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小時候總會或多或少的聽說過一些傳說。
而傳說之所以叫傳說，那是因爲它們都是傳過來的說法。
有時候發生在你自己身邊的事情你都沒辦法搞，那麼千年前傳下來的說法又能信幾成呢？所以很多神妖鬼怪都被現代科學打壓成了迷信。
本來，倪悅也是個無神論者。但在倪悅成了地府的官員之後，如果她還是無神論者的話那她不是神經錯亂就是腦袋被驢踢過了。
閻羅王大叔遵守了他的諾言，倪悅並沒有成爲真正意義上的鬼差，至少，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至少，她現在正坐在教室裡聽她們新來的老師做自我介紹。
倪悅的班級是個平行班，雖然有兩個成績出挑的但也同樣有幾個成績差到谷底。所有教過二年一班的老師都會對這個班級又愛又恨，誰叫這個班級同時容納了年級前三和年級後三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班級是強悍的。
不過即使金字塔多高，下面的砥柱多差，中間部分依然是數目最多的一個存在。
倪悅就是位於中段的一個成員。
她信奉，少說少錯，不說不錯，與其惹人注意不如甘於平凡。
所以在全班都在爲這個新來的教師或興奮或不屑的時候，倪悅也只是淡淡的微笑著，玩著——那塊現在變成了鑰匙掛件的黑無常身份認證牌。比起自己做了地府鬼差這件事，來個新老師算什麼？
“我叫殷劍，你們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我小殷或者殷老師。”
“撲哧。”
倪悅噴了。
雖然班級裡並不是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雖然班級裡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正處於吵鬧的狀態中。但倪悅的那句“撲哧”還是非常顯“耳”的。
於是所有人都看著她，包括那個罪魁禍首殷劍。
“這位同學，你在笑什麼？”
倪悅站起來，第一次直視眼前的年輕教師。
很遺憾，他沒有像小說男主角一樣英俊的難以附加，而倪悅也沒有被電的神魂顛倒。儘管現在的場景真的有些像小說裡寫爛了的初見。
但這一眼，倪悅確實對他有了的好感。因爲那是張讓人看起來很舒服的臉。
明明眼睛是一般意義上陰險才細長型，明明皮膚是讓倪悅最討厭的白白嫩嫩，明明連嘴都是代表風流的薄脣。但倪悅就是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順眼。
高高瘦瘦的個子，讓人看起來弱不禁風，但是又不會讓有腐向的倪悅把他歸類爲小受，只會覺得他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天生就該做個老師。
乾淨的襯衣，就連西裝褲都十分平整服帖。
是個看起來既乾淨又舒服的人。
倪悅微微一笑，她很滿意這個老師，至少他會比他們原來的班主任好一些吧，那個總是板著臉不知道笑一笑十年少的老學究。
在倪悅觀察新老師的同時，新老師也在打量著倪悅，這個剛開始冷淡但在聽到他名字時撲哧一笑的女孩子。
鬆鬆垮垮的馬尾，校服領口和袖口的污漬和女孩眼睛裡那小小的一坨眼屎告訴殷劍，這絕對是個邋遢的小鬼。而她眼睛裡的欣賞和嘴角的微笑則告訴殷劍，她認同他這個老師。
很好，殷劍鬆了口氣，至少這個女孩剛纔不是刻意挑釁。雖然他也不會害怕一個小屁孩的仇視，但作爲一個會代課一個學期的老師來說，殷劍覺得，就算他不能被人人愛戴，但也最好別人人喊打。
“請問你在笑什麼。”
“老師，你看漫畫嗎？”倪悅想了想，又補充道，“動畫也行。”
“小時候看。”殷劍回答，小時候誰沒看過幾本，更何況是他們那個娛樂活動貧乏的年代。
“看過魔卡少女櫻嗎？”
“沒有。”
“裡面的女主人公是個可愛的少女，這個少女的名字叫做木之本櫻，俗稱小櫻。”其實現在想想也沒什麼可樂的，但倪悅當時偏偏就是覺得樂，而且還樂得笑出了聲來。歉然得看著殷劍，倪悅現在只希望這個新老師不會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她可不想以後在他的課上都要隨時警戒——太麻煩了。
“哎！倪悅，你的名字裡有個悅。我記得魔卡少女櫻裡的小櫻可是暗戀裡面的月啊。”
……
說話的人是倪悅的好朋友林可，但在這一刻，倪悅希望她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魔星。
教室陷入了不尋常的寂靜，但只維持了幾秒，之後是無論殷劍怎麼咳嗽都不能抑制的大笑。
倪悅有一種勾了林可的魂然後丟進十八層地獄的衝動……
“好了好了，大家別笑了。”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殷劍也終於開口了。他看看倪悅，然後說，“我回去會看看這部動畫的，不過以後再有奇怪的想法記得單獨說。”
又是一陣笑……
