了最後,他和主將林紋素都是尋陽林家的子弟,林紋素是他的叔叔,他們都是林家的庶出旁系。
黃穰攻佔尋陽後,攻打林家堡久攻不下,無奈之下和林家妥協,林家派出兩個族人帶領一部分部曲,在黃穰麾下效力,而黃穰也停止攻打林家堡,而林紋素和林子韻便是被家族拋出來的棄子。
大概是因爲同病相憐,林子韻和這個庶出叔叔林紋素的關係十分好,對他也十分了解,剛剛林紋素走入後帳之前看了他一眼,他便知道叔叔林紋素有事找他商量。
果然,在衆將離開,林子韻走到大帳門口時,林紋素的一個親兵迅速走了過來,抱拳道:“五公子,三老爺請你和他一起用餐。”
這個親兵是林家的部曲,而林紋素是林家家主的庶出弟弟,林子韻是家主的庶子,所以這個親兵纔會這樣叫他們,而不是稱呼黃穰封的軍職。
“知道了,前頭帶路!”林子韻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讓親兵帶著他去見林紋素。
林子韻跟著親兵走進大帳帳後帳,林紋素立刻招手叫過他帶著他向帳外走去,邊走邊道:“什麼也不要說,也不要問,我帶你去見個人。”
兩人快步走出大帳,在親兵的掩護下,鬼鬼祟祟的繞過大帳周圍的幾個營帳,偷偷摸摸的走到了營地深處的一個偏僻的角落裡,這個角落裡有一個孤零零的帳篷,林家的家生子林四五正警惕的帶著幾個林家部曲看守帳篷,他看見林子韻等人到來,立刻上前行禮。
“呼……”林紋素揮手斥退林四五,站在帳篷前,深吸了一口氣,揭開帳篷走了進去。
“元放賢弟,好久不見啊!可想煞哥哥了,您近來可好?”林紋素大步走進帳篷,大笑著沖帳篷裡面的年輕文士走去,握住文士的手,親切的問候道。
“林將軍客氣了,我們不過半月不見而已,談不上好久,在下也說不上好,只是在皖縣假司馬陳承之幕中做一幕僚而已,倒是林將軍現在是春風得意啊,這都獨領兩萬大軍獨當一面了,看來林將軍真是深受黃穰器重啊。”
帳篷中的年輕文士正是左慈,他在黃穰得知西營主將是林紋素後,主動向陳應請命,前來勸降林紋素,進而奪取尋陽,說話間,他不動聲色的將手從林紋素手中掙出來,退後兩步,冷聲道:“在下不過一介白衣,可當不得林將軍如此客氣!”
“哎,賢弟這話可就不對了。”林紋素面對左慈的冷言冷語也不惱,“您現在是朝廷官吏的幕僚,那就是洗白了,是朝廷的人了,而哥哥我這個狗屁的平西將軍,完全就是一個草頭頭銜,可當不得賢弟如此稱呼,你還是直接稱呼我的表字便可,千萬不要說什麼將軍,不然別怪哥哥我翻臉啊。”
“唉!”左慈長嘆一聲,道:“身爲陳司馬的幕僚,我實在是不應該來見你這個反賊,可是身爲好友,我也實在是不願意看著你一條路走到黑,甚至死的糊里糊塗!所以,在下冒險前來見你,只願和你暢談一番,勸你迷途知返,盡到朋友的職責!若你不想聽,大可斬下斬下頭顱!”
“素衣兄,你可知你死期將近?”左慈感嘆一番後,不等林紋素開口,便正色道:“黃穰已死,賊軍氣數已盡,素衣兄你不趕緊抽身,只怕就來不及了,連同你們林家,都要給黃穰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