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誰主 諜,絕救絕殺(二)
塗風(fēng)在旁焦急道:“秦兄弟,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最要緊的莫過於儘快救下郡主!”
秦南憤然道:“便是救下,我也要去斫下這中山狼的腦袋爲三公子和死去的兄弟報仇!”
宋與泓淡淡道:“可韓天遙下的毒,如今太醫(yī)們束手無策,也許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去。邾”
秦南卻似一盆冰水潑了過來,“難不成我們要去求他給解藥?犍”
宋與泓道:“你們不必去,我去就夠了!”
塗風(fēng)駭然,“殿下,你怎能去見韓天遙?他既已知曉……必定恨你入骨。”
宋與泓眸光黯沉,“他有恨我入骨的理由,卻絕無置朝顏於死地的理由!我去找他,只要他交出解藥,我……由他處置便了!”
塗風(fēng)急道:“萬萬不可!京城之內(nèi),他未必敢立刻對殿下怎樣,可如今京中局勢……他絕對居心叵測!”
宋與泓低眉,半晌才笑道:“居心叵測……不論他有何居心,我都依他便是。我倒要瞧瞧,他的居心裡,韓家對大楚曾經(jīng)的忠誠,他對朝顏的海誓山盟,到底還值幾何!”
他笑得一如既往地灑脫,塗風(fēng)卻一聲不吭,連秦南都已安靜下來。
宋與泓是皇子,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而韓天遙第一件要做的,必定是阻止他繼位。
和大楚王朝的未來相比,不論誰的性命,似乎都沒有那麼重要。
但宋與泓並未猶疑,向塗風(fēng)道:“準備一下,我連夜找他去。”
“殿……殿下……”
“再拖下去,朝顏等不起。”宋與泓理著衣裳,又看向秦南,“若我一時回不來,或……再也回不來,記得先穩(wěn)住郡主,讓她養(yǎng)好身體再說。”
秦南怔怔地張了張嘴,竟沒能答他。
宋與泓明知此人對十一忠誠,也不再多說,正待踏步而出時,忽聽前面若有車馬聲響,隨即便有少女清脆的嗓音傳來,聽來有幾分耳熟,卻絕不是毓秀小榭的人。
裡外都有暗衛(wèi),門口也有閽者,卻不知爲何竟無人通稟,顧自放了來人入內(nèi)。
宋與泓正驚詫時,那邊纔有人匆匆奔入稟道:“晉王世子和瓊?cè)A園的瓏姑娘來了!”
說話間,宋昀已挽著小瓏兒,合打著一把油布傘行了過來。他們身後尚有十餘名身著蓑衣的隨從,宋與泓向來與鳳衛(wèi)親近,一眼便認出那些都是瓊?cè)A園的侍衛(wèi)。
小瓏兒瞧見宋與泓,撲閃的眸子頓時一亮,從宋昀的傘邊跑開,幾步奔入屋中,拂著劉海間的水珠笑道:“濟王殿下,你果然在這裡!”
宋昀緊隨著踏入,一雙黑眸亦似染了雨夜的墨色,卻將那秀逸面容愈發(fā)襯得白.皙,看著竟也有幾分蒼白。
他將油布傘遞予隨侍,從容上前見禮:“見過殿下!”
“昀弟怎麼來了?”
宋與泓瞧著他,卻已明白無人阻攔的因由。
畢竟此時宋昀纔是晉王世子,小瓏兒又是朝顏郡主的義妹,不論毓秀小榭的人,還是暗衛(wèi),都不便相阻。
那邊宋昀尚未回答,小瓏兒已急急問道:“姐姐是不是中毒了?路大哥忽然找我,給了我一瓶藥,說等姐姐一回來就給她服下,可以解毒……我聽著不放心,急急找你,誰知你不在,我便又去找晉王世子,他說你和姐姐應(yīng)該在這裡,所以連夜趕來了……”
旁人猶可,那邊秦南已不由失聲叫道:“誰?瓏姑娘,你說誰給你解毒藥?”
小瓏兒奇怪地看向秦南,“路過,路大哥啊!他說姐姐中了毒,秦大哥你護送她回京,他則去尋解藥……可能他孤身走得快,和姐姐走岔了,所以他拿到解藥趕回瓊?cè)A園,姐姐還沒到。這會兒他又原路往北去尋姐姐了,卻也留了一份解藥給我,以免再走岔了,耽誤給姐姐解毒。”
宋與泓、秦南等一時竟分不出震駭還是驚喜。
他們早已知曉路過背叛十一,料得他此時不是死去,就是藏起,再不會露面。
再沒想到路過竟然這麼快回京,並且?guī)Я私馑幓鼐?
