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吹過,周仁旭冷不驚打了個寒顫。
他站在七班門外,雙手撐在欄桿上閉目養神。
教室內,老師正在講課。
他靜靜聽著,直到下課鈴聲響起。
任課老師走出教室,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周仁旭,她咬咬嘴唇,并沒有說什么,徑直離去。
對于這個原本成績優異的學生,她也很是惋惜,可有些事是她不能掌控的,畢竟自己言輕人微,能做的少之又少。
她也苦口婆心的勸過王子博幾人,盼望他們能適可而止,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答應得倒很快,可背后卻一點沒有收斂的跡象,反而變本加厲。
對此,身為老師也只是個老師的她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祈禱周仁旭能挨過這個難關。
可是深陷泥潭,孤立無援的周仁旭真能熬得過嗎?
她不知道,周仁旭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此刻的他別無選擇,一味的退讓換來的是別人的得寸進尺和理所當然。
換來的是他自己的遍體鱗傷。
他被所有人看不起,被所有人嘲笑。
深陷泥潭的人最大的忌諱就是胡亂掙扎,這樣做不但不能脫困,反而會使自己越陷越深。
所以他就這樣安靜的看著自己慢慢下沉,直到泥土沒過他的脖子,讓他難以呼吸,直到這時,求生的本領使他慌亂起來,讓他不得不用盡全力的揮舞雙手,瞪著雙腿,可是早已于事無補。
也許他也知道這樣做沒有絲毫意義,可當一個人深處絕境時,又怎么會在乎有沒有意義這回事呢?
他只能盡己所能,去找尋那生的希望。
周仁旭走進教室,直面全班異樣的目光,這一次他沒有低著頭,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還是那般臟亂的模樣。
無數竊竊私語飄進他的耳朵,周仁旭緩緩深呼吸。
又是一個籃球朝他砸了過來,周仁旭被砸了一個踉蹌。
背后,王子博吹著口哨,大笑道:“不好意思啊學委,又砸到你了,還是要請你幫我撿下籃球。”
一片嘩然,一片哄笑。
周仁旭彎腰撿起籃球,朝王子博走了過去。
王子博肆意笑著,看著周仁旭的眼里充滿了挑釁。
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一個籃球結結實實的砸到了他的臉上,直擊面門。砸得他整個身體直往后倒,險些摔在地上。
由此可見這一球的力道多大。
全班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周仁旭。
只見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腔劇烈起伏,臉上表情兇惡異常,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
他用盡全身力氣怒吼道:“滾出去!狗雜碎!”
……
……
“這道題怎么做?”白念把書往顧晨夕桌子上一放,指著一道題問道。
“拜托,我都半年多沒上課了,你這么看得起我?”顧晨夕汗顏,卻還是仔細看起題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道題他還真會。
“叫爸爸,叫了我教你。”顧晨夕笑道。
“快點,等會就上課了。”
“叫爸爸。”
“說不說?”白念捏起拳頭在顧晨夕眼前晃了晃。
“叫了就說。”顧晨夕毫無懼意,雙手抱胸。
“不說算了,我找別人。”
說罷,她便拿起書準備回去,卻被顧晨夕一把按住。
“開玩笑,開玩笑,說就說嘛。”顧晨夕笑道,正準備大干一番時,周峰大步流星的朝這邊跑來。
人未到聲先至。
“出事了!”他大喊道。
“出什么事了?這么著急忙慌的。”楊子七問道。
周峰喘著氣,緩緩道:“樓上打架了,打得陣仗還不小呢。”
“哦?”楊子七問:“誰和誰打?”
“就那個說要認晨夕做老大的周……周仁旭和王子博打。”
顧晨夕聞言,瞇了瞇眼,對早已心思不在這里的白念說:“專心看題行不行?”
白念哦了一聲,耳朵還是豎起來聽著兩人的交談。
“這不很正常嘛?”楊子七道:“那周仁旭三天兩頭的就被那幾個欺負一頓。”
周峰搖著頭,“這次可不一樣,是周仁旭先動的手,也是他主動提出來要和王子博單挑。”
“單挑?他怕不是腦子壞掉了,兩人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再說了,王子博會和他單挑?能群毆的,干嘛單挑?”一直沒吭聲的張晉說道。
“那就不知道了,只聽說上節課周仁旭被打得很慘,這節課一下課他就給了王子博狠狠一籃球,當場就給王子博放了放血。”
周峰發出一陣嘖嘖的驚嘆。
“這是殊死一搏了啊。”楊子七眉頭微皺,對著仍面不改色,安心給白念講題的顧晨夕道:“這你都不去看看?怕是要出大事啊。”
顧晨夕頭也不抬的回道:“出再大的事也和我沒關系,”
然后接著對白念講道:“這里兩邊同時約掉一個xy……”
還沒等他說完,白念一把把書抽了回去,撇著嘴道:“真沒勁,講得真爛,我自己做得了。”
說著,把書放回了座位。
轉頭對楊子七說:“走七哥,我們上去看看。”
“你?”楊子七驚訝道,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笑道:“走吧。”
“兄弟們走,上樓看熱鬧去了。”周峰大喊道。
隨即,一幫十幾人跟著楊子七走出了教室,浩浩蕩蕩上了三樓。
只留下顧晨夕獨自一人在風中凌亂。
“七哥,你說他會來嗎?”白念問道。
楊子七笑笑,“肯定會來的。”
“畢竟他也曾經深陷泥潭,說到底最希望周仁旭爬起來的還是他,不過他想讓周仁旭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白念想了想,說:“這不很矛盾嗎?想又不幫。”
楊子七搖搖頭,豎起一根手指,道:“不矛盾,只是他搞錯了一點。”
“一點?哪一點?”
