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姓周,單名一個力字。外號柱子,因從小身材壯碩,像根柱子而得名。
家住云南昆明淮里村,父母在他13歲時相繼離世。
從此,與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
在周力16歲時,奶奶也走了,只留下了400塊錢,是她一生的積蓄,周力握著錢,泣不成聲。
那年大雪,家徒四壁的他在小木屋里瑟瑟發抖,若不是鄰居鄉里瞧他可憐,送他幾床厚實一點的棉絮,想必是熬不過那個冬天。
因為沒讀過什么書,沒有文化,也沒有技術,他一直靠力氣吃飯,很苦,好在餓不死。
直到35歲時才經人介紹認識一姑娘,姑娘啥都好,溫柔賢惠,燒得一手好菜。只是瞎了只眼。
周力不在乎,時常與人開玩笑說:“不瞎眼人家能看上我?我才是占了便宜呢。”
女人雖然表面不說,心里卻很是感動,知道自己沒有跟錯人。
女人給他生了個女兒,水靈水靈的,手兒肉嘟嘟的隨他,臉上那個小酒窩的隨她娘。
每當想媳婦時,他總會盯著女兒臉上淺淺的酒窩發神。
轉眼女兒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小姑娘,女人也走了七八年了,當年生她的時候難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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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命運弄人,禍不單行。
他女兒在九歲時得了一種怪病。身體日漸空虛乏力,最后甚至連走路都成了問題,整日癱臥在床,本來一個十分俏皮可愛的小姑娘,變得越來越郁郁寡歡。
周力帶著她走遍了大大小小的醫院,全都束手無策,甚至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幾番折騰,病沒治好,平日省吃儉用存下的家當一滴不剩。
他到處借錢,到處碰壁。就連高利貸都不肯借給他,知道他沒這個能力還。
就在周力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一群黑衣人找上門來。
他們全都穿著黑色風衣,臉帶牛鬼面具。身上帶著一股濃烈的殺伐氣息。
領頭的人告訴周力,他女兒的病,他們能治。
周力聽到此話,激動不已,急忙問:“真的嗎?”
“當然,但有個條件,你要幫我殺個人。”
“以他的命來換你女兒的命,很公平。”
男人愣住了,內心掙扎不已。但一想到自己可愛的女兒他還是咬牙答應了。
他知道這樣很自私,但人都是自私的,一個陌生人的命和自己女兒的命,選哪一個,這個問題很難,也很簡單。
自私是人的本性,當你面對這個選擇的時候,你心里那每一刻天人交戰,每一刻思想掙扎,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至于你最后做了什么選擇,即使是錯的,也是在情理之中。
常理如此,無關對錯。
……
沒人會知道,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居然是一個武道達到二品的小宗師。甚至連他媳婦都不知道。
周力很奇怪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當然他不會得到答案。
黑衣人給了周力一瓶藥劑,一瓶紅色的藥劑,告訴他這是增強武道修為的藥劑,服下它之后會永久提升一個小境界。
周力無悲無喜,腦子里只想著怎么樣能快點完成任務。既然做出了決定,他就不會拖泥帶水。更何況看著女兒那憔悴不堪的面容,他真的一天都等不了。
傻子都知道武道一途沒有捷徑可言,他又怎會不知?天底下沒有不付出代價就白白取得的好處。可黑衣人擺明架勢硬要他喝,他無奈只能屈服。
他不怕死,命而已,死了一了百了倒還干凈。現在的他活著比死了還難受,沒什么可怕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兒,而現在女兒的性命掌握在那些人手里,直接切斷了男人所有的退路。
他沒有說不的權利。
在看著黑衣人略施小計,女兒的病情就明顯好轉的時候,他更加堅定了。
從此踏上了一條背井離鄉的不歸路。
在服下藥劑的下一刻,他全身都沸騰了,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還有那無與倫比的力量充斥著他的整個身體。
那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
那一刻,他仿佛就是這片天地的主宰,手里牢牢掌控著一切,權與力掌握在手的那種至高無上的感覺讓他一點點迷失。
他變得狂暴,暴戾,眼中爆發出熊熊烈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看著手里的畫像,那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家住江北城南街道48號,就讀于民族中學,高一17班,名字叫顧晨夕。
關于目標人物的一切信息全都清清楚楚的寫著。
黑衣人給他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找到他,然后殺了他。
“事成之后,你女兒的病就好了。記住,你什么時候成功,你女兒就什么時候痊愈。如果失敗了,那你們父女倆就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說完,不等周力思考片刻,黑衣人就帶著他的女兒消失不見了。
周力無可奈何,眼中怒火呼之欲出。
他很煩別人威脅他,更何況是拿他女兒的命來威脅。
但他沒有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
……
烈日當空,風聲呼嘯。
