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跟貓族那些妖怪關係不錯,應該有辦法能夠把他們引到你的家中吧?”
電話那頭那個蒼老傲慢的聲音一把這句話說出來,玄淵就不由一揚眉笑了起來,他薄脣勾出一個稍顯略帶嘲諷和不屑的弧度來,原來繞了半天,目的是這個,這可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煉氣士與妖怪之間的對立,緣由究竟爲何,可是一個十分值得思量的點。
其實在這方世界妖怪和煉氣士之間的關係,與玄淵那方修真界妖獸和修士的關係十分相近。他們雙方之所以敵對,其實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利益二字罷了,因爲雙方都能在彼此身上找尋到他們所需要的利益,所以煉氣士與妖怪的鬥爭纔會一直持續下來。
煉氣士一直喊打喊殺要殺了妖怪可不僅僅是爲了除魔衛道,更是因爲妖獸身上的皮、血、骨頭,乃至妖丹,全部都是煉製法器的好東西。煉氣士修行不易,若是能有法器助陣,勝率自然更高,故而對煉氣士而言,妖怪簡直就是行走中的寶物庫,由不得他們不心動。
而在妖怪看來,煉氣士的血肉和道丹也是大補之物,對提升他們的修爲有大用。妖怪修煉比起煉氣士更加艱難,他們大多是由普通的生靈偶然得道,開始吞吐日月精華修煉化形爲妖,若非父母一方就是妖怪,普通的妖怪從普通懵懂的生靈脩煉到足夠化形,起碼也需要百年。
百年何其漫長,而如果這些妖怪們有幸吞噬掉一位強大煉氣士的血肉,也許就能幸運的直接修煉到足以化形了,在許多不願意耗費漫長歲月修煉的妖怪看來,煉氣士同樣是行走的十全大補丹,如果有機會,他們不會介意殺掉一個煉氣士彌補自身的修爲。
雙方對立幾千年,被煉氣士殺死的妖怪也許不計其數,但是葬身亡於妖怪爪下的煉氣士也不會少到哪裡去。正是因爲妖怪和煉氣士雙方都能夠在對方身上找到他們所急需的利益,所以彼此的對立關係纔會一直持續下來——如果只有一方有利可圖,那另一方早就遠遁離開,誰會樂意陪著一起打轉啊。
“怎麼樣,你考慮得怎麼樣。”那蒼老傲慢的聲音繼續逼問道,“雖然你和那羣貓妖關係不錯,但是我相信你應該懂得怎麼權衡利弊,一羣妖怪而已,再怎麼重要,難道還會比你的親人還要重要嗎?明智點,只要你幫我們把那些貓族引過去,我們會給你足夠的好處。”
呵呵笑了一聲,電話那端的老者口氣很大的開口說道:“你想要什麼?錢嗎,一千萬夠不夠?又或者房子、車?只要是你想要的,儘管提出來,我們天師道的權勢,也許你有所耳聞,只要你肯跟我們合作,這些對你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聽著這口氣甚大的承諾話語,玄淵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這些東西於我來說什麼都不是,如果說非要什麼好處的話……”頓了頓,玄淵將貼在耳旁的手機拿下,垂眸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無號碼,他眼神幽暗下來,“不如拿你的命來換吧。”
下一刻,原本還在公司的玄淵直接消失在原地,而整個公司中其他或是戴耳機看視頻、或是趴著休息的同事們沒有一個發現這一點,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玄淵的消失,就好像他們公司從來沒有蔣和這個人,或者在他們看來,蔣和一直都在。
順著這個電話的上纏繞的一絲因果和線索,玄淵直接循著因果痕跡反推回去,只一瞬間就出現在了與他打電話的那個老者的身邊。他手中握著手機,薄脣微勾,乾淨斯文的面容上笑意微帶冷意,卻彬彬有禮的朝著一身古樸道袍的白髮白鬚老者點了點頭,輕輕笑道:“你不是要給我好處麼?我親自來拿了。”
“你、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原本坐在做工精巧、造價昂貴的紅木雕花搖椅上的老道士原本還在捧著電話說話,當察覺到玄淵出現在他身旁,頓時擡頭又驚又愕的反問,滿是皺紋的眼皮之下,渾濁的眼眸中極快的掠過一絲忌憚和驚駭。
