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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隔了半晌才道:“太后娘娘病了,本宮該做些什么呢?”
碧珠不解的看著我,怯懦不敢開口。
我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映著燭火熠熠生輝。
隔天天不亮我便起身,長發素衣,未梳妝,拖著帶病的身子去了長生殿,守門宮人看到我來都吃了一驚,“殤……殤國夫人?”
“本宮,是來向太后娘娘請罪來的?!蔽依渎暤溃齻壬碜岄_,我緩緩進了門。
碧珠將一張竹席鋪到院子當中,我屈身跪下,以最虔誠的姿態跪在太后娘娘寢宮門前。
長生殿宮人亟亟跑進去通稟,過一會,又默默的各自走開,當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我久久跪著,從平明到日出,再到禺中。
正午陽光毒烈,碧珠站著,都覺得身子發軟,何況我還跪著。
我也漸漸覺得體力不支,開始有些暈眩,可是太后娘娘絲毫還沒有出來接見的意思。
這件事不知被哪個“嘴快”的傳了出去,驚動了皇上,易子昭匆匆趕來,見我跪在那里,憐惜的將我摟到懷里,“清塵,你為什么這么做?!?
“皇上……”我凄凄望著他,眼睛里閃著委屈的淚水。
“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掉了孩子,還害得皇上跟母后爭執,都是臣妾不好……”我喃喃說著,已經渾身無力,順勢倒在他懷里。
閉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太后娘娘的身影,我在心里笑了。
太后娘娘不知何時已經出來了,只身站在殿檐下,絲毫看不出病容,只覺得臉色略微差了些,她冷冷的跟易子昭對峙,良久才嘆一聲道:“帶她走罷!”
易子昭冷冷的看她一眼,什么都沒說,抱著我起身離去。
回到廣濪宮,他便立刻召來太醫為我診治,喝了藥,我精神也漸漸好些。
他坐在床邊,憐惜的看著我,“清塵,你為什么那么傻。”
“臣妾只是不希望皇上為了我跟母后反目罷了?!蔽掖怪?,小聲道。
他目光緊緊盯著我,俯下身道:“清塵,真是只是這樣嗎?”
“我……”我啞然,輕輕別過臉去,這是騙不了的,我與太后娘娘的愁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決,我也不可能改變的那么快。
“看著朕,你真的是為了不讓朕跟太后娘娘反目,所以才那樣做的嗎?”他逼我與他對視,面對他真誠純凈的目光,我終于哭了,輕輕偎到他懷里,“太后娘娘一直不喜歡臣妾,君顏還在她手里,臣妾怕君顏萬一有個什么閃失……臣妾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個孩子?!?
“皇上……君顏是臣妾的命根子?!蔽业难蹨I打濕了他衣襟,明黃色的袍子上,龍涏香染了淚痕,變得越發濃郁起來,一如他臉上的堅定的表情。
良久,他終于說了一句,“把君顏接回來罷。”
“皇上……”我驚訝的抬頭看他,“真的嗎皇上?”
“真的。”他將我抱得更緊些,“清塵,是朕沒有保護好你?!?
“不怪你,皇上,真得不怪你……”
原以為,勝利的
這一刻我會微笑,會得意,可是……我笑不出來,我把臉靠在他的肩上,感受著他的體溫,“皇上,你怪我嗎?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不怪你,都是朕的錯,是朕疏忽了?!?
“皇上,或許,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
“為什么這么說?”他扳過我的身子問。
我低下頭笑,順勢避開他的目光,“太后娘娘是永遠都不會喜歡臣妾的,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幸福。”
“那朕準你以后不去長生殿請安?!彼麌@聲道,顯得十分痛苦。
我苦笑著搖搖頭,“那樣,太后娘娘更會對臣妾有意見,還是算了,臣妾相信,我們總有一天會冰釋前嫌的。”
我幽幽嘆著氣,已經覺得心里暢快多了,君顏終于要回來了,也算不枉我一片苦心,只是……為什么勝利之后,還是覺得失落呢?好像是贏了,可是仔細想想,還是輸了。
我輸掉了為人父母的仁愛之心。
虎毒不食子,我一直不覺得自己善良,可至少,我覺得我會像娘一樣,是個好母親,然而,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連一個合格的母親都不算。
我就這么靠著他的肩,透過穿欞看著外面天空。
“皇上,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你說什么?”
……
當天夜里,易子昭就下旨把華陽公主從鳳鳴宮接回了廣濪宮,我側身躺在床上,看著君顏安靜的睡容,那一刻,才覺得付出的再多都值得。
碧珠也湊在一旁看著,高興的道:“夫人終于如愿以償了,這次,可把太后娘娘氣得不輕?!?
