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穀雨前後,鄭州的農(nóng)民正忙活在田壟之間,雖大汗淋漓,卻是掛著美好笑容。
天空,萬頃碧空襯著一輪金日,偶爾有幾隻鳥兒飛過,帶來動聽聲樂。
少林後山之中,擠著上千名前來參加試刀大會的江湖豪俠。
正中乃是一塊用石土壘起的十丈方圓的擂臺,臺高七尺有餘。圓心鏤空,插著一柄露出一半刀柄閃著金光的寶刀。
擂臺以外五丈之內(nèi)空無一物。
五丈之後,東南西北四面各有臨時搭起的遮陽草棚,草棚之下人頭攢動。
東面首行坐著茶人谷谷主徐行、九鳳山掌門仁念師太、峨眉山掌門文鬆師太、平陽山掌門通天德、龍虎山掌門樂山道長、衡山派掌門路本,六人相隔一丈有餘,門下弟子以修爲高低排序坐在他們身後。
藥王谷雖已遭滅門,樓上愁執(zhí)意搬了一根凳子,獨自一人抱著佩劍坐在路本身旁,其身後空空蕩蕩,令人不免唏噓。
南面首行坐著四大豪門的首把交椅。少林寺方丈悟臨與崆峒派掌門連州坐於正中,丐幫幫主陳無信坐於連州南面,武當山掌門李鴻道坐於悟臨北面。四人相隔二丈有餘,身後坐著門下弟子。
陳無信對於如此排座頗爲不滿,與悟臨抱怨道:“悟臨大師,你怎給我排了這樣位子,叫我坐在這陰人旁邊,不是折我陽壽嗎?”
悟臨尚未開口,連州卻是冷冷道:“悟臨大師雖然面慈心善,卻也不願你的酸臭污了自己鼻腔。”
二人正要鬥嘴,只聽悟臨一句勸告即刻冷靜了下來。“兩位若是再鬥,怕是要被人鑽了空子了。”
西北兩面的草棚之下,擠著各路江湖散人。其中有覬覦青龍偃月刀,欲將其攬入懷中的,也有隻是單純來湊個熱鬧的。陸離等七人混在北面人羣之中,透過縫隙查看擂臺周圍的境況。
化子墨與範嘉志個矮,只能看到來回擺動的屁股,頗爲不願。範嘉志便與範子旭抱怨道:“爹爹,我看不見。”
眼下屬非常時刻,範子旭只是將他摟得更緊,以免被人羣衝散。
煥煥與劉蘭芝牽著手,雖然並不打算參與,卻也被此番景象惹得頗爲緊張,二人手中已是細汗密佈。
巫澤站在化子墨身旁,將他摟在懷中,卻是鼓著腮幫,心中忿忿道:真是一幫不知好歹的傢伙,也不曉得讓出一條道來,不知道我巫澤——陸折柳的師弟也在人羣之中嗎!
陸離踮著腳左右張望,欲在人羣中尋到陳珂身影。
陳珂並未混在人羣之中,只是藏身於暗處,窺視著擂臺四周的情狀。五劍二三分散,佩於左右兩側,雙手各抓著劍柄,呼之欲出。
江湖之中盡數(shù)高手均已在此,那些個未到二品的魚腩之流聽說陳珂會前來索命,嚇得不敢上山,只當來鄭州遊玩了一日。
千人之中,九百人爲二品,九十人爲一品,李鴻道、善頓、連州與掩藏角落的陳珂爲已知的天象。
辰時將過,烈日當頭,沸騰的人羣纔有些安靜,終於有人按捺不住,高聲叫道:“悟臨大師,試刀再不開始,我的頭就要被烤焦了!”
悟臨起身,向前邁了三步,朝著聲源方向單手行禮,開口說道:“巳時一到,準時開始。”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在場之人皆聽得清清楚楚。
連州盯著悟臨花白的鬍鬚,心中想道:這禿子從未顯露過本事,今日聽他這般說話,料想修爲不會在我之下,不然,如何鎮(zhèn)得住遍地龍蛇的少林?
悟臨只是和顏悅色地走回,緩緩坐回椅上。
巳時將至,連州從椅上站起,撣去黏在衣褲上的灰塵,雙腳踏地而起,好似飛燕那般躍上擂臺,下巴微揚,雙手抱拳,向四面行過禮,說道:“今日江湖豪傑齊聚少林,連某不勝榮幸。”
臺下之人無不覺得他臭屁不堪,腳下土地分明姓少名林,與他有何干系,竟要說“連某不勝榮幸”?雖然如此,方纔他施展的輕功倒也令人欽佩,乍看臃腫之人,竟是身輕如燕。
他望著西北兩面竊竊私語的衆(zhòng)人,面不改色,繼續(xù)說道:“數(shù)月之前,十萬江湖齊聚玄武門山腳,欲將那危害江湖的惡毒門派剷除,豈料半路竟有妖人殺出,救走四人。如今,玄武門餘孽依舊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甚至連滅三門。”
衆(zhòng)人聽畢,紛紛轉頭望向東面獨坐的樓上愁,眼中皆流露出同情之意。
樓上愁卻是面色愈加凝重,將懷中佩劍抱得更緊,雙眼怒睜,盯著擂臺上的連州冒著殺氣。
連州道:“不過並不打緊,我連州在此保證,不出三日,定拿了玄武門妖孽的人頭,還江湖一片太平!”
