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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要上前至止,被我攔住,“讓她說。”
王良人平了平氣,才道:“小蝶還可以證明,臣妾的玉像裡沒有符咒,而且是當天就被打碎的。”
我輕笑,臉上露出讚許之色,“儒子可教,你終於是聰明瞭些,只可惜,太后娘娘不會相信你說的話,更不會相信小蝶說的話,因爲你的符咒,本宮現在正在發高燒。”
王良人站在那裡,雙手無力的垂下,她看著我,嘴脣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求娘娘饒了臣妾罷。”
我輕輕嘆了一聲,轉眸看她,“本宮何時說過要怪你,你只要照本宮的話去做,本宮可以保你無事,而今天,你也不用去壽宴上跳那醜陋的《蘇莫遮》,這不是兩全齊美嗎?”
她慢慢擡起頭,臉上掛滿了委屈的淚水,“可是臣妾害怕。”
“那你就是不相信本宮嘍?”我反問道,手指輕輕撫平略皺的衣襟。
“不是……”她艱難的道,緩緩垂了眸,終於在我的威逼下默默答應了。
“那就好,不過要先委屈良人娘娘了,來人,將罪妃王良人挷了。”我輕喚,候在殿外的內侍得令,立刻帶了繩索過來,將驚魂未定的王良人牢牢挷了。
臨去,她看我的眼神充滿著期待,還有……前途未卜的擔憂,她努力張了張口,“娘娘,一定要“饒恕”臣妾……”
她的眼淚,讓我心中一動,幾乎有種想要停手的衝動,但是不能,如果饒了她,輸的那個人就是我自己的,而我不能自掘墳墓。
我勉強笑了笑,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帶下去。”
三四個內侍強押著王良人出了殿,我喚來香墨,“去將此事回稟太后娘娘定奪,順便……請太醫過來。”
香墨站在那裡遲遲未動,看著我,欲言又止的道:“娘娘,你不惜耽擱自己的病都要除掉面前的敵人嗎?從前,奴婢見到娘娘,只覺得娘娘美麗而可憐,可是現在,奴婢覺得娘娘您好可怕。”
我冷笑,目光涔寂看著腳下青白地面,輕問:“那……是永遠做一個可憐人被人欺負好,還是做一個可怕的人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好?”
“奴婢不知道。”她搖著頭道,眸子裡有著某種疼痛情緒。
我緩緩閉上眸,重新躺下,“去罷,有些事你不懂。”
她又獨自站了一會纔出去。
長久以來,被我壓抑著的淚水也終於緩緩落下,打溼了枕頭。如果能做一個平常人,我定會是那最善良的女子,一隻螻蟻都不忍踩死,可是在這岌岌可危的後位上,關係著江山朝政,關係著黎民百姓,我不敢馬虎,錯一步,就能傾天下。
夏候君曜並不是穩坐江山的君王,我也不是隻需要在後宮安穩度日的皇后娘娘,我們的太后虎視眈眈地盯著帝位已經十年了。
片刻後,香墨引著太后一行人匆匆趕到,隨即,太醫院的太醫也已來了。
太后娘娘峨眉緊鎖,上前拉著我的手道:“皇后,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如小梅所說,是王良人設盅陷害你嗎?”
我掙扎著起身行禮,被她輕輕按下。
“母后今日壽辰,原不該以這種小事去打擾,只是臣妾年紀尚淺,第一次碰到這種事真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皇上平日政事繁忙,臣妾不敢去打擾,只有請母后爲臣妾作主。”我說的殷殷切切,眸中猶帶淚花。
與太后同行過來的還有昭陽長公主與蕭貴妃,沈美人三人。
看到這裡,她三人對視一眼,不置可否,靜等著太后發話。
太后直起身子,長長嘆了一聲,恨聲道:“想不到後宮還有這麼歹毒陰險的人,罪妃在哪,哀家要親自審問。”
“已經被臣妾先行拿下了,現在就關在後院裡。”我哭著道,眼角瞥向蕭貴妃。
她深深看我一眼,上前勸道:“母后,今天是母后大喜的日子,何必動氣呢?這些小事讓臣妾代勞就好,眼下,先讓太醫瞧瞧皇后娘娘的病纔是主要。”
一句話提醒了衆人,太后轉身在牀邊坐下,吩咐道:“叫太醫過來瞧瞧,哀家親自看著,決不能讓皇后有什麼差池。”
幾位太醫輪翻請脈後,經過一翻討論,得出統一的答案,“皇后娘娘氣血兩虛,冷汗不止,時而伴有抽搐,這像是高燒的癥狀,而印堂發黑,臉上慘白,脣爲絳紫色,這又是中毒的癥狀。”
中毒
太醫說出中毒二字,在場人人臉上變色,唯有蕭貴妃避開衆人視線——狠狠的看著我,我輕輕咳了兩聲,無力的躺到牀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得微笑。
窗下長桌上,那一盆五色梅迎著寒風開得正豔。
“皇后中的是什麼毒?”太后緊緊蹙眉,冷聲問。
太醫個個惶恐,遲疑著,相互對視一眼方道:“臣無能,一時還難以查出,娘娘中的毒很奇怪……不過幸好並不重”
“怎麼個奇怪法?”一直在旁看著的昭陽長公主出聲詢問,狐疑的看向我。
我用無辜的眼神回敬她,眸中猶帶淚光,“本宮……是不是要死了?”
