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裝潢,醇香的美酒,高雅而有格調,可這些都不是屬於她的,陸蓁蓁小心翼翼的走過酒吧的長廊,現在已經是白天,整個酒吧安寧而祥和,彷彿昨夜的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場噩夢。
溜到酒吧的後面,裡面是一間小小的雜貨間,自從菲菲姐把她撿回來之後,兩個人一直住在這個地方,擁擠而狹窄,卻是她們唯一能容身之處。
她也曾經想走出這個骯髒迷亂的地方,可是酒吧的老闆只是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就將她抓回來,放言如果她再敢自己走,就打斷她的腿。
沒有那麼容易呀,陸蓁蓁推開門狠狠地吸了口氣。
“菲菲姐?”,房間裡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看不清裡面有人何在存在的跡象,她叫了一聲隨手打開燈,白熾燈瞬間散發出昏黃的光線,將小小的屋子照亮。
菲菲躺在牀上,雙頰紅腫的看不出原來的面目,她聽到蓁蓁在叫她,頭腦很清醒,只是臉頰上的腫脹和疼痛讓她說不出話來。
陸蓁蓁走到窗前,烏黑的眼睛裡充滿了心疼,“菲菲姐,你昨天不應該管我的。”,紅了眼圈,拼命的想要把眼淚吞回去,眼淚在眼中轉了個圈還是落了下來,砸在被子上無聲無息的融了進去。
“唉……”,菲菲嘆了聲氣,把陸蓁蓁的腦袋抱在懷裡,任由她發泄自己心中的悲傷。
她不管她,這個孩子很可能早就死了。
才十四歲,卻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痛苦,從照顧她開始,整整七年的時間,蓁蓁從來都沒和她要求過什麼,懂事聽話的讓人心疼。
她不想這個孩子毀了,陸蓁蓁是她從進入這個酒吧以來碰到唯一干淨純潔的人,可昨天她最終還是沒能保全她,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帶走,她卻無能爲力。
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部,在心裡默默地爲她心疼著,哭吧,哭吧,這個世界對女人從來都是這麼的不公平。
“菲菲姐,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昨天她沒進包廂就不會害的菲菲姐捱打了,陸蓁蓁哭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什麼,從她的懷裡擡起頭,慌亂的擦掉自己的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菲菲姐,你的傷口擦藥了嗎?”。
腫的那麼高,一定很痛吧。
菲菲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她現在也說不出什麼了,整個口腔都麻木了,喝口水都好像有刀子在割著皮膚一樣。
“菲菲姐,我們離開這裡吧,昨天那個先生已經答應我,可以讓我到他們家做傭人了,他好像很厲害,我們走了,老闆他不會再攔著我們了?!?,陸蓁蓁抓著她的手,認真的說,一雙眸子還紅通通的。
菲菲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新的,不是昨天的,菲菲靜靜的看著陸蓁蓁,忽然拿起一支筆,從桌子旁抽出一個本子,“他昨天碰了你沒?”。
這樣的問題讓陸蓁蓁有些臉紅,不過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菲菲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忽然就落了地,沒碰她就好,沒碰就好……
長長的舒了口氣,對上蓁蓁的眸子,菲菲接著寫了一句話,“我不能走,蓁蓁,你一個人走吧,這裡不適合你一個小姑娘呆。”
陸蓁蓁緊張的抓著她的手,“爲什麼?菲菲姐,你不用怕老闆,只要我去求求那個叔叔,他不會讓老闆爲難我們的?!?
菲菲抽出手,堅定的搖了搖頭。
她不是不走,是不能走,與老闆無關。
無論生或死,她只能呆在這個地方,直到老死,化成灰。
陸蓁蓁不明白,這個地方從來不把女人當人看,這裡的小姐們如螻蟻一般,只要那些有錢的公子們一個不高興,第二天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離開這裡,有什麼不好。
最終,菲菲還是沒離開,無論她怎麼勸說,她只有一句話,讓她一個人離開這裡。
陸蓁蓁離開酒吧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整個酒吧慢慢的忙碌起來,站在酒吧的門前,她無力的看著霓虹燈閃爍之下酒吧的招牌,那麼的鮮豔,如同血一般,讓她胃裡不斷的作嘔。
菲菲姐,總有一天,我要帶你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地獄。
——
“快準備好,小少爺要來了!”,被陳媽推了一把,陸蓁蓁險些把手中的果盤扔掉在地上,險險的站住,陳媽已經不耐煩的劈手奪下她手中的果盤,放在了桌子上,立刻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陸蓁蓁迷濛的跟著陳媽往外走,外面已經有很多傭人站在院子裡了,那麼多的人,有她認識的,有她不認識的,只是大家都同樣的嚴肅而恭敬,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陳媽拉著她站在了人羣后面,剛站定,就有一輛黑色加長的豪華車停在了門口,有人上前打開了車。
車門被緩緩的打開,現實淺黃色淡淡的頭髮,而後是柔順的劉海順貼的覆蓋著劉海,下面一雙乾淨而冷清的眸子出現在衆人的面前,那人從車子上緩緩的走下來,身上價值不菲的西裝將他修長的身材包裹著。
那一刻,陸蓁蓁幾乎是癡迷的看著眼前的人,這個人美得不像人一般。
雖然她之前在酒吧裡看到過那些美麗妖嬈的女人或男人,可都不像這個人,美麗而高貴,冷清得彷彿不是人間煙火的天使。
“少爺,假期過的愉快嗎?”,林霖走上前,微笑著說了一句話,少年微微的點了點頭,正在變聲期的聲音有些沙啞。
“林叔,我爸回來了嗎?”
