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吧出來,一路上,譚鵬一言不發,陰沉著一張臉,很少看見他這樣的。
我老實的坐在副駕,大氣不敢出,用余光掃視著他。
想起剛才那一幕,生氣又解恨。
車子突然停在偏僻的路邊,車大燈一熄,我一下子警覺起來。
譚鵬湊過來強吻我,整個身體壓著我,坐在副駕駛位置我動彈不得,我呵斥道:"你干嘛呀?"
我使勁拍打他,譚鵬低聲咆哮著:“你想要,我可以給你,你為什么……還和那個渣渣抱在一起。”
原來!你愛我,卻不懂我。
我干脆直接迎接他的吻,任由他的手到處摸,我的冷靜反倒讓他詫異了一下。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動物,你也是一樣,過了今晚,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我使勁吻他,摟著他的脖子,眼淚肆無忌憚的流出。
我哭,我覺得委屈,竟然譚鵬也說出這種話,我在他心里,也是浪蕩的女人,去酒吧只是尋找刺激的。
“不是……”
趁他解釋之際,我開了車門沖到馬路對面。
我站在馬路中間,用身體攔住了正好一輛的士經過,車上有乘客,可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上去。
我歉意的點點頭,淚水未干,車內兩名女乘客都以為我遇上色狼或者搶匪了,他們欲言又止。
還有3天就是中秋節了,我拿著會計名字預定的火車票,提前出門了,誰也沒有告訴,悄悄的離開。
啊,未接來電竟然五十幾個?
還留了很多語音短信。
輸入密碼:1998。
多令人心碎的一年,九八年。
短信,響個不停……
“美美。你在哪里?快接電話。”
譚鵬的聲音。
一聽這這聲音,就知道他著急了。
“美美,我……我那天氣糊涂了,對不起,你現在哪兒?你在哪……”
傻瓜!哽咽啥啊,哭啥,沒有了我,世界女人大把。
……
一條條短信,他一次又一次保證,他不會黏糊我,不會懷疑我,不會再沖動,他不斷的反省自己,不斷的問我在哪里,他不停的說想我,不停的說愛我,不停求著我快點回到他身邊。
我很想告訴他, 我在地獄的門口,可是此刻我一個短信都不想回。
因為我想靜靜的陪陪眼前這個深埋黃土的人兒,我的媽媽,一年也就這么一天陪她說話,所以想和她好好說話。
我的媽媽,在那邊幸福嗎?開心嗎?……還在苦苦等待你的男人出現?還痛嗎?有想我嗎?
我的媽媽,你的小棉襖現在有人疼,有人愛,有朋友,有賺錢。
我的媽媽,你口里的丑小鴨現在很漂亮,有很多人追。
我想勸我的媽媽,不要等那個負心的男人,你有小棉襖,小棉襖愿意陪你走,哪怕是地下,丑小鴨愿意永遠是你的丑小鴨。
我的媽媽,我的心跟在你的身邊呢,你感受到了嗎,你的小棉襖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一直都沒有離開。今天我的軀殼回來了,陪你過節,陪你賞月。
我好想大喊你一聲,媽媽,我想你能應我,我想你摸著我的頭叫我小棉襖,我期待你笑話我是丑小鴨……我想你,想聽到你的聲音,想看到你的笑,想你給我換個漂亮的衣裳,想你給我唱歌哄我睡覺,想餐桌邊你夾菜給我的樣子,想你怒罵痛打我之后的悄悄抹淚的難受……
我的媽媽,你知道嗎,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每天睡覺多期待你來我夢里,我很想你,最近夜夜夢見你,夜夜夢見你來接我,我覺得很幸福,我現在天天想早點睡覺,在夢里見到你。
可是媽媽,對不起,對不起,今年中秋,我只能提前來陪你過節,不能在這里陪你看十五的月亮,但是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一直都在你這里,離開的只是我的殼,你不會孤單的。
“去哪了?”譚鵬猛地睜開雙眸,從車里下來,拉住了剛到家樓下的我入懷,緊緊貼近他的胸膛,他臉上流露出一絲驚喜,努力保持鎮定。
“……”我看著手腕上的江詩丹頓顯示是凌晨三點。
“我還以為……”他一頓,終于忍不住說:“你走了。”
“走?”我一怔。
哦,想起了那晚酒吧之后的吵架。氣糊涂的他……
“以為永遠再也見不到你了。”他把頭埋進我的肩頭。
呵,他以為我真生氣了嗎?
看他的神情,有一絲恐懼,害怕失去我的恐懼。可按他的霸道脾氣,若知道我逃跑,一定會想辦法追查到天涯海角,為何此刻卻鎮定地坐在這里?
