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城下左慈見城上又要放火,立刻急了,大聲喊道:“我等願降!”
聽到城下的叛軍士卒喊降,陳應微微一笑,一邊示意士卒們滅火,一邊命令親兵們繼續齊聲大喊道:“既然投降,那還不速速出來!”
“我等這就出來,只是出來前,在下有一點擔心,還請閣下爲我們寬心!”城下左慈大喊道。
聽城下左慈這樣說,陳應不禁眉頭一皺,道:“說!”
“我等何人,想必閣下也知道,閣下可能保證我們投降後的安全?要是我們投降後,仍然被殺,那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左慈問道。
聽到左慈的疑問,陳應沉默了,是的,他不能保證,陳應苦苦思索,最後只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大聲道:“我不能保證你們所以降兵的生命安全,但是,我可以在你們這些降兵中挑選部曲,被挑選出來的人,將會成爲我陳應的部曲私兵,朝廷不能,也無權過問。”
說到這裡,陳應頓了頓,才繼續道:“我陳應是下邳陳氏嫡子,下邳陳氏是公族,按大漢世家規則,我可以從你們之中招募一千人,當然,如果採取其他辦法,也不是不能招募更多的人,只是想要將所有降兵都招募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聽到陳應的辦法,城下的叛軍士卒們和左慈沉默了,過來半響,才又傳出聲音道:“我們出降可以不帶兵器,但是絕不脫光衣服,光溜溜的走出來。”
陳應聞言一喜,毫不猶豫的喊道:“好,我答應了。”
陳應話音剛落,站在他身邊的陳歲湊上來,低聲道:“公子,當心他們使詐詐降啊!”
“沒事,”陳應微微一笑,道:“堵住出口,讓他們一個一個的出來,出來後立刻搜身,搜完後,也不要讓他們呆著一起,將他們分開關押!對了,等那個左慈出來了,帶他來見我。”
“諾!職下這就去安排。”陳歲聞言露出敬佩的神色,低聲答應後,轉身離去。
在陳歲離去後,陳應一掃城頭,看了看黃忠和陳安等人,笑道:“好了,咱們也不要在這城頭吹風了,都下去吧。”
兩刻鐘之後,皖縣東市的臨時軍營的帥帳裡面,陳應高踞主座,左下首站著陳安,右下首站著黃忠,他上半身半趴在案幾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玩著一塊玉佩,居高臨下的看著站在堂下的青年,懶洋洋的道:“你就是左慈?你在黃穰叛賊軍中,所任何職啊?”
堂下的青年渾身烏漆麻黑的,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一頭頭髮被燒掉了大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被燒的七零八落的衣服,看樣式好像是現下江東正流行的文士服,腳上的鞋子只剩下了一隻,另一隻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這形象,實在是寒顫啊。
“在下廬江左慈左元放,黃大王麾下軍師中郎將,見過陳司馬!”左慈聽到陳應問話,苦笑一聲,上前作揖道。
“哦,”陳應拉長語調,直起腰來,打了個哈欠,道:“你即是廬江郡人,爲何要幫著江夏蠻來禍害自己的家鄉?”
左慈臉上一紅,不過此時他的臉上沒事菸灰,倒看不出什麼神色來,他咧咧嘴,做出一個微笑的樣子,道:“陳司馬此言差矣,黃大王可不是江夏蠻,此次江夏蠻反漢,雖然打著江夏蠻的旗號,但是我廬江平民參與著亦不少。”
左慈深吸了一口氣,提高聲音道:“想必陳司馬也發現了,您所俘的士卒,大多數都是漢家百姓,只是被這世道逼得沒了活路,不得不跟著江夏蠻一起造反,掙出一條活路來,陳司馬……”
“好了,”陳應突然一揮手,打斷左慈的話,道:“不必再說了,本司馬沒心情也沒功夫聽你扯這些,本司馬找你來,是想打探一下黃穰的虛實,不過看你的樣子,大概是不會說了,不過也沒關係,這次抓了這麼多人,總有人會說的。”
陳應索然無味的揮揮手,道:“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嗯,快五更了,本司馬也要休息了,陳安,外面那些收拾手尾的事情,你替我看著,別出什麼岔子了,左先生,還請你幫忙照看這一點,安撫一下那些降兵們,別讓他們弄出什麼亂子來,免得到時不好收拾!”
