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驅鬼師
一間狹小的房間內,坐了兩個心懷鬼胎的人。一個是殊家不知第多少代傳人蘇放,哦,不、殊放。另一個不巧得很,正是燕家第七十九代傳人燕向沙我。明明是炎熱無比的夏天,在這間沒有窗戶沒有門的房中,竟有著幾分涼意。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殊放笑問,他的笑容再也不是那個有點迂腐有點古板的蘇放的笑容,而是真真正正屬于殊放的笑,帶有幾分狡黠,幾分戲謔,幾分探究。
“也沒有很早,最初確實沒有懷疑過你,不過那次,你太過心急反而露了餡兒。”我揉了揉太陽穴,對這種狀態的殊放有點頭疼,他若是還裝出當初那副古板的模樣,我還有的是辦法治他。對于像他現在這樣一副陰陰邪邪神態的人,我一向敬而遠之。只是現在卻不得不繼續和他談下去。
“哦……果然是那次。”殊放輕笑,“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躲過蜥蜴精的毒手的?”
那次……那次我是怎么躲過的?我沒躲過。我渾身顫抖的倒在地上,自以為就要死了,還在想著來生會不會成為一只毒蝎子……
誰曾想最后離去的不是我,而是小木。
他黑亮的眼睛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再也不會有一只小妖精嚷著鬧著要吃那種最廉價的方便面。也只有他,沒見過世面的才會喜歡。也只有他,才會為了沒見過幾次面的人犧牲自己。怪不得他當時一個勁兒的說殊放很臭,但是殊放卻說自己沒有受傷,想來是沾了蜥蜴精的血腥氣。至于那條衣帶,應該也是他為了迷惑我弄得吧。想想在那水中,若不是小木來幫我,我早就被化成了一包膿血。
仔細想來,小木救我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初次見面他就在一群樹妖手下救了我。后來在診所為我療傷,再后來他突然出現在水底,解救我于即將撞死的命運之中。其實,他是我的幸運星吧。只是我希望,那顆幸運星,永不隕滅。
“呵呵,不過是運氣好,恰好有點直覺,躲開了罷了。”我隨口說了個理由,不想告訴他是因為小木曾經的存在,那么純潔的名字,不該出現在殊放口中。
“看來傳言也不盡屬實,你還是比傳言中要厲害幾分,至少你運氣不錯。居然三番五次的躲開危機,算我失策。”殊放邊說還邊嘆氣,很是失望的模樣。
“你又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計我的?”
“什么時候……”殊放眼睛一亮,淡淡道,“很早,不過我還沒找上你,你倒主動找上來了,所以我送上門來讓你找。”
送上門來?我微微皺眉,“難道告訴我你在省大讀書的那個野鬼,是你要它那么做的?”
殊放眉尖微聚,微微點頭。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時候要來找你?”我這個完全是臨時起意才去招魂的,他怎么算到的?
“這個我無須去算,很早以前我就施法讓那些野鬼聽話,他們自然會按照我要求的那樣去做,不必刻意提醒。”殊放神情淡淡,我卻覺得他很是得意。
“那徐醫生呢?你為什么要害他?”
殊放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個問題還用問么?我以為后來發生的一切已經說明了我的目的。”
目的是什么?答案很明顯。若是我被警方定了罪那當然是最好,若是沒定罪,還有樹妖、蜥蜴精等著我。算我運氣好,幾次都沒事,緊接著又說我畏罪潛逃,在我被關在拘禁室的那天燒了警方檔案室,若不是后來徐醫生不見了,恐怕我現在已經被關進監獄,當起了勞改犯,若是再糟糕一點,直接就是故意殺人,死罪。還真是一環套一環,不死不休啊。
整個事件中,他唯一的缺憾就是心還不夠狠,沒有真的殺了徐醫生。若是徐醫生真的死了,就算燕炆煜把他的尸體偷回來,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遲早我還是要被抓進去。我該說幸運么,慶幸他還沒有濫殺無辜,讓我有了一線生機。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針對我?我還是不懂。”
殊放哧的一笑,“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多的我都不想再說話了,你確定還要問么?”
我摸了摸鼻子,終于問出那個在我心里盤旋許久的問題,“那殊心呢?她知道這一切么?”
殊放一頓,隨即笑開,“你希望她知不知道?”