“奇怪嗎?”我的表情,我的沉默,他好像領會到了。“我查了一切消息,航班火車汽車,都沒有你出行的記錄,還有表姐的名字都我都問過,查過……你怎么離開的?”
我頭暈沉沉地,眼皮很重卻抿唇微笑,“原來如此……”怎么也沒有想到我會用會計的名字買的火車票出行……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里,第一個進入視線的是譚鵬。
“你醒了。”
窗外一輪圓月升上天空。
“今天中秋?”我稍稍從床上抬起身,這才發現胳膊上正打著點滴。
“嗯。”譚鵬朝我笑了笑,“看看月亮是爬上半空了。”
我沉默,低了一會兒頭,苦笑,“走吧,去師哥家,我這樣子的我陪你過中秋,嫌棄嗎?”
他把我的頭埋進他的胸膛,“我就在這里,你躺下,多休息下!”
表姐不知道啥時候進來的, "讓她去吧,這性子啊,去吧,去透透氣,也躺了這么久了。”
我走近鏡前,蒼白的唇和臉,有點像個白血病人,眼睛的血絲依稀可見,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用食指憐惜摸摸了自己的嘴角,輕輕咬咬了嘴唇,擠出了一絲笑容。
化妝品真是個好玩意,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化妝應該叫做易容術,能遮蓋一切心靈的傷和痛。
我開門之后,看見譚鵬眼里的喜憂參半,拍了下他的肩頭,朝表姐說"姐,我餓了。"
表姐把先前熬好的湯遞給我,我咕嚕咕嚕喝了一碗,伸手還要,表姐笑得很開心,“謝謝你,姐姐”。我用碗遮住臉,咬了咬嘴唇,忍住了感激的淚水。
“譚鵬,你電話問下你爸爸媽媽去了沒有,沒有去的話你叫他們去吧,我們等下也就到了。”我一邊低頭穿鞋子故意不看他。
譚鵬站在那里,半餉沒有做聲。
“我反正在他們面前出現過,你想金窩藏嬌比較難了,算了,我見見吧,先考察下他們適合做我公公婆婆不?”
分開前的一陣子吵鬧,又被晾了幾天,他心里應該期待聽到這些話吧。
譚鵬微笑著,默默的走到窗邊,打了這個電話。
這個時候逼他和他父母和睦相處,微笑以對,很難!我懂,我何嘗不是一樣呢……但是答應師哥,就勉強做做,萬一有一天我和他真的走不下去了,譚鵬至少有人訴說,不會再孤單,不會做活死人,也不會把自己關在全封閉的墓地。
一路上,鵬車開得很慢,他想我多休息下,我想也好,讓他父母先到好點,免得到時候師哥埋怨,我今晚沒有太多力氣應付這些,師哥抱怨到時候鵬肯定不會去接,就尷尬了。
師哥這些年賺錢不少,在郊區建了一棟小別墅,屋前有池塘,草地,后屋有園子。
剛入師哥前院門,譚鵬心領神會,他摟著我的腰,緊緊的,盡量我讓我靠著他,慢慢走近,前院草地都準備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
梅子的肚子大得要命,好像懷了雙胞胎,看見我 “羨慕,郎才女貌出場就是不一樣。”
“"你呀,至于羨慕的份了,不行,你們試試。”我頭微微靠近譚鵬的肩頭。
因為牛c和梅子的身高海撥懸虛有點大,其實梅子不矮,主要是牛c太高了,和姚明有得一比。
我微微笑自然到,傷痛無影無蹤,譚鵬雙眸里盡是詫異,我也看看他“看看,我身邊的這個人,也有興趣知道哦。”
我話音還沒有落下,看見譚鵬的媽媽和其他眾人走過來。輕輕拿開他摟住我的手,他卻執意不想松手,微笑“我沒事,能撐住”。
“美美,你來了這里就熱鬧了。來坐吧,一起坐吧!”七姑娘招呼著。
師哥的媽媽一臉和藹高嗓音,“美美真是人如其名,快坐快坐,就是自己家里,別拘束!”
因為老人在,還有孩子,大家安靜些,沒有人說葷段子逗樂,吃著瓜子水果,閑聊了著,問著梅子的預產期胎動之類的,猜是男孩還是女孩,老人家喜歡叮囑。
師哥是個表率,不斷的招呼,招呼大家吃東西,七姑娘忙出忙進的端茶倒水,還得喊著他家小鬼不要調皮。
我很難得的享受這其樂融融,這安靜,靜靜的看著這圓月,心里想“我的媽媽,今晚的月亮很圓,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