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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要停轎嗎?”小落隨在轎側道,一手端著小巧的紙燈。
婉兒搖搖頭,“不用,走罷。”
她放下轎簾,轎子重新往前走去,靜謐中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嘆息一聲,伸出纖長的十指,以爲可以瞞天過海,誰曾想那老太婆卻不作罷,加上她不肯點頭讓君寶做太子,看來……不除掉她她是永無翻身之日子。
婉兒緩緩收回手指,臉上露出一抹薄涼笑意,她掖了掖衣角,一陣冷風灌進領口,今年雖然還未下雪,可是隆冬時節也已經很冷了。
回到宮中,婉兒關沒有先回自己的房,而是徑直穿過後院去了太子房中,太子在燈下讀書,喜蛛在一旁侍讀,聽到門響一聲,她回過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婉貴人就如同見到鬼一樣,突然尖叫一聲倉皇低下頭去,“娘娘……這麼晚了您怎麼會過來?!?
君寶也從椅上站起身,惶恐的站到她面前,“君寶見過姨母?!?
婉兒微微笑著,越過喜蛛來到君寶面前,一改往日的陰戾,看到她這樣溫和笑容的君寶,顯然有些怔愣,他看著她,本能的後退兩步:“姨母……”
婉兒伸出手,戴著深重金鐲的手緊緊抓住他薄弱的肩,金飾發出丁鈴脆響,她的語聲也伴隨著這聲音傳來,“君寶,如果姨母拿你當親自兒子看待的話,你會認真孝順姨母嗎?”
君寶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但是他看出她今夜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
“姨母,你怎麼了?”
她雙手捧著他的臉,慢慢閉上眸,隔了半盞燭火,再睜眼時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不知道爲什麼哭,她那麼傷心。
君寶無措的看著她。
“如果姨母真心待你的話,你會恨姨母從前對你做的錯事嗎?”她接著道,突然將他緊緊摟進懷裡,“做了這一切,姨母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君寶,姨母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你身上,如果輸了,就真的全都完了你懂嗎?”
她哀悽悽的哭聲隱隱自屋子裡傳出來,外頭一陣冷硬的風颳過,窗櫺響了響,很快恢復平靜,君寶推開她道:“姨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婉兒不說話,只是將她狠狠的摟進懷裡。揉進身體。
對於將做的事,她有些惶恐,不……是很恐懼,但是她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鬱清塵恨慘了她,易子昭不愛她,夏侯君寶是她握在手裡唯一的籌碼,她不得不拼一次。
等到鬱清塵弄清一切真相殺她,亦或是易子昭清楚一切之後殺她,這結局她都不想要。
她在趕在他們之前做好這一切。
看著突我性情大變的主子,小落和喜蛛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反應。
一夜之後,外頭是一場蒼白天地。
昨夜突然下起的雪讓整個宮殿蒙上一層潔白的紗,屋子裡點了暖籠,並不覺得十分冷,貴妃娘娘院子裡種的盆景也不敢在院子裡放了,早早的收入室內養著。
她披著一層單薄紗衣站在窗邊,迎面吹來的冷氣讓她周身打了個寒戰,環抱住自己
,“雪真漂亮?!?
素琴拿了一件外袍過來給她披上,輕聲勸道:“娘娘站了好一會了,回去罷,小心著涼。”
“就算本宮病了皇上也不會過來看我的罷?”她淒涼的笑著,轉身離開窗邊,素琴順勢關了窗戶,扶著她在牀上坐下,“皇上只是事務繁忙,等這些日子皇上有空,自然會過來看娘娘的,堂堂一個貴妃,怎麼有無故被冷落的道理?”
貴妃妃冷笑,不置可否。
素琴將手爐放進她手裡時,碰到塊冰涼的皮膚,她立時叫道:“都凍成這樣了,娘娘還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子,這樣下去非病倒了不可?!?
“哪裡有那麼嚴重。”貴妃低聲輕喃,望著外頭若有所思。
素琴知道她近日煩悶,也不敢再煩她,福了福身子道:“今天沒什麼事,娘娘再多躺會,奴婢去吩咐她們給娘娘做碗滋補的湯來暖身子?!?
貴妃點點頭,看著她轉身出去。她獨自抱著手爐坐在牀上,往日美麗而又妖冶的臉上此時只剩下一分溫婉與寂寞。
當年一念之差讓她對那個女人動了殺心,事後那個男人雖然自殺謝罪,可是皇上何其聰明,他還是冷落了她——爲了那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正如娘說的,帝王的愛就如風中之花一樣捉摸不定,她捉不到他的人,更捕不到他的心,只能在這昌樂宮裡漸漸被人遺忘……
……
蘭陵在數千裡之外,而這裡,她只是一位被困的太后。
夜晚的風吹著一夜濃霜冷氣入殿,蕭條的殿堂因居住的人久未坐過而顯得敗落,殿裡薰著暖香,進門便有一股蘭香撲鼻而來。
碧珠手裡端著熱水穿過長廊進了內殿,剛剛進門,看到端坐在那裡的人時不禁怔愣了一下,“太后娘娘,你怎麼起來了?!?