太后娘娘忙上前安慰道:“皇后,不可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放心,哀家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至於這病,好好調養一下,幾日就可好了。”
“你們說對不對?”她轉身置問幾個太醫。
太醫惶惶的道:“是,娘娘中的毒並不防事,吃了藥,好好調養幾天就可好了。”
聽到這裡,我便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太后笑著道:“你聽到了?放心罷,好好養病,哀家現在就去看看那個罪妃王良人。”
長公主的問話風雲乍起,便又被我巧妙的擋了回去,不過——這並不算什麼!
見太后又要去看王良人,蕭貴妃忙道:“母后,今天是您的生辰,不要爲這些小事擾了興致,走,臣妾陪您一道去聽戲。”
她摻扶著太后往外走,昭陽長公主掩口一笑,“聽說貴妃娘娘今天要親自上場?可是真的?”
蕭貴妃臉色一沉,隨即笑道:“皇后娘娘的吩咐,臣妾怎麼敢違。”她目光深深看向我。
我奄奄一息伏在枕上,沒有理會她
,氣若游絲的道:“臣妾恭送母后。”
太后笑著道:“你好生養著,哀家改日再來看你。”
太后臨走,吩咐幾位太醫好好幫我煎藥調養,我吃了藥,稟退所有宮人,一個人靜靜躺在牀上,青螭香爐裡嫋嫋騰起安息香,沉沉緲緲散於殿裡,珠簾後琉璃宮燈映出迷彩光影,我睜著眼,感覺視線越來越朦朧。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隱隱約約響起輕微的腳步聲,而後,一個高大孤寂身影映在鮫綃帳上。
“誰?”我警惕起來。
外面傳來一聲譏諷的笑,緊接著是易子昭略帶冰冷的語聲,“怎麼這沉息香不管用嗎?皇后娘娘還是如此警覺?是壞事做多了心裡不安嗎?”
我微一怔,隨即冷靜下來,軟語淺笑,隔著簾幔道:“易公子深夜到訪,所爲何事?”
“學生病了,做師傅的總該來看看,也好讓在下也見識見識這盅毒的厲害。”他用短蕭挑開牀帳,藉著昏明的燈光看著我。高大的身子投下巨大黯影。
我仍舊躺在牀上,目光冰冷如劍,“易公子仗著太后寵愛,目中果然無人,這麼曖昧的距離,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他笑著問我,彎身在牀邊坐下。
我臉色一沉,蹙眉看著他,“現在只要本宮喊一聲,這輕薄嫂子的罪名可是不小,即便有太后爲你撐腰,只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我的話如一陣輕風從他耳旁吹過,驚不起絲毫漣漪,他眸中亦平靜無波,只是看著我笑,將一直放在身後的手慢慢伸出來,妖冶花香撲鼻而來……
看到他手中事物,我終於是笑出了聲,撐著身子坐起來,“太后五十生辰,別人都在宮宴上敬灑言歡,易公子卻在嫂子帳裡聊天戲謔,好個莊嚴皇室,清規戒律,真真的好笑話。”
他笑而不語,將那盆五色梅放下鼻下輕聞,讚道:“果真是清香四溢,娘娘好雅緻,大冬天的,居然在寢宮裡養五色梅?”
他眸中滿含戲謔神色,我心中冷笑,漫不經心看過去,以長長寇丹輕柔的撫過它幼小的葉子,妖冶的紅花。“五色梅不足爲奇,宮裡到處都是。”
他輕嘆一聲,像是十分挽惜,“是啊!五色梅在一般人眼中是不足爲奇,只是在有些人眼中它卻是味毒藥,而且,與娘娘盅毒的癥狀剛好吻合。”
我冷笑,悄然轉眸看向他,目光如淬了毒的針,“只可惜,太醫不像易公子這樣細心,竟看不到本宮這裡的五色梅?可見……是天助神佑。”
“天助神佑?”他猝然冷笑,深深望定我,“那在下豈不就是那天?那神?”
我眸中笑意絲絲湮去,目光凜冽,“即然你都知道,本宮就不與你浪費脣舌,說罷,你想怎麼樣?”
他輕笑,傾身靠過來,勾起我下巴,“不想怎麼樣,只是想讓皇后娘娘記住在下之前說的話,侍藥承血就好。”
我與他,幾乎要緊緊帖在一起,他寬厚的身子壓下來,逼得我不斷後退,靠在牆上,用雙手抵在胸前,“本宮聽不懂,別再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