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西施廟只是有些破敗但人丁興旺,晚上的西施廟卻蕭索且陰氣重重。
王寧溪已經抄了條近路往側門走了,倪悅站在正門口看著那在夜色裡紅彤彤地大門心裡發虛,兩腿直抖。她雖然身爲黑無常但抓過最厲害的鬼也就是剛死了十幾年的——就是殷劍的小情人。
可現在她要挑釁的卻是個幾百歲甚至可能幾千歲的老鬼,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雖然想著要不臨陣脫逃總好過到地府遇見熟人被嘲笑,但這雙腳卻是不聽使喚地直接朝著像血盆大口的廟門裡走去。穿過那門的時候,倪悅覺得有些噁心,趕忙擡手在臉上一陣亂擦。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她還是覺得好像掉在了泥巴堆裡,溼漉漉黏糊糊的。
廟裡光線黯淡,而廟外卻是月光朗照,倪悅皺了下眉,隨後擡頭大略地看了下週圍環境。今天早上她雖然來過但因爲王興地事其實也並沒怎麼參觀,唯一算得上了解的也只有正殿那個小角落。但王寧溪說了,那妖氣在側面而這裡盤踞的是鬼氣,所以她打算直接到一邊的偏殿去打探。
至於這鬼,倪悅倒不是很上心。
鬼氣純正顯然沒有害過人,而且修煉至今多少也算是有點覺悟的鬼了,再者能入西施廟——即使西施在地府做事只是個小秘書,但到底是載入仙籍的仙家,她的廟再差也會有點靈性能分清好壞吧?
雖然四周無人,可倪悅還是怕驚擾了那妖怪,於是索性用令牌讓自己漂浮於半空,也就是稍許離開地面一點採取滑行狀態行動。這是她看王寧溪去廟裡時用的法術,倪悅現用現學而這令牌還真能做到,不過怕死的她還自發地創造了一層地府專有防禦結界,做完這一切後倪悅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現實世界裡的加強版宇智波。
反正,也不知道是這法術起了作用還是那老鬼壓根沒想搭理她。倪悅這一路可以說是風平浪靜,除了時而風吹過引起的樹葉婆娑晃動聲和不知道從哪飛來的應景烏鴉叫喚就沒別的聲音了。
不過這樣反倒更讓人覺得陰森恐怖,那風就是陰風,那鳥叫更是經典的恐怖片背景音效。兩者結合起來就是倪悅這個名副其實的鬼見愁也開始哆嗦了。
哀嘆,果然是年紀越大功力越深的老鬼就越喜歡嚇唬人。
話說倪悅自從當了鬼差後沒少去鬼屋抓鬼,多次之後她就發現了一個定律,百年前死的鬼喜歡住在恐怖片裡放的那種地方;十幾二十年前死的鬼喜歡住在稍微偏僻的大公寓裡。
至於十年以內的,它們隨處爲家,有的和有錢人住在一起享受生活——當然那個有錢人並不知道它們的存在。有的喜歡住在風景秀美的山林裡,吸收天地靈氣早睡晚起。
但更多的會住在城市裡的大街小巷,假裝自己還沒死過著生前的日子,無聊的時候就集體開個大會,或者捉弄捉弄平常人。當然少數惡鬼除外,因爲它們只要剛有壞念頭馬上就會有路過的鬼差直接把他們逮捕歸案,很少有能逃脫的。
雖然很爲這靈異風景心寒膽顫,但倪悅還是成功走過了正殿。
現在她站在一個像是後院一樣的地方四處張望,這裡鬼氣淡得除非刻意去找幾乎就找不到了的地步。
但怎麼說呢——妖氣沖天這更加讓人不省心阿!
