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聽著她說完,忽然嘆了口氣,“你心里面怨恨太多,是你心魔作祟。”
“貪嗔癡,哪一個你沒占呢?”楚羲抬了右手起來,尖利的黑指甲像一把把小刀一樣,葛紅被嚇了一跳,本能往后縮,但被陶云然按著肩膀接著坐在椅子上。
“你們要干嘛?”葛紅瞪大了眼睛,往旁邊看了看,用餐高峰期的餐廳,竟然沒一個人發現這邊的異樣。
“不用看了,別人是看不見我們的。”陶云然伸長胳膊撈了粒小番茄塞到嘴里,隨口解釋了句。
“你們……”葛紅仍是沒辦法理解那個鬼怪陸離的異界。
“不是我們,是你姐姐設下的結界。她可能不想別人看到你同她在一起,但有陰陽眼的人,能看到結界里頭。”楚羲知道葛紅在想什么,搖搖頭又解釋了短話,手再抬起來,五指尖尖,朝著葛紅的眼珠子緩緩伸過來。
葛紅嚇得尖叫,但人來人往,服務員端著盤子過去又過來,沒一個人聽得到。
指甲扎到葛紅眼睛里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瞎,但是沒有,甚至沒有血,她看到那只蒼白無骨的手慢慢靠近,很詭異又恐懼的感覺。你還沒有死,但你隨時在死亡邊緣,你的生死在那只細弱的手里。
在陶云然的視角,她看到楚羲的手幾乎陷到了葛紅的腦袋里,翻江倒海的感覺,那個腦袋被撐得變形,再漂亮的臉也跟一灘爛泥一樣,而后聲音,像是毛毛蟲爬過樹葉的聲音,非常細小,但聽的人一身雞皮疙瘩。
“你快點,我要看吐了。”陶云然出聲抗議,一只手仍然在按著葛紅的肩膀,一只手捂著嘴別過頭去。
貪嗔癡念,人心里有這些東西,世間一久,就沉淀為心魔。魔物如影隨形,日夜跟隨著你,心里面陰沉了,陽氣自然就弱,鬼怪就容易上身。楚羲沒有做聲,慢慢摸索,同那一縷東躲西藏的心魔暗自較勁,像是外科醫生的手一樣靈巧,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方才捏出
一根絲來,楚羲額頭滲汗,收了指甲回來。
陶云然一刻都沒耽誤,一張符紙拍在了葛紅腦門,降魔咒念了三遍,桌上那雙筷子憑空立了起來,冗長的咒語越念越急,直到葛紅快翻白眼了,陶云然忽然閉嘴,那筷子頹然落下,又立起,又落下,反復幾次,最后沉沉落了下來,再也不動。
一絲黑氣從葛紅頭頂冒出來,像是燒炭一樣的顏色,陶云然掏了個鈴鐺出來,拿在手里搖了一搖,幾下之后,鈴鐺的聲音變得沉混不已,那些黑氣全部被吸進去了。
“好了,那東西被我bi出去了。”舒了口氣,卻見楚羲還是垂頭不語,“怎么了?”湊過去問了她一句。
楚羲把從葛紅腦子里拿出的那跟絲,晃到陶云然眼前,像蠶絲材質但肯定不是,血紅血紅,這世間最純正的紅色也會遜色。
“有兩種心魔,相生相殺,平日不易被察覺,裹在人的身體里,細得像線一樣,但可以不知不覺勒死你。”楚羲把那縷紅線收回到了掌心,形狀不過是個載體罷了,它真身是團魔障,“碧絲和朱線是一對,一青一紅,說到這里,你應該知道我說得是什么?”
冷青,葛紅。這兩個本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陰錯陽差生活軌跡交疊到了一起,生出比親情血脈還要復雜的情緒來。葛紅腦中有朱線,那冷清心口里,應該就藏著碧絲,相生相殺的兩人,最終生出了同樣相生相殺的心魔。
“不會吧?”陶云然瞪大了眼珠子,一臉不可置信,“傳說這兩種心魔雖是魔障,但對修道者有大用處,求之不得的東西,現在這么容易拿到?”
“你現在是不是特想劈開青姐的腦子,拿她那根‘碧絲’?”楚羲挑眉一問,有些揶揄。
“我哪有那么毒,只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雖然我是有這么個想法。”陶云然吐了吐舌頭,大大方方承認。
“設得了結界,青姐也不是普通人,你別一下惹惱了她。”楚羲提醒
了句,把那根紅線放到了陶云然手里頭,算是給了她。
陶云然接過去穿過那個鈴鐺,心靈手巧編了個結,掂量了下重量,心滿意足笑了笑,“很快就滿一百個了。”那個鈴鐺被紅線一纏,瞬間沉悶響了起來,不是清脆的鈴聲,聽起來悠遠沉重,也是一番味道,金鈴變成了九個,在紅線編成的細繩上均勻分布著。
“一百個然后呢?”楚羲腦中,只想到那種集齊七個龍珠就能召喚神龍的橋段。
但陶云然畢竟是陶云然,你永遠沒辦法拿常人的思維理解她,“到一百個,我就有十個鈴鐺,就能做個手鏈了。”
厲鬼做鈴,串之為飾。楚羲臉色青了下,難以茍同陶云然的審美,擺擺手,“撕了葛紅的離魂符,我們該回去上班了。”
“這頓飯吃得真累,我又餓了。”陶云然抬手撕下了葛紅額頭上貼著的黃符。
葛紅睜眼醒來,意識還沉浸在楚羲那只駭人的手上,看她們兩人的眼神,帶著恐懼和防備。
“沒事了,你不會在看到有東西跟著你了。”楚羲搓了搓手指,沒什么表情解釋了句。
“謝謝。”葛紅愣了半天,憋出兩個字來,而后想起了什么似得,從包里掏出比和支票簿來,龍飛鳳舞開始寫起來,“沒什么能報答的,用錢最實在。”
“不用了。”楚羲站起身來。
“要,干嘛不要?”陶云然沒走,等著葛紅把支票寫好遞過來,看了眼上頭頗為可觀的數字,“你說得真沒錯,給錢最實在。”
“雖然我是你晚輩,只是仍要提醒你一句,要多做善事,多積功德,不然心魔,就像癌細胞一樣,再有錢也治不好,我們替幫你一次是一次,但化療次數多了,最后也油盡燈枯。”楚羲回頭對葛紅說了一句,丹鳳眼斜飛,有股不俗之氣。
“走了,別人不會因為你幾句話就改變的。”陶云然攬著楚羲的脖子痞痞說了句,再屈指破了結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