我輕笑,“有些時候,像太后娘娘那樣的人,只有最愛的人給的傷害才是至命的。”
我臉上笑意晦漠難懂,碧珠嘟嘟嘴,“夫人每次說的話都讓人聽不懂?!?
我轉頭看著她,笑道:“你該多跟香墨學學……”
話說一半,我便突在不說了,碧珠也跟著沉默了。
“夫人,這次也算是給香墨姐姐抱仇了,香墨姐姐在天上看著,也該安心了。”
“不……”我打斷她道,平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鋒茫,“還遠遠不夠?!?
“夫人……”她怯懦的看著我。
如果說娘跟君曜的死是我不能接受的,那么香墨也一樣,她就像是我的親姐姐,時刻提醒我,教導我,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郁清塵。
我眸光越來越來越深邃,碧珠擔憂的看著我,什么都沒說。
我知道她是怕我了,她跟香墨、陳仲不同,她才剛剛跟著我,還沒有完全適應我的“狠”。
說“狠”,那是因為我不光對別人狠,也對自己狠。
“你明天去內務府,讓他們把碧煙居的柳氏調到廣濪宮來照顧小公主?!蔽页谅暦愿乐蛄藗€呵欠,“行了,今天就讓她在這兒睡罷,天晚了,你也下去睡罷!”
“是?!彼嫖曳畔聨ぷ樱硗讼?。
我現在已經沒有奶喂君顏了,而從前太后娘娘找的那個乳母也不知根知底,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柳氏合適
,僅憑那天,君顏被太后娘娘抱走后,她冒著生命危險親自來送信,我就應該報達她,重用她。
寂靜的鸞帳里,聽著君顏均勻的呼吸聲,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我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穩,那么沉……
這一次,不管太后娘娘怎么威逼利誘,裝病威脅,易子昭都堅決的站在了我這一邊,君顏也從此回到了我身邊,太后娘娘病了幾日,氣消了,也就好了,這件事情也慢慢過去了。
我調養了半個月,才開始漸漸出來走動。
五月底,天已大熱,各宮都撤了錦簾,了換上了漂亮的竹簾,內務府也為各宮娘娘們送來了立夏新裝,而此時,燕淑妃的身孕也滿四個月了。
她對我還是恭敬的,每隔幾天就來看望,其中,最讓我感動的是嫿賢妃,她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送禮,而是命人給我送了一張觀音送子圖。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勸我不要往心里去,孩子以后還會有。
而皇后娘娘那邊也似乎有所動態,我雖天天在宮里躺著,可外面的事,還是知道些的,聽碧珠說,皇后娘娘像換了個人似的,突然也開始在宮里走動起來。
“皇后娘娘這些天都去了哪里?”我問,一邊逗著君顏玩,她已經完全跟我熟絡了起來,每天看不到我都會哭。
我也一刻都離不開她。
陳仲想了想道:“好像突然跟一個皇上近來很寵的榮貴人走得很近。”
“哦?”我有些意外,笑著道:“那個榮貴人是什么來頭,查清楚了嗎?”
“榮貴人是駙馬爺獻進宮的美人兒?!彼÷暤?。
“駙馬爺?”我有些詫異,不覺笑了,“昭陽長公主的良人果真不是凡人,沒見過還有給姐夫給弟弟送美人的?!?
“那位榮貴人倒不愧為一個美人,頗有一翻姿態?!?
我一怔,有種微妙的情緒劃過心頭。
“哦,是嗎?”聽到連陳仲都贊她,我不覺來了興趣,笑著道:“那這個美人兒,本宮是一定要會會她嘍!你說是不是,君顏?小寶貝?!?
我一逗,她就笑了,可愛極了,我忍不住將她抱進懷里親了幾口,一邊吩咐道:“去把燕脂叫來?!?
陳仲領命去了,不一會,燕脂低著頭進來,躬身站到我面前,“奴婢給夫人請安,不知夫人召見有何吩咐?”
我把君顏交給奶娘,“抱小公主出去。”
柳氏接了孩子退下。
我回身在鸞榻上坐下,“這些天本宮身子不適,還沒來得及謝謝你,那天,多虧了你去天胤宮送信?!?
“夫人說哪里話,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彼t恭不敢受。
我笑著道:“本宮是個獎罰分明的人,你有功,本宮不可能忘掉,有過,也逃不掉,今天賞你之前,本宮還想問你幾個問題?!?
燕脂抬起頭,緩緩看過來,覷得我眸中峰茫,她嚇得連忙低下頭,結結巴巴的道:“夫人……想問什么?”
“你怕什么?”我輕笑出聲,側身靠到扶手上,“本宮不過是想問問那天,你去廣濪宮是直接把話傳給婉兒的呢?還是通過什么人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