已有人握拳高喝:“連掌門心繫江湖,比那些個所謂的豪門要好得多了!”
連州只是微微一笑,餘光將悟臨、李鴻道與陳無信的面色表情打量了一番,只有陳無信雙手抱胸一臉不屑。
他抱拳謝過,繼續(xù)說道:“剷除玄武門之後,諸位上到玄武山尋到了青龍偃月刀,奈何青龍偃月刀戾氣太重,莊泗欲將其佔有反丟了性命,不過諸位不要驚慌,青龍偃月刀在連某身旁的待了數(shù)月,已然變得順從,不會再要你們性命了!”
臺下聲音逐漸加重。“連掌門不愧是崆峒派的掌門,好本事!”
他依是掛著淡淡笑容,抱拳謝過,“只可惜連某空有一身本事,這青龍偃月刀入了我手卻如廢鐵那般,連某算了一算,畢竟崆峒代代使拳,與刀劍並無緣分,因此決定將青龍偃月刀獻出,爲它尋個明主!”
臺下聲音愈加響亮,幾乎要將草棚頂破。“連掌門德才兼?zhèn)洌耸俏逸吙# ?
“連掌門乃是江湖第一人才!”
連州聽在耳中好不享受,雙眼閃著光芒,恨不得放聲大笑,奈何人多口雜,只恐如此舉動失了身份,便只是掛著淡淡笑容抱拳謝過,“多謝各位稱讚,連某人只是一介武夫,不足掛齒。”
陳無信冷冷哼道:“嘴上
說著不要,身體卻是誠實的很!看你這嘴角,都要上天和太陽並肩了!”
少林弟子亦是有些不滿,心中想道:連掌門好一個反客爲主,一番話便讓自己成爲了此次大會的絕對中心,好心機!
其餘六門亦是頗爲不屑,顧自冷哼。
悟臨倒是毫不介意,面色平和。
巫澤雖然望不見連州面孔,光聽他言語便知道他將所有風光攬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小聲罵道:“真是不要臉!”所幸四周聲音嘈雜,無人聽到他講話。
連州舉起手掌意識諸位安靜,待靜下來之後,他才說道:“接下來我便把規(guī)則與大家講解一番。規(guī)則很簡單,我會守在擂臺之上,只要有人能夠握住插在中心的寶刀並將其拔出,那寶刀便屬於他了!連某赤手空拳,上擂挑戰(zhàn)者可使兵器,十八般兵器均可。”
衆(zhòng)人聞之卻是面面相覷,儘管連州已經(jīng)放話“試刀大會正是開始”,卻無人敢上擂臺,畢竟連州是天象修爲,如何敵得他過?
有人說道:“連掌門,你這是存心爲難!以你的天象修爲,我們?nèi)绾螐哪闶种袏Z刀?”
連州只是笑了一笑:“青龍偃月刀聞名已久,若是想摸一摸它刀柄是涼是暖,沒點本事怎麼行?”
說話間,已有人自人羣走出,雙腳站畢盯著連州喝道:“我堯山黑虎先來試試這螃蟹是否吃得!”便是雙腳踏地而起,向擂臺躍去,腳尖還未觸到擂臺,連州一腳踹在他胸口將他踹飛了出去。他屁股落在地上,還未反應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麼。
連州惋惜地搖了搖頭:“可惜啊可惜,腳還沒落地呢,便掉了下去。”
堯山黑虎臉上掛不住,鯉魚打挺而起,擡手指著連州罵道:“他孃的,你連州好歹是個掌門,怎能乘人之危!這分明是小人行爲!”
連州揹負雙手,向外走了一步,俯視著堯山黑虎笑道:“我可沒說等你上擂臺了纔開始,是你自己理解不全,如何怪我?”
堯山黑虎當即噎了喉嚨,瞪著雙眼苦不堪言,無奈之下鞭甩右手跺腳說道:“好,那就現(xiàn)在開始!”說罷又要上擂臺。
連州忙伸出右手阻止道:“黑虎大哥,跌下擂臺便是輸了,豈有重頭再來之理?”
衆(zhòng)人紛紛附和道:“對啊,你別耍賴皮啊。”
堯山黑虎已然按捺不住,接連將衆(zhòng)人罵了個遍:“他孃的一羣貪心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就是怕老子將那青龍偃月刀奪了,害你們白來一趟!連州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羣臭玩意,老子不跟你們玩了!”說罷,他一甩手,大步向外走去。
被如此辱罵,連州自是不悅,心中已然有火在燃,卻擔憂失了顏面,裝作大義凜然模樣,惋惜搖頭:“可惜了這樣一位兄臺。希望諸位不要在意,可還有人願意上臺一試?”
堯山黑虎雖然出了後山,卻也是心有不甘,不願就這樣下了嵩山,便饒了一大圈欲躲在暗處偷窺,未行幾步,悶聲倒地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