下一個,他以與他白髮白鬚、年邁蒼老外表完全不同的靈活和速度從搖椅上一躍而起,在往房間後退與玄淵拉開距離並且高聲示警喚人靠近的同時,他右手一把抽出腰間的桃木劍直指玄淵,左手則暗暗捏住一章黃底朱紋的靈符。
面對老道士警惕慌張的一系列反應視若無睹,玄淵動作慢條斯理的按掉了還在繼續通話得到電話,擡頭悠悠的看向老道士,神情閒適放鬆,渾然無懼的模樣,他輕笑一聲:“桃木劍?禁妖符?”薄脣勾起的弧度微冷,他嗤笑道,“那可真是抱歉,這些東西對我沒用,我可不是妖怪。”
那老道士聞言越發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滿是皺紋和老人斑的右手死死用力,手上青筋暴起,他雖然態度傲慢,但到底是一把年紀見識不凡的老道士,此刻雖然心中仍有駭然,卻依舊思維敏捷,不由冷笑道:“就算是煉氣士,也沒有你這等手段。”
也許上古修煉到玄仙的煉氣士有這等手段,但在這末法時代,可沒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此時這位天師道內舉足輕重的魁首任務心中不免暗暗叫苦,一陣後悔,覺得自己怕是小瞧了這蔣和,還以爲他是個僥倖和貓族搭上關係的小子,如今看來分明是個隱世高人。
玄淵沒有理會老道士的話,他擡頭打量了一番身處的地方,就見他身處於一間頗有古韻的房間之中,牆上掛著書寫著“道”的字畫,字畫下是一個古樸的蒲團,蒲團旁是一尊青銅香爐,正焚著能靜心的沉香。
這個房間內沒有多少擺設,除了蒲團香爐就是這老道士原本坐著的搖椅了,而這個古色古香的房子完全與蔣和公司明淨簡介的現代化裝飾南轅北轍,他直接來到這個與蔣和的人生毫無關係的地方,也不知道一瞬移到底跨越了多遠的距離。
見玄淵在打量房中的擺設,惜命的老道士心都提了起來吊著一口氣。玄淵不開口他也不說話,只想先拖延時間,等被他示警驚醒的人趕過來。從剛纔玄淵突然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他身邊的手段來說,老道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單打獨鬥他肯定不是玄淵的對手,真要發生衝突只怕就是被虐菜了。
等到玄淵將這個房間盡數掃了一遍,對大致擺設都做到心中有數後,他才擡頭看向老道士,就見他手中依舊握緊了法器充滿警惕的盯著自己,神色間滿是愕然,又是一副期待著什麼的模樣,玄淵啞然失笑:“你這是在等援兵嗎?”
薄脣微微一勾,玄淵笑得頗爲漫不經心,他眉宇間一片慵懶,神色淡漠,語氣卻不懷好意的說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剛纔我進來時就已經阻絕了所有聲音和傳信離開這間房間,所以你剛纔的示警,房間外的人應該是完全沒有接受到的。”
天師道的老道士:……
當知曉自己等待的援軍根本就沒有接受到自己的示警,很可能一時半會兒根本無從發現自己遭遇到不測之後,老道士原本還算紅潤的面容頓時變得一片蒼白,驚懼和冷意不斷在心中的浪濤中攀登到高處,一波又一波洶涌而來,挑戰著他的心防,讓他越發惶恐,就怕被玄淵一言不合就殺掉。
活到他這個年齡,沒有什麼不怕死、視死如歸的品質,他活到這個歲數只有更怕死的份,而他一點兒也不想死,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不願意錯過。越是老了,就越是不想死,越是想活得久一點、更久一點。
老道士蒼老年邁的臉上頓時擠出一個微笑來,自從成爲天師道長老就再沒有低過頭的他忍著心頭的羞恥和怒火,對玄淵伏低做小道:“之前電話中是老道冒昧打擾,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且饒了我這一次吧,老道以後再也不敢再打擾您了。”
玄淵依舊彬彬有禮的對他一頷首,輕笑著說道:“可別,你不是拿蔣和的親人來威脅我麼?”他揚眉一笑,特別爽快的說道,“我答應你的要求,不就是把貓族引到住所嗎,沒問題,今天我就能幫你做成這件事情。”
“不過……”修眉微挑,玄淵笑得頗具深意,帶著幾分不懷好意和莫測高深,“既然你都承諾過了,只要我做到這件事情就給我好處,那我就客氣了。你的性命——”
“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