“啊……”陳應大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如果沒有什麼事,就都散了吧,都該幹嘛幹嘛去。”
“陳司馬!”左慈一看陳應要走,著急了,他大聲叫住陳應,道:“您答應我們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辦到?”
“答應你們的事情?”陳應揣著明白裝糊塗,一臉我就是要耍賴的樣子,道:“本司馬什麼時候答應你們什麼事情了?”
左慈見此氣急,他上前一步,大聲道:“陳應!你在城牆上,衆目睽睽之下,許下的諾言,難道還要食言嗎?”
“咦,”陳應揮手示意陳安等親兵們不要妄動,然後雙手叉腰,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眼中帶著嘲弄的笑意,道:“我還就不明白了,本司馬什麼時候給你們許下過諾言?你說,本司馬在城牆上給你們許下什麼諾言了?”
左慈聞言氣的渾身發抖,他指著陳應,大聲道:“你答應過的,要解救一部分降兵,保證他們的性命,你難道要食言而肥?”
陳應笑吟吟的看著快要被氣瘋的左慈,慢吞吞的道:“左先生,本司馬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本司馬在城上是怎麼說的,陳安,你給他重複一遍。”
“諾!”陳安強忍著笑意,上前一抱拳,對著左慈大聲道:“我家公子說,可以從你們這些降兵中,挑選一部分人,充作部曲私兵,可沒有說要解救一部分降兵……”
“陳應,你騙我!”陳安話還沒有說完,左慈便立刻明白過來了,他猛的縱身就向陳應撲去。
“大膽!”
“放肆!”
沒等左慈撲到陳應身前,站立在帳邊的親兵們便紛紛厲喝著衝上去,將他按倒在地。
陳應趴在案幾上,雙手墊起下巴,看著左慈,道:“其實我沒有騙你,我也不用騙你,因爲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去騙!所以,我在城上答應的事情,我會做到的,我會從降兵中挑選一部分私兵部曲,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至少不會讓他們成爲黃穰的陪葬品!”
“不過,”陳應眼中帶著玩味的神色,看著左慈,道:“我從降兵中挑選多少人,是挑選一個,還是一千個,乃至更多;什麼時候挑選,是現在就開始挑選,還是等他們被郡府宣判後,將要處決時挑選,那就要看你左慈的了,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呼、呼……”左慈無力的癱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他額頭上青筋暴起,神色猙獰,陷入了巨大的思想掙扎中。就在他舉棋不定,猶豫不決,難以下定決心時,陳應的聲音好像魔鬼的誘惑一樣,傳入他的耳中。
“想清楚了,你爲什麼加入黃穰叛軍?爲什麼造反?爲什麼投降?既然已經投降了,那就不要再糾結於過去了,你要想想當下,想想未來!如果你造反是爲了富貴權勢,那我更給你更好的,如果你是爲了理想,那同樣,我能給你更好的實現理想的平臺。”
陳應輕聲慢語的誘惑著左慈,“過去的不可挽回,未來的還需努力,你爲什麼要死死的抓著黃穰那條沉船不放?這次的江夏蠻反漢是成不了氣候的,黃穰他氣數將近,滅亡就在眼前,你不趕緊換一條船,難道和黃穰的沉船一起覆滅嗎?”
“行了,”左慈驀然一聲大吼,他瞪著血紅的雙眼,看著陳應道:“我答應了、我答應了、我答應了!”他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幾乎是嘶吼著大喊,“你要知道什麼?我全告訴你!”這句話,好像耗盡了左慈所有的力氣,說完,他便無力的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