宋昀清幽目光靜靜將幾人掃過,才道:“我也聽說北境出事了……小瓏兒來找我時,恰好那邊報我,說毓秀小榭來了貴客
tang,便猜著應(yīng)該是殿下和朝顏郡主到了。我怕誤事,立時坐了小瓏兒的車,帶她趕了過來。郡主……目前怎樣?”
最後一句他竟問得吃力,字句間似有什麼絞住,如繃得極緊的絲絃。
他素來和相府走得近,小瓏兒雖知他和十一交好,去找他時未免有些顧忌,因而帶了好些侍衛(wèi)保護自己。
宋昀猜到是十一在此處,並且情況不大妙,爲免小瓏兒疑心,竟是一個從人未帶,即刻引小瓏兒出城趕來。
宋與泓掌心冒出汗意,再不敢猶豫,說道:“隨我來!”
路過裝死遁去,無疑心懷愧疚,不敢面對故人。若知曉十一、小觀出事,顧念從小到大那麼多年的情誼,代爲尋覓解藥並不奇怪。
至於他抱著怎樣的心思殺韓天遙、嫁禍濟王府,暫時沒必要考慮。
雖說今日之禍說到底是拜這位大師兄所賜,但按太醫(yī)所說,十一已經(jīng)撐不了幾個時辰,路過若心存歹念,沒必要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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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那間臥房,宋昀遙遙瞧見衾被間那個悄無聲息的女子,呼吸已不由粗重,失聲叫道:“柳兒!”
宋與泓皺眉看向他。
宋昀面龐不由泛起紅暈,目光卻再不肯從那女子身上轉(zhuǎn)開。
小瓏兒雖知十一中毒,但她向知這位半路認來的姐姐不僅家世不凡,且武藝高強,神通廣大,深以爲傲,原以爲頂多見到一個虛弱些的姐姐,此時一蹦三跳奔到牀榻前,卻不由傻眼驚呼:“姐姐!姐姐……”
柔軟的錦衾間,有女子纖薄如紙靜靜臥著。
雖有著輪廓秀致的五官,卻因憔悴和消瘦完全失去了原先的神采,甚至感覺不出半點生命的活力來。
那個揮斥江山、縱馬長歌的絕世女子,不該有這樣的時刻。
宋昀忽然間恐懼起來,踉蹌緊走幾步也趕到牀榻前,喚道:“郡主!”
隱約聽到些動靜,女子從衾被間伸出細瘦之極的手指,扶住額低低呻.吟了一聲,竟像風(fēng)中飄搖的一縷蛛絲,隨時都能被輕輕刮斷。
小瓏兒的淚水迸下,連扯向宋與泓問道:“濟王殿下,怎會這樣?怎會這樣?這是誰,誰把姐姐害成這樣?”
宋與泓默默看了宋昀一眼,低聲道:“我並未在北境,並不太清楚。可能是中了別人暗算吧……話說,你拿到解藥後沒找到我,可曾去找過南安侯?”
小瓏兒並未將他前後話語聯(lián)繫起來細想,忙忙取出解藥,隨口答道:“自然沒有……侯爺不是在打仗嗎?姐姐不就是因爲他纔去的北境嗎?”
她將解藥遞給宋與泓,才疑惑起來,“對呀,姐姐在北境中的暗算,那時候侯爺在哪裡?他那麼多兵馬,都沒能保護姐姐,沒能替她找到解藥嗎?”
“我也……不大清楚。”
宋與泓也不敢細說,從小瓶裡倒出一顆解藥來,拿給太醫(yī)檢查。
太醫(yī)雖配製不出解藥來,對於藥性大致還有數(shù),拿小刀刮出粉末來細細聞過嘗過,便斷定應(yīng)該是對癥之藥。
衆(zhòng)人再不敢遲疑,宋與泓上前扶抱起十一,看小瓏兒拈過兩顆藥丸送入十一口中,正要從姬煙手中拿水時,那邊宋昀已經(jīng)接過茶蠱,拿手背試過水溫,方送到十一脣邊。
十一隱約覺出藥丸的苦澀,含.著那藥抿緊淡白乾裂的脣,蹙眉別過臉去,並不肯喝水。
宋與泓忙在她耳畔柔聲道:“朝顏,朝顏,把藥嚥下去!”
十一模糊聽到,大約也才曉得自己口中多了兩粒藥丸,搖一搖頭,竟將那藥吐了出來。
小瓏兒連忙接住,叫道:“姐姐,這是解藥,是解藥啊!”
再往十一口中送時,十一已嚐到苦味,加之化開的藥丸愈發(fā)苦澀,越發(fā)別過頭不肯服食。
宋與泓不覺焦灼,低低向懷裡的女子央告,聲音已凝了無奈般的哽咽:“朝顏,快服了藥可好?聽話……再不服藥,你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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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爲會是驕傲榮耀的這一生,已太苦,太苦。後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