周力坐在窗邊,眉頭緊鎖。
房間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填滿空氣,地上灑滿鮮血,墻上,床上都是如此。
在他的身后,躺著一具尸體,尸體還有余溫,看來是才死不久。
但確實是斷了氣,體內氣機全無,全身經脈盡斷,死得不能再死了,身體也在變冷,不一會就會像冰塊一樣,又冷又硬,只是時間問題。
天氣炎熱,尸體所散發出的腐爛臭味越發刺鼻難聞。
男人卻毫不在意,一支接著一支的抽著煙。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他所做的。
不是因為殺了人,他不是沒殺過人,只是他所殺的那些人全都該死,他殺了也就殺了,還能當做是為民除害。
但這次不一樣,他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還是以這么殘忍的方式。
他不敢相信,這是他做的。但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那一瞬間他就像被人偷去了靈魂,控制了身體,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殺,殺。
他獰笑著,享受著每一秒殺戮所帶來的快感,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無與倫比的愉悅填滿了他的心臟,他徹底陷入癲狂,不能自己。
一陣慘不忍睹的虐殺過后,在嘗夠鮮血的腥甜過后,他終于清醒了,一屁股呆坐在地。
眼前的景象讓他一度崩潰,那還是一個比他女兒大不了幾歲的孩子啊。
他真的沒想過殺他,即使他與目標人物有著那么親密的關系,但他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害他性命啊。只是想找他問一些事,問完了就把他放回去。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早知道是這樣自己就不會把他抓回來了。
可一切都晚了,塵埃已落定。
……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周力接起電話,雙方都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
良久,對方終于開口了,是黑衣人。
他又給男人下了一道摸不清頭腦的命令。
周力明白了,這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他正按著他們所編寫的劇本,一步一步完成這個作品。
那紅色藥劑有問題,他明顯感覺到身體內有一股奇異的能量,那本不屬于自己的強大能量。
這應該就是“異能”吧,周力雖不曾見過,但在他闖蕩江湖的那段時間里,多少了解,知道一點。
世上有武者,有異人。一個靠苦練功夫,走傳統的練氣練體一路;一個靠發掘自身血脈,覺醒血脈所附帶的各種能力。后者先天自帶,屬于天選之人,比前者修煉要容易得多。那股神秘的力量強大無比,又極其稀少。每千萬人里才會有那么一個“幸運兒”,據說,每一個擁有異能的人無一不是一方霸主,天縱奇才。
周力至今都只是聽說,從沒有見過一個傳說中的“異人”。
他們強大,神秘,隱藏在世界各地。
受于某種約束,不能隨意行走在俗世中,更不能使用異能。
他們就是這個世界的影子。
但現在這股力量竟然出現在了自己身上,如何不讓人感到驚訝。僅僅是靠那一瓶紅色藥劑嗎?那些黑衣人到底想干什么?僅僅是殺一個人嗎?這背后又隱藏著什么陰謀?
一個個不解之謎在周力腦中翻滾跳躍。可他已經無暇顧及其他,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是從他第一次踏足江湖就懂的道理,他退過,可命運還是把他拉了回來。
就像身上捆著一條繩,不管你跑出去多遠,那條繩始終在你身上,在你不經意間,又把你拉回原地。
善始善終,終究是夢。
他知道這次無論成功與否,都是難逃一死。可他女兒不一定會死,至少還有希望,有希望他就不會放棄,就當賭一把。
窮途末路的人又有什么輸不起的呢?
他狠狠抽著煙,眼中怒火翻涌。
……
……
12月17 農歷十月十四 大雨
晚上凌晨十二點。
周力坐在天臺上,瞇著眼看著眼前這金碧輝煌的城市。
他所在的地方是江北最高的建筑,名叫綠地經融,是江北最新修建的一棟摩天大樓,用處繁多,有金融中心、科創中心、指揮辦公、五星級酒店、大型商業等。
高度550米,直入云霄,為江北第一高樓。
從這里看出去,江北的整個城區盡入眼底。
一片金色的海洋。
相比于自己家那棟破舊的瓦片屋,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周立這樣想著,掏出火機點煙,但風太大,不得不把衣服撩起擋風。武道修煉到了二品境界,自然是不會感覺到冷。
可他還是有些冷,不是身體冷,是心冷。
他離開家鄉的時候是夏天,一轉眼,馬上就要入冬了。
黑衣人所交給他的任務還是沒有完成,但快了。
最后的決戰馬上來臨,他的生命也快要結束。
那一戰無論勝利與否,他都會死。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他可從來沒有做了這些事還能全身而退的想法。
善惡終有報,做一件事之前總要想想代價是什么,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這座城市繁榮昌盛,但不是自己的家。
不是自己的家就不會感覺溫暖。
終歸是要自己的家才好,盡管它又破又爛。
周力低著頭,腦中又回想起自己和妻子的點點滴滴。
他又想她了,在無數個夜里,無數遍想她。
要是她還在的話,一定會罵死自己吧,做了這么多錯事,該罵。
周力無聲苦笑,眼含熱淚。
明月皎皎,風聲浩浩。
有人舉杯對明月,有人低頭思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