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旭、薛芷夏:“……”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那一下子的威力嗎?
厲千玨毫不耽誤時間,立馬蹲在云翼旁邊,在他身上翻來找去,幾乎將他衣服給扒光了。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對尸體有極大的興趣。
“你在干什么?”薛芷夏忍不住問道。
“看他身上有沒有什么好東西!”
厲千玨頭也不抬地回答道,語氣里滿是理所當然,
“見到尸體的第一件是當然就是找……啊!找到了!”
可是是厲千鈺下一秒,就失望地把一個東西扔在了地上。
“我還以為……他身上會有千機令,白費勁了。”
薛芷夏的眼睛,突然轉了轉,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于是三人把小秦的尸體埋了,便踏上了回程之路。
說是回程,其實他們也不大清楚。
天池森林之所以稱作天池森林,就是進來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辨不清東南西北。
他們只能大致按著之前來的方向,加上對樹木枝葉生長方向的觀察來判斷。
如此走了一天,天暗得沒有一絲光亮后他們才停了下來,吃了些食物,在山洞歇下。
夜里,正在熟睡的薛芷夏突然被一陣巨大的聲音震醒,眼睛微一睜開就被刺耳的尖叫聲激得瞇了起來。
這聲音非常尖銳,來自幾百米開外,在靜謐的天池森林里面顯得異常可是怕。
傅涼旭和厲千玨也醒了,從山洞中跑了出來。
還好他們選擇的山洞離那邊不算太近,恰好在波及范圍的邊緣。
不然在這場恐怖的角逐中,他們幾個無名小卒就無聲無息地被炮灰了。
那恐怖的尖叫持續了那么幾秒漸漸低了下來,大約是分出了勝負。
厲千玨有些激動地望向那邊,問其他兩人:
“我們要不要悄悄過去看看?”
傅涼旭也有些躊躇,索性把決定權交給薛芷夏,
“你們都去的話,我也舍命陪君子了。”
薛芷夏有些心動,畢竟她所接觸過的最高權利,也不過是自稱是她父親的那個男人。
據說涴市一中的副校長蘇有如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但是她只見過幾回,實在談不上接觸。
即使是厲朗軒,就已經能夠帶給她那么多的信息。
說不定在天池森林里面的奇遇……能夠讓她知道更多。
現在前面明顯有變故出現,而且現在可是能還正在打斗狀態……
薛芷夏那顆天生好奇的心讓她點了點頭。
于是三人借著草叢和樹木的掩護,偷偷摸摸地過去觀賽,心中又是緊張又是覺得刺激。
這時他們還不知道一會兒之后發生的事情,幾顆年輕躍動的心還忍不住興奮。
傅涼旭發誓,若是提前知曉之后發生的事情,他死也絕不會同意讓薛芷夏過去。
他們的動作極輕微,生怕人家強者一個不講理就隨手將他們炮灰了。
他們也不敢離太近,差不多能聽見聲音就停了下來,躲在草叢之中。
“云總管,你沒事吧?”一個聲音擔憂地問。
“我沒事……”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回答道。
一聽聲音就是沉默寡言而又不失威信的人,剛一說完就是一陣不可是抑止的咳嗽聲。
“咳咳……點火,看看死了沒……”
“是!”
不一會兒,那邊點起了幾只火把。
薛芷夏接著火把的光芒,從草叢的縫隙中朝那邊望去。
大約有七八個人,除了其中被稱作“云總管”的人其他皆統一著裝,大概是涴市哪家大勢力的手下。
那個云總管看起來大約二十八九到三十歲的樣子。
一身暗色的西裝,頭發一絲不茍地用梳在腦后。
長相看起來倒有些偏儒雅,神情也有些疲憊,只是周身氣質顯得嚴肅——
他們明顯,是在進行著什么重要的事情。
由于草叢的遮擋,薛芷夏看不清他們所包圍著的是什么。
那個范圍不小,直覺告訴她,應該不是人。
還來不及細思,很快事實就告訴了她那地上東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頭野獸,而且還是一頭白虎。
一頭明顯受傷了的白虎,低低地發出一聲嗷叫,就能讓她瞬間頭皮發麻,下意識地產生恐懼。
薛芷夏突然覺得,這只白虎和縱橫拍賣場中被射殺的那一頭……簡直如出一轍。
隨著幾聲低嚎,這只白虎緩緩站立了起來,像一座小山似的,渾身都是威嚴。
它一雙眼睛大如碗口,里面滿盛的是被侵犯了的憤怒和怨毒。
但它此時受了重傷,硬碰硬對它來說實在吃虧。
所以一站起來,就迅速沖破包圍圈中比較薄弱的部分朝外面跑,而它跑的方向恰好是薛芷夏三人所藏身的草叢。
“快跑!”