倪悅尷尬地點點頭，她想，你丫根本是故意的。什麼叫奇怪的想法？什麼叫單獨說？你想把我一世清白給毀了也不用這麼個毀法吧？倪悅認命得悄悄翻了個白眼，她知道，在最近幾天裡她將面對的是永無止盡得嘲笑和意有所指得曖昧屁話。
“老師，說到你的名字，殷劍殷劍，不就是陰間陰間？”這句話還是林可說的，倪悅感激得給了她一個白眼，小樣總算知道轉移話題將功折罪了。
不過其實林可根本沒那心思，她只是單純得對殷劍這個名字感興趣而已。
“當初我父母可沒想到這層，況且文字這種東西最經不起牽強附會了。”殷劍又看了眼倪悅，不知怎麼的又溜出了一句話，“就像這位同學，倪悅倪悅，你悅我不悅，這好好的名字意義立刻變味了。還有林可林可，臨近飢渴，這種寓意好嗎？”
……
倪悅和林可對視一眼，同時撇撇嘴，這老師看來不好惹，一下就把她們兩個都給報復了。
“老師，總有好名字吧？”班級裡的花蝴蝶開始提問了，花蝴蝶叫做胡蝶，喜歡穿得花哨，人又花癡，因此得名。
“我剛纔不是說了嘛，名字大多都是好的，但如果硬要牽強附會也沒辦法。”
“總有人會研究的比較深吧？”
“我想沒人會比喜歡搞文字獄的皇帝會研究了吧？現在我們就說說締造了康乾盛世的偉大帝王乾隆的名字，乾隆乾隆，乾坤興隆，是個好名字吧？但如果是鉗住的龍呢？”
“還有康熙，糠都稀了，窮啊！”不知道誰又湊上了一腳。
於是整節課什麼都沒上，光討論人的名字了。而倪悅雖然對這種文字遊戲很有興趣，但爲了低調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不斷地和林可對眼神，意思是：你下課走著瞧。
鈴響了，下課了。
“同學們再見。”
“老師再見。”
然後殷劍離開了，然後倪悅第一時間跑到了林可的桌子旁邊，笑得好不囂張。
“小東西，你可知罪？”右手食指輕輕勾起林可的下巴，左手的胳膊支在課桌上，倪悅的鼻子對著林可的鼻子。
“我可沒有蕾絲傾向，請自重。”
“切。”冷哼一聲，倪悅的胳膊肘自動自發地轉移到了林可的肩膀上，湊近了，說：“你信不信這世界有鬼？”
“不信。”林可選擇性無視某人的胡言亂語，她現在的任務是做好剛纔班主任交給她的任務。剛纔快下課的時候殷劍問誰想做課代表的時候全班——全班女生通通高舉右手，只除了她和倪悅這對怪胎低頭裝烏龜。
本來嘛，老師都喜歡積極的學生，雖然有些老師很喜歡找樂於低調的人辦事，但不得不說，這種老師很少。
而且上課時發生的那個小插曲也註定了就算殷劍是少數中的一個百分點，那一般來說也會叫倪悅，而不是她——林可。
但也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大喊一聲：“老師，林可的作文在市裡得過第一，而且能力特別強。”
於是，她成了這個新進班主任的課代表——數學課代表。
抽不？這是哪和哪呀？爲什麼作文好的會被選爲數學課代表？這年頭也太奇怪了點吧？
“你認真點，我說，還生氣呢？”倪悅拍拍林可，她知道她這個朋友的脾氣和自己一樣，沒事的時候是個傻大姐，但是如果遇到原則性問題的時候偏偏喜歡較真。巧的是，她們倆的原則也差不多一樣，那就是——怕麻煩。
說的好聽點是與世無爭，說的難聽點就是懶。
課代意味著什麼？
每天上課前去詢問老師今天要不要準備什麼？
隔天要一早收昨天佈置的作業——這活最是得罪人了，所有上過學的筒子們都該瞭解其中的艱辛。
考試前拼命得撬老師口風，考試後一人代表全班問分數，好的話，褒獎，不好的話，大罵。
總之兩個字——麻煩。
“好啊，我認真點。”林可放下握著的筆，舒了口氣，這張班級成員明細單終於寫完了。不過這老師還真麻煩，要個座位表就得了，偏偏還要在上面寫每個人的愛好性格……真當她林可沒事做閒的慌？
“你問我信不信鬼神？”
“沒錯。”倪悅很認真得看著林可，閻羅王在她臨走的時候跟她說過一句話，“我也知道讓一個人保住秘密很難，所以你可以和一個你信任的人分享。但前提是那個人要相信世界上有鬼，至於神，隨便了。”
倪悅要佩服閻羅，因爲閻羅看穿了她。
讓她保守這麼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實在是很難……也許這就是人的劣根性，遇到什麼事，即使這件事需要保密但仍然會忍不住想要說出去。
“我只告訴你一個，不要說出去。”
這句話在倪悅的有生之年裡聽過許多次，也說過許多次。
“記住，只能告訴一個人。”
閻羅王妖孽的笑容又浮在了眼前，倪悅小弧度地甩甩頭，然後繼續觀察林可的表情。
“我不信鬼，但我信神。”
ORZ……
倪悅近乎抓狂，“爲什麼？”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很猙獰。
“因爲人需要保有美好的嚮往，雖然我已經過了做公主夢的時代，但也不想睡覺的時候夢見妖魔鬼怪。”林可堅定得點了下頭，“話說，你問這個幹嗎？”
“沒什麼……”
怨靈般垂頭飄走，可惜中途被人攔截了……
“陪我去辦公室。”林可晃晃手裡的明細表，“我可不想一個人會帥哥，拖個人總是好的。”她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交友不慎……倪悅仰望蒼天，不知道閻羅王那裡有沒有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