“還沒有?!保至卣f了一聲又接著說,“不過快了,先生說今天會陪少爺一起過生日的。”
兩個人說著進了屋子,人羣漸漸的散去了,陳媽注意到她呆愣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惡聲惡氣的說:“賤丫頭,不要以爲是先生帶你回來的,就可以對少爺有非分之想,才這麼大點就想男人了,果然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就算換了地方,骨子裡也是下賤的,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什麼,不過是周家的一個傭人,還發什麼呆,快去幹活?!?
陸蓁蓁扯了扯嘴,沒說什麼。
她的到來,使得陳媽的女兒沒辦法進這個周家做傭人,從一開始,她就針對自己。
不過這樣的辱罵,她還承受得起,只要不讓她再回到那個地方就可以了。
默默地回到廚房裡開始洗盤子,似乎那個小少爺能回來,大家都很開心,廚房裡的兩個主廚今天都神采飛揚的說笑著。
剛來的那幾天,她注意到只有周少司在的時候,家裡的氣氛都是很壓抑的,沒一個人敢大聲的出氣。
陸蓁蓁的想起來周少司的樣子,沉默的把洗好的碗放在了消毒櫃裡,那個叔叔有那麼可怕嗎?明明是好人,爲什麼大家都害怕呢?
晚上吃過晚飯,陸蓁蓁跑到別墅後面的山上,那裡有一座老房子,是她偶然發現的,那座老房子很少有人去,平日裡有專人打掃,裡面藏了很多的書。
狼狽的從牆洞裡爬出來,陸蓁蓁拍了下身上的泥土和雪。
依舊沒有人守在這裡,輕手輕腳的推開門,順著門縫鑽了進去,她已經摸清了這個地方,有一個角落是個死角,一般人不會走到那個地方去,她可以在那裡安心的看書。
嫺熟的從書架裡拿出一本書,陸蓁蓁縮在角里接著房間裡微弱的燈光費力的看著書上的字,其實她並沒有讀過多少書,菲菲姐認識的字並不多,不過這已經讓她很高興了。從媽媽把她拋下,她就沒奢望過能像別的孩子一樣。
房間裡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陸蓁蓁低著頭,不時地翻動一頁書。
太過專注,她沒有注意到身後一個身影漸漸的走到她的身後,無聲無息的,看著她,過了一段時間那個身影才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彷彿被什麼東西蟄到了一樣,陸蓁蓁猛然擡起頭驚慌的看著那個人。
“你是誰?怎麼敢來這裡?”
是他,小少爺。
他剛纔注意她很久了,這裡是父親的私人資料室,平日裡除了打掃的人禁止別人進入,這個女孩是誰,敢這麼大膽的進來看書。
“小少爺……”,陸蓁蓁好久才緩過神來,驚惶無措的看著他低聲叫了一聲,彷彿一隻被掉入陷阱的小動物一般,一雙眼睛裡充滿了無辜和惶恐,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周旭嘴角微微的上挑,露出壞壞的笑容,扣住她的手大聲的說:“你是不是偷偷溜進來的?!”,疾言厲色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白天天使般的模樣!
陸蓁蓁拼命的掙扎著,可他的手好像是鐵鉗一樣禁錮著她的手,“求求你,別那麼大聲。”
早知道會碰到他,她就不來這裡了,好不容易纔能逃離酒吧,她是不是又要被送回去了,陸蓁蓁急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周旭靈活的躲開她的攻擊,抓住她的皓腕,露出潔白的牙齒,“你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誰,再敢動一下信不信我讓你滾出周家。”
“周旭——!”,一道帶著怒氣的低沉聲音從兩個人的背後傳出來,兩個正在掙扎的人雙雙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