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涇川低頭看了下那只黑貓,有些若有所思,隨即貓屁股,讓它從腿上下去,“我去看看楚羲有什么要幫忙的。”
他一站起來,陶云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跟著站了起身,眼巴巴看著蕭涇川,又盯著電視機。兩事相撞舍其輕,她本是不好意思讓領導去打下手,但又舍不得那個劇情,左右為難間,蕭涇川一擺手,“你看你的吧,我就是不愛看電視,所以找點事做。”這話一出,徹底打消了陶云然的愧疚之情,眼睛彎彎一笑,摸了摸后頸。
蕭涇川轉身往廚房方向走了,回頭望了一眼。陶云然已經又盤起腿坐在石凳上,身后那株老槐樹伸展著半死不活的枯枝,要不是電視機的音效和燈泡的光線,那是一副很美好修道的場景。
敢與槐樹為鄰,還是死死生生已經數十次的老槐樹。蕭涇川不經覺得自己的思維還沒趕上人界飛速運轉的發展速度,通地井的守護,可以讓一個小姑娘獨挑重擔了么。
槐樹是所有樹木中陰氣最重的,拆分開來,木和鬼,尤其是半死不活的老槐樹,能聚陰魂。普通人的魂魄埋在槐樹旁邊,是不能投胎的,同理,一般道行的鬼魅會被槐樹牽絆住,走不出周邊十里。那如此看來,周邊方圓十里,以槐樹為中心,都是陰氣極重的地方。
“需要幫忙么?”蕭涇川站在門邊,問了句。
楚羲挽起了袖子,白細的手腕浸在水里,正在努力把那根胡蘿卜洗干凈。她用一跟黑色的皮筋扎了個馬尾,露出了整張臉,額頭飽滿,鼻梁秀氣,只是夫妻宮有些塌陷,是她面相中的不足。
“啊?你沒陪云然玩么?”楚羲愣了下,把洗干凈的胡蘿卜扔在案板上,拎了個菜刀起來熟練開始切丁。
“玩?我和她都幾歲了啊……”蕭涇川有些無奈楚羲這個問話,“她在那看電視,劇情實在太無聊,我就過來了。”
“……沒什么要幫忙的啊……”
楚羲側過頭去,她不習慣和別人相處,總顯得不自在。
那一側頭,讓蕭涇川看到了她耳朵上滿滿的一排耳釘,應是鉆石的,光澤卻不灼人。耳垂上排不下了,所以一直打到了耳骨上,乍一看有些叛逆,蕭涇川是沒有想到,表面看上去那么乖順的人,會有這種非主流的審美趣味。
“怎么打這么多耳洞?”狹小的廚房,蕭涇川才邁了半步,長臂一伸,就能碰到她的側臉。
忽如其來的舉動讓楚羲嚇了跳,菜刀劃過她的食指,瞬間嫣紅了那幾小塊胡蘿卜丁。但蕭涇川好像沒注意,仍是望著楚羲的耳洞。
數了一數,一共五個。那種光芒像是天上不甚閃亮的繁星,漂亮得心平氣和,襯在她臉上,一點都沒有小太妹的感覺,反倒隱隱一絲我行我素。
“那是我前男友送的,每年送一顆,我就每年打一個耳洞。”楚羲漠然放了菜刀,背對著蕭涇川去沖水,食指上嫣紅的血跡混著流水逆時針消失,直到沖不出血來了,才若無其事去旁邊擇菜。
“那你們,在一起五年?”不知為何,蕭涇川望著楚羲的背影,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情緒。
“三年多,說好到第五年的時候結婚,他等不及,耍賴提前送了兩年的。”沒回頭,輕輕點了下頭,笑得有些諷刺。
“所以早戀都是沒有結果的嘛。”蕭涇川沒心沒肺說了句,帥哥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他的原則就是把苦難灑向別人,噎死那些苦命鴛鴦,他不爽的時候,必然也會讓別人不舒服。
果然,楚羲回頭瞪了他一眼,眼里的神色是真的生氣了。蕭涇川渾然無恙,被楚羲砸了坨大蒜過來,條件反射xing接住,而后聽著楚羲冷靜無比的聲音,“蕭總,你不是沒事做么?剝大蒜去。”
“小丫頭騙子,年紀不大,兇起來倒是挺兇。”蕭涇川嘀咕了一句,倒沒什么反抗,去廚房一角剝大蒜去了。
鍋上白水煮著的那鍋牛肉沸了,楚羲掀開了蓋子,澇去血沫而后把水倒干凈。重新加水再上鍋,再跑到對面煲湯的那口鍋那,看了看里頭的小雞燉蘑菇,掀蓋的一瞬間,肉香四溢,蕭涇川都忍不住感嘆了句。
“有幾把刷子啊,小丫頭。”擠眉弄眼笑了下,楚羲側頭瞟了他一眼。
蕭涇川在心里暗罵,這丫頭氣場太強了,不是眼比天高的那種自命不凡,而是平平淡淡中,只消一眼,就望得人卸掉了半身氣焰。
“你不是不給云然做肉菜么?”捏著一瓣大蒜,走過去看她那鍋水煮牛肉,好像是要做胡蘿卜燒牛腩,生抽料酒都調和到了一個小碗里。眼神瞥見了旁邊案板上的胡蘿卜,上頭是冷卻掉的紅色,職業習慣似的,拿起來聞了下,皺了皺鼻子,是人血,而且這個血的味道,好熟悉。
有的人血像毒藥,你沾一滴就是鶴頂紅。有的人卻像醇酒,是上等的補品。有的人索然無味,血像水一樣毫無稀奇。蕭涇川也分不清自己今天怎么了,一驚一乍有些不正常,看來今晚無論如何,要先回地府查下生死簿了。
“不是不做,是少做點。后來想想算了吧,不遂她的意思,鐵定會吵我一晚上。”楚羲一點都沒注意到蕭涇川的舉動,專心拿勺子舀了半勺雞湯,嘗了嘗味道。人有種自我保護意識,便是疼痛的傷口不會去碰它,所以楚羲自然而然翹了左手食指,她自己都沒發覺,卻被蕭涇川一眼看見了。
“你剛切到手了。”是敘述的語氣,而不是詢問。窄小的廚房,蕭涇川轉過身,一手過去奪下楚羲手里的勺子,然后抓過她左手來看。
這已經是半個鐘頭內,被他嚇到第二次了,楚羲瞪大了眼睛,看那個男人理所當然把自己手指含進了嘴里。食指碰到他柔軟舌尖的時候,楚羲覺得靈魂都要出竅了,呆了三秒鐘,剛想要使用暴力的時候,卻見他把自己手還了過來,“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