她走過來。
我笑了笑,放下梳子站起身道:“昨天晚上做了個夢,之後就怎麼都睡不著了,索性起來?!?
我走到窗邊,隔著窗戶看外頭飄落的雪花,心境也變平靜了些。
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是能想到許我年前那個雪夜,我穿著單薄潔白的寢衣穿梭在郡府花園裡,可能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每想到這些,就讓我有些傷感。
“什麼夢?”碧珠笑著問,將水放到一旁架子上,彎腰擰著毛巾。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回身在桌邊坐下,桌子上茶早已放涼了,我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又沉吟了半晌才道:“不知道君寶現在怎麼樣了?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聞言,碧珠臉上笑容沉了沉,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走過來安慰我道:“等到娘娘的身子恢復了,等到大理王說話算數退了兵,攝政王回宮,我們就能去把皇上接回來了,到時,娘娘就能跟皇上團聚了?!?
“真的能這樣嗎?”我笑著,有些不敢去想,落漠的低下頭,大理王總算是不再強迫我,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天天來看我,而我卻閉門不理,到今天,我的身子已經全部恢復了,可是還沒有等來陳太醫帶回攝政王的消息
大理王不是傻子,
陳太醫走了那麼久的,我的病只是靠平日太醫開來的藥暫緩,但好轉的跡像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這騙不了人。
我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讓他知道我用這樣的手段來騙他退兵的話,我怕引發更大的內亂,而那時……可是想避都避不開了。
我輕輕撫上已經七個月大的肚子,現在穿著單衣,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我吃力的撐著身子站起,走到鏡前看著自己笨重的身子,“我這樣,如果大理王看到的話,就算是瞎子也該明白是怎麼回事罷?”
“所以得讓他快點走。”碧珠笑著道,跟到我身後,將毛巾遞給我,“先擦擦臉,說不定今天攝政王就能進宮也說不定。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我苦笑著搖搖頭,自嘲的道:“哪裡有那麼容易,叫天天應,叫地地靈。“
碧珠也笑了,轉身去妝臺邊幫我收拾擺了一桌子的首飾,她拿起桌子上我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那支霞飛釵怔了一下,轉過身,用疼惜的目光看著我,“娘娘,你又想先皇了嗎……”
我淡淡一笑道: “收著罷,哀家只是拿出來看了看而已……”
我轉過身去洗臉。不想再跟她說這件事,碧珠怯懦的看著我,也沒有再說什麼,小心的將釵收好。
我洗了臉,坐到妝鏡前勻粉,碧珠站在我身後,小心翼翼的道:“娘娘,你放心罷,攝政王一定會救我們的?!?
“恩,我知道?!蔽业瓚瑢端脑挘覜]有正面回答,我很清楚夏侯君悅的爲人與行事作風,他是會回來救我,一定會,可是……那天我怕是等不及了,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宮人們很快就會知道,我不能等著做天下人的笑柄,我得在大家都發現這個秘密之前躲起來,然後好好給孩子想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把他養下來。
“大理王在哪?”我問。
“似乎一早就被什麼人叫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這,娘娘找他什麼事?”
“出宮了?”我有些疑惑,想了一會才道:“哦,有些事要他過來商議?!?
“那奴婢現在就派人去盯著,等他回來就讓他過來見娘娘。”
“好的,去罷?!?
碧珠轉身出去,我爲自己化了淡妝,放下手中的胭脂,又打開首飾盒從裡面取出她剛剛放好的霞飛釵簪入髮髻中。
看著鏡子裡自己,我淡淡笑了,霞飛釵在烏黑的髮絲中如一支谷展翅的鳳凰,炫爛而又美麗。
我坐在那裡等碧珠回來然而,一去就是半天,一直等到下午還沒有等到大理王回來,我有些疑惑,召來宮人問道:“大理王出宮什麼事,走時沒有交待嗎?”
“沒有,只是很急?!比鐭熁氐?,小心看著我的臉色,“娘娘,碧珠姐姐走了半天還沒有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廣濪宮因大理王交待過,所有消息都進不來,只有等人回稟,碧珠走了半天不來,我擔心會出什麼事,於是撐著笨重的身子站起身,如煙過來摻扶著我,“娘娘小心。”
“我們去看看,去取我披風來。”我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