“世上只有一個顧晨夕。”
“啊?”白念頭上大大的問號。
“等下就知道了。”楊子七笑著說。
談話間,眾人已經到了三樓。
走廊上人山人海,擁擠異常。
“人真多啊。”楊子七微微撇頭,“啊峰,開道。”
“好嘞。”周峰立馬上前,憑借著他龐大的身軀,硬生生給擠出來一條路。
當然少不了被人責罵,可回頭一看是周峰,也沒了怒氣,主動讓出道路。
拒周峰說,兩人約戰的場所是在廁所。
這離廁所還這么遠人就這么多?陣仗當真不不小嘛,楊子七心想。
幾人越往廁所走,走廊上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
終于,能隱約看見前面那個小小的包圍圈了。
那是一個被人團團圍住,圍了不知多少圈的一塊幾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在男廁所的外面。
小圈里兩個人頭蠕動。
“打他!……”
“爬起來啊,繼續打啊!”
“廢物,這就不行了?!”
……
無數吶喊聲傳來,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
白念捏住鼻子,眉頭緊鎖。
周峰一馬當關,一聲爆喝,“都TM給老子讓路!”
場面瞬時沒了聲響,所以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周峰。
就連圈中正打得興起的王子博也停下動作,駐足觀看。
周峰一把推開前面一人,嘴里罵罵咧咧道:“你TM聽不見是吧?”
接著,一路橫行到底,沒人敢攔,面對這猖狂行徑,竟無人敢出聲叫罵。
楊子七跟在周峰后面,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到內圈。
不出意外的,周仁旭被揍得慘不忍睹,滿臉血跡的他被一腳踹中胸膛后,直挺挺的往后栽倒,一時爬不起來。
唯一讓楊子七有些意外的是王子博臉上也掛了彩,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擦傷,可對于周仁旭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畢竟周仁旭各方面都被王子博碾壓,而且他對于打架更是一竅不通。
就拿剛才那一幕來說,周仁旭只會埋頭猛沖,抱緊王子博的腰,妄圖把他摔翻在地。可王子博140多斤的體重,周仁旭只有120斤出頭,差了足足二十斤,再說力量強度,王子博體育委員,想都不用想在力量方面要甩周仁旭好幾條街。只是簡單的幾記肘擊,就把周仁旭打得夠嗆。可周仁旭仍然死不放手,臉上青筋暴起,咬牙死命硬抗。
鮮血不斷從他嘴里溢出,他怒吼著,竟真把王子博攔腰抱起,不過也只是抱起,在王子博又一記重肘下,周仁旭終是無力再起,力竭倒地。
“這不就是人肉沙包嗎?”張晉側過頭去,不忍再看。
王子博看到楊子七時,心臟猛的一縮,不過再環視一圈后,并沒有發現那個變態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氣,對著楊子七喊道:“喲,這不我七哥嘛?也來三樓湊熱鬧?”
楊子七冷冷回道:“那可不,二樓太無聊了,聽說三樓有好戲看,就來看看咯,不過上來才發現,好戲沒有,仗勢欺人的戲碼倒是一套接著一套的。”
王子博不屑一哼,對于楊子七,他兩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說誰怕誰,只是兩人一直沒什么矛盾,而且誰也奈何不了誰。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七哥。”王子博揪起周仁旭的頭發,把他的頭硬生生抬了起來,“是這砸碎先挑的事,我不做出回應應的話,兄弟們又要說我膽小怕事了。”
“對,是這砸碎先挑的事。”
“打死他都不為過!”
……
“看看,我這也算是民心所向。”王子博笑著說。
“呸,不要臉。”
忽然,一聲嬌喝從人群外傳來,王子博眉頭微皺。
楊子七翹起嘴角。
杜江聞言,下意識的怒罵道:“哪個三八在嗶嗶奈奈?”
二十班的眾人讓出一條道路,黃詞緩步走來。
楊子七的嘴都要笑歪了,看著杜江的眼神里滿是同情。
杜江在罵完之后就后悔了,他做夢能沒想到是這位姑奶奶。
要說民中最不能惹的是誰,當然是顧晨夕,但你惹了顧晨夕,可能還有回轉的余地,可要是你惹了這位姑奶奶的話,拜拜了您嘞,誰都救不了你。
杜江臉上表情那叫一個精彩,他急得都要哭了,要是磕頭有用的話,他把頭磕破了都愿意。
他上前想要道歉,可楊子七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只見一臉壞笑的楊子七深吸一口氣,然后大喊道:“顧!晨!夕!有人欺負你妹妹!”
場面霎時凝固,靜若寒蟬。
杜江雙腿一軟就要栽倒下去,幸好有人在旁攙扶,才不至于人仰馬翻。
此刻的他只覺一股氣在胸口處上下竄動,難受至極。
因為楊子七這一聲吶喊,吸引了更多的人前來圍觀,走廊上徹底人滿為患。
無數人往前擁擠著,伸頭墊腳,想盡一切辦法想要一睹為快。
可其中有個身影另辟蹊徑,不走尋常路。
只見他從二樓連廊一個助跑,腳踩欄桿借力起跳,一手勾住三樓連廊地板之后,猛一用力,竟直直飛了起來!
顧晨夕如大鵬展翅,在無數驚嘆聲中飛上了三樓!
“誰TM活膩歪了?!”
一聲怒喝從天而知,所有人齊齊抬頭,如臨神明!
楊子七微笑,輕輕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