就像是一鍋水燒開後打開蓋子時瞬間騰起的白霧,凌厲而又四散氾濫。
王寧溪能打得過它嗎?這時倪悅前面就是偏殿了,但裡面卻很暗,即使她兩隻眼睛都加持了靈力也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
但是她能聽到,裡面很吵。打鬥時碰撞在一起的悶響、女人的叫聲、男人的喘息聲,還有的王寧溪的聲音?!雖然很輕而且對方低聲吟唱著不知道什麼語言的咒語,但倪悅還是認出來了。
在那麼黑的地方打架……這都什麼毛病。
倪悅暗暗罵著這裡面的兩妖一鬼,然後開始思索她要怎麼在一片黑色裡幫人抓妖卻又不傷及無辜。
說真的,她很想直接扔個□□進去但又怕分了王寧溪的神,她是不知道唸咒被驚是不是會走火入魔但她可沒這個膽量去試。想了半天直到王寧溪的咒唸完了,那兩妖怪發出痛呼聲,王寧溪點了不知名的燈並且詫異地看著站在門口地倪悅時,倪悅都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但這個時候她覺得她也沒什麼好想的了。
走近了王寧溪,看著他那身可笑的打扮倪悅說,“小道士,很厲害嘛。”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王寧溪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倪悅撇撇嘴,心想我也沒幫倒忙你幹嗎一副恨鐵不成鋼萬事皆休的表情,於是也沒好氣地說,“看你抓妖。”
王寧溪苦笑,“抓妖?我看是抓鬼。”
倪悅不解地看著他,卻突然渾身一個激靈,雙目圓睜完全呆滯。
如果說剛纔的鬼氣像黑色指甲油,那現在的鬼氣就像研了一個半小時期間不斷加工的濃墨。
而且,煞氣撲面。
“搞毛啊!這根本是隻有殺了幾千個人才能聚成的陰氣!”倪悅失聲大叫,天啊地啊,它到底是怎麼把那煞氣隱藏起來的?!
“我方纔就在疑惑這兩隻妖孽妖氣沖天卻無甚本事,而且招招留情……”王寧溪也感覺到了到了那股陰氣的壓迫感,但由於他沒有陰陽眼也沒受過專業訓練所以並沒有倪悅那麼刻骨銘心的感覺,所以他問了一個讓倪悅哭笑不得的話,他說:“倪悅,你有信心制住他嗎?”
“如果我有的話我會很高興。”倪悅嘴角抽了抽,“懂不?”
王寧溪的表情僵裡一下,還準備說什麼卻被搶裡話。
“小道士,現在你滿意了?”女人清脆卻刻薄的聲音在偏殿的另一邊響起,卻馬上被另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制止,“修明,此刻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還是先想辦法制住那人吧。”
倪悅轉過身,咂舌,電視編劇原來也有蒙對的時候。
那是兩個妖怪,還是兩個美豔無雙、俊美無儔的妖怪。
美豔無雙是指那女妖怪,膚若凝脂,小巧的瓜子臉上一雙柳眉斜飛入鬢,秋水翦瞳眼波流轉——可惜裡面是全是怒氣但還是美得天怒人怨。倪悅甚至覺得她的漂亮可以說是地府裡的六大美女都比不上的。
現在身著紅色深衣的她隨手擼過耳邊散落著的幾絲碎髮,靠在一個身著戰國時期戰衣的男人身邊。
而俊美無儔就是說的這個男人,其實他的五官除了那雙劍眉都很精緻秀氣,一般這樣的男人會讓人覺得女氣。但他的輪廓很深,加之皮膚是偏黃的小麥色和好像與生俱來的英氣讓他很是風采奪人,俊朗硬氣。
如果說殷劍是小家碧玉,王寧溪是大家閨秀,那他簡直就是深宮裡的禍水啊……
“制住?羅倉,你說得好聽。它手持地府那糊塗人留在這裡的法器這裡有誰能制住他?”那叫修明的女人不理羅倉,對著已經轉過身看呆了的倪悅和一臉死灰的王寧溪說,“當年我們身爲妖,又比他多了幾十年的修爲才能勉強壓制住這寶貝,但現在……呵,你覺得還能嗎?還有那個小道士,你問那女孩子能不能制住這老鬼?”
“……”王寧溪沒搭話,他只是看著眼前的那對男女用幾乎顫抖的語調問,“你和他……是你們兩個壓制住了惡鬼的力量?”
“用了我們八成的功力,不然你以爲那麼容易就能制服我們夫妻倆?”那女人嘲笑般地看著王寧溪,“呵,它的力量有多大我不知道,但它身上的寶貝可是地府秦廣王那個老糊塗留下的。”
“……”倪悅一開始只是被美貌迷惑,但現在她是徹底呆了,她看向這個直呼秦廣王老糊塗的女人,突然想哭,秦廣王你TMD果然是個老糊塗!
再看王寧溪,“我說你在傷感些什麼阿。”
“是我自作聰明瞭。”王寧溪苦澀地笑笑,“倪悅,你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