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五月十八日,下午申時,皖縣西城牆一處隱蔽的角落裡,城上的士卒吃力的吊上來了三個大竹筐,將六個綠衣人和一個綁的跟糉子似的敵將調上了城牆,綠衣人們上牆後,跟城上的士卒交涉了一會兒,借來了一輛驢車,載著那名敵將往東城走去。
不一會兒,在東城府邸裡面修養(yǎng)的陳應便得到了城外斥候俘獲一員西營賊軍大將的消息,陳應好奇之下,便讓人將這些斥候帶來見了一面,在得知了斥候們俘獲這名賊將的過程後,陳應對那名被俘的賊將產生了興趣。
原本,他本是好奇這名賊將是怎麼從戒備森嚴的賊營中獨自一人溜出來的,但是在見到這名賊將後,他卻對這名賊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陳應來到這個時空後,繼承前身的記憶後,對這個時代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在這個時代,普通農民和上層貴族之間的差別是十分明顯的,最起碼,上層貴族的那一身白肉就不是普通農民所能夠擁有的,更別說談吐和禮儀風度了。
這名被俘的賊將雖然身披甲冑,也被打的頭破血流、鼻青眼腫的,但是他的衣著裝束和一身白皙的皮膚就足以說明他和普通賊將的不同,黃穰大軍中的賊將大多都是底層百姓出身,大都久經風吹雨打,皮膚黝黑那是常態(tài),他們雖然驟得富貴,但是在衣著裝束上還是和豪門士族子弟有很大差別的。
陳應在看到這名賊將後,第一眼便覺得他與衆(zhòng)不同,這與衆(zhòng)不同說的不是他的外表容貌,而是他的個人氣質!他那一身淡淡的倨傲和從骨子裡面透露出來的儒雅,讓陳應下意識的便認爲他不是一般人。
意識到這名賊將的身份不凡後,陳應對他起了很大的興趣,當場便開始審問他,雖然這個賊將的嘴很硬,但是架不住陳應心狠手辣,有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在這名賊將領受了皖縣縣衙衙役的親切周到的招待後,他像倒豆子一樣,將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就連小時候往他嫡母喝的湯中丟蚯蚓的事情都交代了,更別說衙役們著重拷問的城外賊軍西營的軍情了。
陳應得到林子韻的供述後,立刻決定改變計劃,一連串的命令從他口中發(fā)出,傳到了整個皖縣,也傳到被灌醉的左慈耳中,一支支精銳軍隊,秘密的集結起來,等待著天黑。
時間在等待當中過的最慢,但終究還是流逝著,天,終於黑了,陳應的計劃也開始行動了。
……
亥時二刻,賊軍西營大將甄玉石的大帳中,左慈正和甄玉石對面而坐,兩人中間的一個小火爐上,一壺添加了各種作料,重油重鹽的“茶”正咕嚕咕嚕的翻滾著,升騰起一股股水蒸氣,繚繞在兩人的身前臉上,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你們想要怎樣?”良久之後,兩人中終於有人開口了,甄玉石伸手揭開茶壺蓋,一大股水蒸氣升騰起來,淹沒了兩人的身形,低沉的問道。
左慈將手中的黃旗放下,淡淡的道:“不是我們想要怎樣,是你想要怎樣!”
他雙手撐在身前的矮幾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甄玉石道:“是甄將軍你想要活還是想要死!”
“呵!”甄玉石蓋上茶壺蓋,端起茶壺,一邊往茶杯裡面倒茶,一邊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向林將軍邀功嗎?”
“哈哈哈……”左慈突然大笑起來,指著甄玉石道:“甄將軍,你不會的,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更別說你殺的還是人家的獨子,這是要斷了人家的香火啊,你說,林將軍要是知道是你甄大將軍殺了他的獨子,他會怎麼樣炮製你?是像今天被抓的那個倒黴鬼那樣活剮,還是五馬分屍?亦或活煮了你?”
聽到左慈的話,甄玉石手一抖,茶壺裡的水灑到了矮幾上,他放下茶壺,拿起一塊抹布低頭檫拭矮幾上的水跡,他仔仔細細的將那水跡檫了個乾淨,拋下抹布,道:“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了,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想要我做什麼,直說吧。”
“很好,”左慈伸手按住矮幾,正色道:“據我們所知,甄將軍你手下的兵馬僅次於林紋素,約有八千之衆(zhòng),我們要你投降,打開缺口,放官軍進來,消滅林紋素部,徹底剿滅黃穰餘孽!”
“沒問題!”左慈話音剛落,甄玉石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道:“幹掉林紋素我沒有問題,我可以全力支持你們,但是你要我麾下的部曲倒戈,那不可能,你也知道,尋陽林家在這支軍隊中影響力十分深厚,我們瞞著底下的士卒做些小動作沒問題,甚至直接投降也沒問題。”
“林家在尋陽百年經營,這支軍隊是由尋陽本地人組成的,其中遍佈他家的故舊。”甄玉石苦笑道:“要他們攻打林紋素這個林家代表,那幾乎不可能,底下士卒們是不會幹的,我們攻打林紋素時,他們不倒我們的戈就算不錯了。”
“誰說我們要你麾下士卒動手了?”左慈奇怪的看著甄玉石,道:“我們的意思是今夜,你調開麾下的士卒,讓開道路,放一支官軍入營,然後你控制部曲,不管營中發(fā)生什麼,只管閉寨不出即可,等明天天明,你率衆(zhòng)當衆(zhòng)投降即可。”
“就這樣?”甄玉石有些驚疑的道:“你們不要我發(fā)兵助戰(zhàn)?只有放開道路坐觀即可?”
“就這樣!”左慈點了點頭道:“只要你放開道路,剩下的一切,自有我們去解決,你只需要坐觀即可,等我們解決林紋素後,你再出面做個表率即可,就這樣簡單!”
“如果是這樣,那沒有問題,不過,”甄玉石話音一轉,沉聲道:“你們解決林紋素後,會怎樣安排我?不會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吧?”
“當然不會!”左慈斷然道:“關於事後對你的安排,你不必擔心,你知道的,我也是從黃穰賊軍中投過來的,照樣受到重用,你投過來後,大概會有三種安排:
一是給你一大筆錢或給你安排一個小官兒,就將你打發(fā)了;二是以你爲將,收編黃穰殘部,繼續(xù)進攻黃穰餘孽;三嘛,就是你小子撞大運了,被陳司馬看中,被他收爲部曲,獲得重用。”
“這樣啊,那先生您以爲,我會得到怎樣的安排?在下應該怎樣活動?還請先生指點一二,在下必定銘記於心!”甄玉雙手石端起一杯茶,恭敬的遞給左慈,請教道。
“依我看嘛,”左慈接過甄玉石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又不動聲色的吐出來,道:“將軍你應該積極向陳司馬靠攏,只要你取得陳司馬的信任,那你平步青雲就不遠了,而且,只要你投靠陳司馬,說不定馬上就有一樁大功等你去取呢。”
“這樣……”甄玉石思索片刻,神色一定,端起茶杯向前一遞,示意一下,道:“多謝先生指點,請!”
“請!”左慈面色有些發(fā)白的端起茶杯在嘴脣上沾了一下,立刻放下,道:“現在我們來商議一下合作的具體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