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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不覺已陷入沉思,夏侯君悅輕輕喚了我兩聲,我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如這幾天你就派人到寺里去,讓她收拾一下回來罷。”
夏侯君悅低著頭沉默了一會,突然道:“婉兒不就是一直跟在易子昭身邊的宮女嗎?”
提到易子昭,我與他的臉上不約而同的變得尷尬了起來,我低下頭道:“是啊,不過……她是衷心的。”
我不想再跟他解釋我與婉兒的過去,只想快點跳過這個話題,他看出我神色有異,于是也不再多問,正了正色道:“對了,今天還有正經(jīng)事沒跟你說呢,蘭陵新君派了使者過來,希望登基的時候我們可以派出使臣過去賀喜,我召了幾個大臣過去商議,知道你這幾天身子不好就別出面了,只聽一下你的態(tài)度就好了,我傳達下去。”
“又是這個蘭陵新君。”我低頭沉默半晌,想了想道:“從前老蘭陵王與先皇交情不錯,如今碰到這樣的事我們不能得罪,但是對于這種恩將仇報的人哀家不能茍同,賀喜就算了,派個使者過去,象征性的送個賀函就好了,禮也不用備好的,只要幾樣我國的特產(chǎn)送去就好。”
“那這樣不是擺明了與新君不合嗎?”
“這就夠了。”我冷冷的道,他盯著我看了一會道:“清塵,你現(xiàn)在還在介意纂位這件事嗎?說起來的時候也是一臉厭惡。”
“我只是討厭恩將仇報的人。”
他輕笑起來,“你還是這么孩子氣。”
一句孩子氣讓我們不約而同的怔住了,我干咳一聲,默默低下頭去,他也訕訕的閉了口,站起身道:“好了,婉兒的事我會派人去辦,蘭陵的事也會把太后娘娘的意思一字不差的傳下去,您先歇著罷,微臣告退。”
“恩。”我淡淡的道,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等他走遠了,我便召來宮人,“舞云走了嗎?”
陳仲上前道:“知道娘娘還有事交待,并不敢走,現(xiàn)在還等在外面,娘娘要見嗎?奴才這就去叫她進來。”
“去罷。”我擺擺手,片刻的功夫舞云已穿戴整齊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看著她,心中升起一種漠明傷感的情緒,嘆口氣道:“這樣的決定是不得已,委屈你了,到那樣偏遠的志方去,你到了那邊也要認真的照顧紫風(fēng)姑娘,如果有麻煩的話,就拖人帶信回來,哀家不會放著不管你的。”
“奴婢沒什么委屈的,能為太后娘娘效忠是奴婢的福氣。”她懂事的說道,可是聽得出來語聲沙啞,像是要哭。
我心有不忍,起身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她遲疑著不敢坐,直到我按著她坐下,這才勉強扭捏的坐在我身邊,眼淚也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我掏出帕子為她拭淚,輕聲道:“舞云,你是個心細的孩子,我這滿屋里的人也只有你最懂得哀家的心思,到了那里,紫楓是個小姑娘,人事不懂,一些宮里的規(guī)矩那邊可能是這邊不一樣,但是為人處事的道理是不變的,你好好教教她,必竟,她爹是天朝的功臣,我不能讓她在那邊出什么意外。”
“
奴婢知道。”
“知道就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過多的我也不跟你說了,去罷!把她當成你的新主子一樣侍候。”
“奴婢知道了。”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對我行了個禮,“太后娘娘,讓奴婢再給你磕個頭罷,以后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再見。”
我的眼眶也有些發(fā)紅,勉強笑著道:“好罷。”
我端正的坐著,讓她對我行了禮,磕了頭,一切事儀之后,便親自把她送上車離去。陳仲扶著我站著,小聲道:“有她在娘娘就不用擔(dān)心紫楓姑娘了,她會保護好紫楓與自己的。”
我冷笑著,慢慢往回走,“真后悔沒有派你過去,你也一定可以好好照顧紫楓姑娘的。”
他嚇得閉了口,連聲道:“奴才在娘娘身邊待慣了,換到陌生的地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別說主子的,可是舞云她不一樣,她從前被皇后娘娘派來這里,還不一樣活得好好的,現(xiàn)在成為娘娘的得力助手,這樣的人適應(yīng)能力強,才是照顧紫楓姑娘的上上人選。”
“貧嘴。”我低斥一句,沒有再說話。
陳仲也不敢再說什么,低頭跟我進了殿。
……
舞云走了,身邊少了一個帖心的人,到底是變得不同了,偶爾,看到碧珠他們穿著青灰色的宮裝在我眼前晃蕩, 我也不由的產(chǎn)生錯覺,可是抬頭一看,卻不是那人。
三四月的天氣,已沒有那么冷了,我強撐的身子也終于有些不支,微微著了涼,發(fā)著低燒,朝中的事暫時交由攝政王打理,我整日躺在病床上,看著床頭上錦黃的流蘇幃幔發(fā)呆,床頭堆著高高的奏折。
外頭雨聲似乎更大了些,沖刷著屋檐。我輕輕咳了一聲,碧珠走上前詢問,“娘娘,要喝水嗎?”