這個答案我既想知道,又怕知道。我怕殊放說出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我怕殊心所有的嬉笑怒罵都是假裝。我怕那次黃沙漫天席卷而來時緊握的手只是想將我拽入地獄,我怕那邪水潭中她緊隨我而來的跳入只是要我從此沉溺,不得翻身。我怕,怕得很。
我定定的看著殊放,忐忑的等著他的答案。如果世上還有一份真,我希望是她。如果不是,那我就自嘆倒霉。
良久,殊放嘆了口氣,滿臉惋惜道,“我真想她知道,這樣豈不是比什么都能打擊你。失策失策,怪不得自古以來,美人計往往都能奏效,原來是因為你這種傻子也很多。”
我懸在崖邊的心瞬間落回心室,滿腦子只有一陣狂喜——她不知道!她沒有想害我!她沒有!
殊放輕咳幾聲,示意我收斂收斂。我回過神來,一本正經道,“好了,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帶我來是有什么目的?或者是,你想要我做什么?”
殊放食指屈起,無意識的在地板上敲了敲,“殊家的現狀,我想今天飯桌上你應該看得很清楚,能有資格說話的,就是我四叔一家。我家,不過是被排擠的對象。至于別的人,比如我堂哥他們,雖然平日看起來很沉默,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對他唯命是從。可是他在做些什么偷雞摸狗的勾當,你……之前深有體會吧?”
我點點頭,“那、你爸呢?還有你二叔、三叔呢?”他嘴角微微下垂,“我爸排行老二,我大伯、我爸和我三叔,平日都不管事,只顧著修煉法術,捉妖除怪。隔三岔五就要閉關,哪有那閑工夫去管家里的事。一切還不是我四叔說了算。今天飯桌上還有幾個人,里面那個扎馬尾眼角有顆痣的女人是我五姨,那個板寸頭男人是我六叔,他們兩個看起來倒是安分,暗地里搞些事以為我不知道。平日他們雖不像別人一樣去抱我四叔大腿,但是一個個打得小算盤比誰都精。”
我聽得有點不耐煩了,三姑六婆拉拉雜雜的講一大通做毛,“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把他們的丑事抖出來?這對你也沒什么好處吧,反而會招人嫉恨,一點實質性的作用都沒有。”
殊放呵呵一笑,頗有些神秘,“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要怎么做了,現在你只需要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我自會安排。至于你想要的,我不會攔你,但也不會幫你。”
我抿了抿唇,“那我不是很豈不是很虧?你要做的事我來配合你,我要做的事你卻不幫點忙。”
“你有見過主人幫小偷偷自家東西的么?我知道你的目的不攔你就不錯了,還是你希望我現在就讓你永遠出不去了?”
嘖嘖,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不行!我要威脅不能屈!
“你不敢。”我挑眉笑道,“除非你想讓你的好哥哥形象完全崩塌,要知道,殊心可是一直把你當個好人。”
殊放一笑,“好人……好人早就活不下去了。她還小,不懂事,以后會慢慢懂的,自然就會理解我。這個家族看起來精美、龐大,其實內里就像這間房,空有個殼子,里面全是空的。但是就這么個家徒四壁的家產,卻還是有人處心積慮的算計著,舍不得別人沾到一點墻灰。我如果是個好人,她、我、我媽,早就死成灰了。”
對他的話,我無話可對。越是龐大的家族越是容易從內里腐爛,更何況如今圓胖子一人獨大,別的人都吊在墻角靠著些施舍過日子,我該說世道艱難,活著大不易么?
殊放也沒打算聽我的回答,站起身來,道:“明天是殊家祖先的忌日、上墳的日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連連搖頭,“你家上墳我怎么好跟去,又不是烈士陵園。”
殊放不置可否,“接下來的事情,你無須知道起點,反正終點之前,會路過你。到時候,我想你也該知道怎么做,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看你的表現了。”
殊放前腳剛邁出門,我啪的一下倒回了門板上,這真是個心里扭曲的可憐娃。平日里脾氣好的出奇,對誰都恭敬得很,誰又想得到他的那層人皮下包藏的是怎樣的禍心?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殊家的叔叔伯伯姑姑姨姨,你們可要小心了。有一個人一直在暗處磨牙,現在他已經亮出了他的獠牙。可是你們呢,還在酣睡么?那么,他會張口,毫不猶豫的咬斷你的脖子。即便鮮血噴涌而出,也只面不改色的把它當做顏料,輕描淡寫的作一副畫,畫中天地翻新,世界迥異。殊放才是一直以來的幕后黑手,他為何要處處置燕向沙于死地? 燕向沙在你殊家又會遇上怎么樣的魑魅魍魎? 那些沉默的叔伯姑姨,又有什么樣的陰謀? 且看后續報道,值得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