不只是誰這么喊了一聲,都不要命地跑開。
一時間太緊急,三人都各自跑開,并不在同一個方向。
白虎的跑動幾乎要使地面震動起來,它到處沖撞也撞倒了不少樹木,幾人只聽見耳畔呼呼的風聲和地面震動的聲音。
那頭白虎也不知是恰好和薛芷夏跑的方向一致,還是被人類冒犯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泄。
所以找了薛芷夏這么個軟柿子捏,它一直跟著薛芷夏跑。
薛芷夏也發現了,但現在的她對上這只白虎,無論如何都是死。
也只能把她速度快這點優勢發揮到最大程度,拼命地跑。
可是如果她能夠回頭,就可以發現。
這只白虎,并不是要治他于死地。
它奮不顧身地朝著她跑過來,像是要給久別重逢的故人,一個深情的擁抱。
痛失孩子,但它居然還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她。
耳畔的風聲幾近刺耳,汗水濕透衣裳。
薛芷夏覺得她一輩子也沒跑這么快過。
就是上次被蛇群追也沒有這么奮不顧身,簡直突破了她的速度極限。
感覺身后的震動緩了下來,傅涼旭才停了下來。
這才發現,他們幾人在毫無頭緒的逃亡中走散了。
天空黑得像被墨汁浸透。
傅涼旭發現他不知不覺中,跑到一片樹木稀疏的野地上,
抬頭可以看到猩紅的彎月,像個猙獰的笑,像把血淋淋的刀。
薛芷夏不見了,厲千玨不見了,之前那群喊打喊殺的人不見了。
夜色包裹住一身白衣,只有那頭白虎跑動的震動,從遠處輕微地蔓延過來。
不知為什么,傅涼旭突然有種強烈的糟糕的預感。
心臟里,拼命沸騰的不安讓他難以冷靜地分析當下的情況,不做猶豫便朝著震動的方向追去。
那是個危險的方向,然而他速度卻比之前逃命時還要快,像一道白色的閃電。
四周的景色如暗夜潮水一般飛速退去,兩旁逐漸浮現樹木的巨大的黑影。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清晰,時不時有傾倒的樹木攔住去路。
傅涼旭只恨不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即使他拼命地往回趕,即使他早已有了預感,這結局終究還是無法改寫。
為什么不能早一步,讓他有挽回的余地。
或者,為什么不能晚一步,不至于看到這讓他目眥盡裂的這一幕。
那么恰好,白虎巨大的黑影如鬼魅一般沖撞。
彎月在天上笑。
有林天池跡,有崖斷人魂。
這里就是天池森林的斷魂崖,深逾萬仞,望者斷魂。那道纖麗的身影便消失在這斷魂崖。
或許她當時發出了一聲絕望的驚呼,或許那可是惡的白虎發出了勝利的吼叫。
他聽不到,亦不想看到;讓他失聰,讓他眼盲。
“不要——”
他似乎聽見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吶喊。
天旋地轉。
一切停止。
……
很多次,他都覺得薛芷夏可惡至極,恨不得狠狠打她才能夠使其清醒。
但是真正到了這樣的時刻,他卻怕了。
怕她真的……就這么一去不回。
傅涼旭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往薛芷夏跳下去的方向跑了過去。
好像只要他跑得足夠快,就可以跑過生死之間。
就在他想要縱身躍下的時候,身后有一雙手,死死地拉住了他。
“有必要這么魚死網破么!”
厲千鈺咬著牙,“能活一個是一個好么!”
傅涼旭就這么停下來。
回過頭看著厲千鈺的時候,他突然笑了。
“那你說,為什么,死的不是我?”
厲千鈺已經又一次發狂了,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藥力,可是還是抓著傅涼旭不放手。她的嘴唇都已經快要出血了,整個眼睛通紅。
“你們不是想要找到……那個秘密么?”
“如果就在這里死去……會不會太有些不值得了?”
簡簡單單兩句話,伴隨著一道閃電,將傅涼旭震得無比清醒。
“聽我的話,不要下去。底下是河流,薛芷夏很有可能還活著。”
她努力保持著最后一點理智:“上來,我告訴你們真相。”
傅涼旭安靜了,任由厲千鈺控制著他。
他有一種很明顯的感覺,這個女人,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了。
而薛芷夏這邊,情況也并不好受?。
化不開的黑暗,睜不開的雙眼,她的神識在混沌中沉浮,昏昏然幾欲一起睡去。
要死了嗎?
不!
她不要死!
上一世她的生命便倉促結束,這一世她不要也就此無疾而終!
還有人讓她那么留戀;還有……還有什么等著她去追尋。
在強烈的求生欲中,薛芷夏掙扎著保持住自己的意識不被黑暗吞沒,漸漸地,感覺到了疼痛。
這痛來得鋪天蓋地,席卷全身,滲透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
好像骨頭被一根根敲斷,好像血肉被一寸寸碾壓,這種強烈得讓人恨不得毀天滅地的痛覺,幾乎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不!
痛說明她還活著,只要還活著,便讓著痛楚來得更加肆虐吧!
……
艱難地掀起玫瑰色的眼皮,薛芷夏眼睛才睜開一條縫,就被刺眼的陽光蟄得又閉了眼。
條件反射地抬起胳膊想遮擋陽光,卻發現渾身跟散架了一樣,微微一動便牽動全身各處的傷。
就連她躺在地上胸腔的起伏都會帶來蔓延全身的痛楚。
“嘶——”
深深吸了口氣,薛芷夏集中力氣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又是一陣強烈的眩暈。
眼前一黑,腦袋嗡嗡作響,胸腔里也是一陣劇烈的痙攣讓她一時不能呼吸。
接著內里又是一陣翻騰,什么東西洶涌而上的感覺。
薛芷夏趕快側過頭,口一張便是一口污血噴濺而出,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烏黑的固體,不知是血塊還是內臟的碎塊。
等她好不容易適應過來,雙手撐在地上,微微瞇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光照下欣欣然的蒼翠,這才發現自己躺地方,一片草木葳蕤。
她被整個打濕……
這么想起來,意識消失之前,是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