我擺手道:“不用了,喝得太多,人都覺得發(fā)脹。”
碧珠笑著道:“那是因為太后娘娘病中仍不肯歇著,還在批這些奏折,覺得腦子發(fā)脹。”
我笑了笑,身子往下挪了寸許,微微閉了眸道:“等到什么時候君寶長大了,這些事情就用不著哀家操心了,幾更了?估摸著沒事的話就睡罷。”
碧珠看看天色道:“快三更了,這個時候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娘娘先睡罷。”她過來給我掖了掖被角,轉(zhuǎn)身將殿里的燈吹息了幾盞。
明亮的殿里暗了一些,我輕嘆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娘娘,太后娘嫏 ……”
碧珠正要退下,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極焦急的呼聲,一路跑進殿來,被人擋在外頭,低語了一陣后,陳仲稟息進來道:“太后娘娘,流煙公主在臨盆了,聽說難產(chǎn),攝政王著人來求娘娘撥幾個太醫(yī)過去診一下。”
我驚得從床上坐起來,蹙著眉道:“來的那人呢?讓他進來。”
一個渾身濕透的宮人戰(zhàn)兢兢進來,跪在地上道:“奴才給太后娘娘請安。”
“免禮,說說你家主子現(xiàn)在的情況?”
“流煙公主從傍晚時就開始有生產(chǎn)的癥狀,娘娘早前賜下的穩(wěn)婆幫著接生,可是直到夜里也沒能生
出來,流煙公主人小身子弱,體力不支,看樣子是沒力氣再生了,府里的幾個大夫看過,也都不敢冒然行事,所以攝政王特別焦急,讓奴才進宮請?zhí)竽锬飺軒讉€好的太醫(yī)過去瞧瞧。”
我臉上神色凝重的聽完,當即吩咐道:“去通知太醫(yī)院,撥四個太醫(yī)過去會診,另外,給哀家備車,我要親自過去看看。”說著,就掀被下了榻。
碧珠有些擔(dān)憂的道:“娘娘,現(xiàn)在下著大雨,況且又是深夜,娘娘出宮的儀仗當即也來不及準備。”
“這種時候還要什么儀仗。”我說著,一面吩咐更衣,碧珠見我去意已定,也不敢再說什么,忙去找了身宮裝給我換上,陳仲帶著那人下去,一路吩咐準準備車馬儀仗,隨行的侍衛(wèi)。
夜里下著瓢潑大雨,我乘的馬車一路出了宮門,往攝政王府去,沿途聽著能雨水拍打著轎頂?shù)穆曇簦鑱y而急促的滴噠聲,我心也如這雨勢一樣緊張不已,碧珠坐在旁邊緊緊握著我的手,“娘娘的手都抖了。”
我圍著厚裘坐在那里,身子還在發(fā)燙,沙啞著嗓音道:“我沒事,只是有些冷。”
碧珠靠過來抱著我,“這樣會不會好些。”
我感動的點點頭,“恩,好多了。”
我下了車,夏侯君悅已站在門口迎著了,旁邊仆人撐著傘,見我的車架來,親自拿過傘迎接上來,“你怎么來了?還發(fā)著燒。”
“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我說道,彎著身子下車,因穿得厚,動作遲笨了些,他看不過去,一把將我抱了下來,也不顧眾人的目光,我的臉微微發(fā)燙,不自在的道:“你怎么……”
話至一半,卻終是說不出他什么。
他臉上神色很嚴肅,剛才的舉動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拉著我道:“快走罷,外面下著雨小心淋濕了病情加重。”
我只好將話都咽進肚子里,被他拉進去。
流煙公主是側(cè)妃,只能住在后院的側(cè)廂房里,不過擺飾什么的也都屬于上上品,必竟是一國公主,也不會太虧待她。
后院里偶有腳步匆忙的侍女端著熱水從身旁過,焦急萬分還不忘對我和攝政王行禮,然后端著盆跑進去,他沿途告訴我,太醫(yī)們已先一步到達,現(xiàn)在正在里面給側(cè)王妃診治。
我默默聽著,一路進了殿,都沒聽到有女子痛苦的呻吟聲,我不禁疑惑起來,仰頭看著夏侯君悅,他看出我的心思,嘆氣道:“沒力氣了。”
我不禁蹙了眉,轉(zhuǎn)身進了產(chǎn)房,夏侯君悅被侍女們關(guān)在門外。
屋子里彌漫著一種血腥味滲雜著的暖香氣,腥甜的氣息讓人不禁皺了眉,床榻上,流煙公主因為生產(chǎn)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此時半閉著眼,正在蓄養(yǎng)精神迎接下一次的陣痛,我走到床邊,輕輕喚了一聲,“流煙,哀家來看你了。”
她的眼睫眨了眨,看著我,微弱的語聲幾乎聽不見,“臣妾兔崽子過太后娘娘。”
說著,就要掙扎著坐起身,我按住她道:“快躺下罷,你感覺怎么樣?別害怕,生孩子就是這樣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