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涇川瞟了一眼紙上標題,扔到茶幾上,雙手抱胸,正兒八經問了句,“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楚羲一直是斯文人,終於也被逼出了四個字,從牙縫中吐出,“關你屁事。”
蕭涇川一屁股坐在了沙發扶手上,吊兒郎當的姿勢,挽了袖子起來,折到了臂彎處,再回身從沙發上拿過那個公文包。手伸得老長,那個姿勢讓他襯衣的下襬太過網上,露出了一截骨肉勻稱的腰身。楚羲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站在那頭瞥向一邊。
“這把傘你拿得起麼?”變戲法似的,蕭涇川從包裡掏出了把紅傘。色澤妖冶,又古色古香,就算不是古董,起碼也是江淮那一帶的仿古產物。
楚羲心裡好奇,想拿過來看一眼,上前半步毫不在意想去接,但蕭涇川剛剛放手,她就拿不住了,那重量簡直要把人壓死一樣。驚叫一聲,千鈞一髮差點砸到腳上的時候,被蕭涇川撈了回去。
“怎麼那麼重?”心有餘悸看著涼鞋裡自己還完好的腳趾頭。
蕭涇川沒有回答,楚羲再擡頭時,看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件衣服,不知去哪個道具組借的,是件古人的黑色長衫,斜開襟,式樣是不錯,但看上去很假,一看就是現代工藝做的。這還真是蕭某人連夜去偷的,拎著那長衫兩肩從沙發扶手上站起來,以一種相當無辜的表情,“你能換上這件衣服給我看看麼?”
楚羲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這個SB,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腦子再開始運轉的一刻,毫不猶豫拎了手裡的包起來,像掄磚頭一樣砸在蕭涇川
肩上,“你吃錯藥了吧!”
說罷,轉身就去門口。心裡想著,愛咋咋地吧,實習分不要了,大不了延遲一年畢業。她不明白蕭涇川的用意,以爲純粹變態的個人愛好,也許換做其他人會樂呵呵陪著,換錦繡前程,但楚羲覺得她一輩子不會爲這種抉擇爲難。
手指剛剛觸碰到門鎖,就感覺後頸一涼,瞬間有種鬼上身的感覺。
“走回來。”蕭涇川輕聲一語,楚羲的後腦勺上已經被貼上了迷魂符,沒有任何反抗,眼睛像個玻璃球一樣,沒有了精氣。
看著走到面前的人,蕭涇川嘆了口氣,“一定要這樣你才聽話麼,可能會有後遺癥的。”對於魂魄不穩的人,被迷魂以後可能本身的魂魄不再能歸位,但這種機率很小,大概幾萬個人裡頭有一個會這麼倒黴。
蕭涇川拎過楚羲手裡的包,翻了幾下,沒什麼意思,順手扔到地上。再塞了他那件偷來的黑衣,“乖,換上給我看看。”
楚羲很聽話,聞言就開始扯自己碎花裙的拉鍊,蕭涇川愣了下,轉過身去把窗簾給拉上了。透過窗戶縫隙看玻璃窗外,頂樓的風光很好,下面車水馬龍,整齊的綠化帶,高架橋飛躍而起,高樓林立間蕭涇川有一絲晃神,人界的變化太快,快到幾乎沒有人記得它本來的樣子。
洪荒伊始,人類穴居而生,逐水草而活。雖有爭奪,但也生生不息,隨著時間推移,三皇五帝隕落,世代王朝開始興起。戰爭逐漸擴大,人類的野心也越來越大。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歷代統治者,都會去奢望與天地同壽。在人類出現以前,天地已經存在了數以億年,在人類消亡以後,天地也許都會巋然不動再億萬年,那麼,何以去奢望與天地同壽?
想的有些遠,再回過頭來時,楚羲已經換好了那身黑衣,本來那身衣服堆在了旁邊,連鞋子也脫了,赤著腳站在那。蕭涇川看她
的第一眼,愣了下,而後一眨不眨盯著。
有種神韻是模仿不來的,就算她現在不是墜地的長髮,就算她身上的黑衣不似永恆的宇宙,但清清落落站在那裡,時間便彷彿已經凝固。蕭涇川走過去,輕輕摸了下她的臉,“千年前,我曾深愛過你麼?但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楚羲沒有任何表情,像個任人擺佈的傀儡。蕭涇川認真看了她的臉,仔細得明察秋毫,同幻象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但卻又千差萬遠。楚羲遠遠沒有鬼宿那般邪傲的氣魄,主死喪祀,那樣權利下的人,必然是陰鬱而不近人情的,但楚羲身上,沒有手起刀落的那份坦然。
用現代話來說,楚羲只是個內向脾氣有點怪異的軟妹子,鬼宿星君卻是個女王。
蕭涇川伸手攬她入懷,清晰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是天上凝露的十丈冷香,千年前鬼宿星君下達冥界時,這抹冷香,不知道是不是如清風,掃過了無邊幽冥。
忽然有一絲傷感,蕭涇川很久沒這般泄氣的感覺了,他不知道過去,也不清楚未來,獨獨抱著一個迷失了心智的現在,即便擁在了懷裡,也不真實。但這種自怨自艾的情緒很快就過去了,蕭涇川不適合感傷,“小美人,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這次,楚羲沒有罵他神經病了,“己巳辛卯甲寅壬申。”這種用古老四柱紀律的年月日時,往往能洞悉人的一生。
蕭涇川一時間腦子有些短路,算八字對他來說雖不是難事,但要去細想天干地支仍是覺得麻煩,皺著眉頭,強迫自己去想,“七殺格。”
己土生於卯月四柱有乙木透幹,典型的七殺命格,但七殺代表夭亡,代表失權,代表外界壓迫,還代表詐欺……蕭涇川一臉苦相,這八字怎麼這麼差。
但轉念又一想,富貴險中求,極差和極好也只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