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攔下出租車就往回家的路走去,想想又覺得可笑,回趟家她這已經(jīng)坐了第四輛車了。
就好像在國外呆膩了一般,非要回家享受一下子國內(nèi)的風光。
到家的孟白纔想起自己的行李還在那個人的車上,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這時候張叔也到了家。
“小姐,剛纔我在路邊等你,沒想到蕭總就過來了,然後……”張叔忙於解釋那件事,孟白打斷。
“沒事,不怪你,只是我的行李落在他車上了,麻煩你去幫我拿回來吧。”她知道蕭祁的性格,所以不怪張叔讓他知道自己的行蹤。
總算回到了久違的家裡,一切都沒有變,只是偌大的房子裡只有孟白一個人,顯得太空曠。
但這些年,她不都是一個人嗎,孤獨也好,習慣了。
清晨,孟白被鬧鐘吵醒,在被子裡翻來覆去之後總算決定起牀,無精打采的走進洗手間。
也不知道怎麼,就變得憔悴了不少,孟白拍了拍臉:“孟白!要振作!”她不得不承認,她在失眠,而且連續(xù)了一週。
那天之後,蕭祁聽話的再也沒有來找過孟白,孟白慶幸之餘突然又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明明四年來,她已經(jīng)消散了那些過往,她以爲她是可以將那些事拋在腦後的,可是在見到蕭祁的瞬間,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知道,她還沒有忘記,沒有忘記蕭祁的好,同時也沒有忘記蕭祁的殘忍,更忘不了隔在兩人之間的杜雅。
無力的擡起手,將牙刷放入口中,慵懶的來回轉(zhuǎn)動。
桌上的手機響起,拉回了孟白的思緒,她簡單的漱了漱口,擦著嘴拿起手機:“媽媽。”
“女兒啊,你聲音聽起來怎麼怪怪的?沒休息好?”
孟白沒有掩飾,虛弱的說道:“可能是時差沒倒過來吧?!?
也可能是蕭祁的緣故,但她不願意承認的。
也許擔心孟媽媽追根問底,孟白轉(zhuǎn)移了話題:“媽媽,都一週了你們還沒回來嗎?你該不會和老爸度蜜月去了吧,你們怎麼忍心拋棄你們可愛的女兒我呢?!?
說到這個,孟媽媽反而怨氣很重:“都怪你爸,拖拖拉拉的,說好了這兩天就回來可是又跟這個去釣魚跟那個去看展,寶貝啊,媽媽很想你的?!?
說完還不等孟白說話,就又接著說:“對了還有,你爸爸朋友的壽宴,我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到時候你就替我們?nèi)ヒ惶?。?
“好的媽媽,你們放心玩,我會去的。”孟白也不是非要賴著爸媽回家的,只是這麼久沒見,有些失望,而且很想念很想念罷了。
孟媽媽雖然嘴上抱怨頗多,但還是不離不棄的陪著孟爸,想來也是深愛著的一對。
“還有啊寶貝,媽媽給你預(yù)約了醫(yī)生,你記得讓張叔陪你去看看”媽媽囑咐完一樣還有一樣,總有嘮叨不完的話。
可是孟白樂在其中,她願意享受久違的嘮叨。
“媽媽你們在外面也照顧好自己?!泵习滓蚕駛€大人般囑咐著父母。
預(yù)約的醫(yī)生是下午,孟白隨便收拾了一番就朝著短信上的地址走去。
一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孟白心裡就無限心酸。
中醫(yī)醫(yī)院和普通醫(yī)院的區(qū)別在於,它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空氣中飄著些淡淡的藥材香,孟白覺得這樣的氛圍異常舒坦。
好不容易纔找到約定好的醫(yī)生,在見到醫(yī)生之前,孟白還以爲搞中醫(yī)的都是些老頭,他們房間的擺設(shè)都是一些裝著各種藥材的小抽屜呢。
但並不是這樣,她見到的醫(yī)生很年輕,很陽光,房間裡的擺設(shè)雖然古樸但並不簡單。
“您好,請問你是寧醫(yī)生嗎?”孟白禮貌的和眼前的醫(yī)生打著招呼。
醫(yī)生點點頭:“是的,你就是孟白小姐吧?!?
孟白嗯了一聲之後坐下,除了問他的時候他擡起頭以外,孟白就沒有見他擡頭過,一直在寫些什麼。
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原來中醫(yī)也穿白大褂,上面隱約可見的一個名字,寧遠。
正在孟白覺得自己視力好的時候,寧遠擡頭,讓她伸出手:“先把一下脈。”
孟白乖乖伸出手,雖然她一直覺得把脈這個東西不知道是在做什麼,自己給自己把脈的時候除了能感覺到心跳也就沒什麼了。
手腕傳來的冰涼將孟白拉回現(xiàn)實,醫(yī)生的都好像都很白淨,而且涼涼的很舒服。
過了一會,寧遠還是沒動靜,孟白就忍不住問:“醫(yī)生,我怎麼樣?有什麼病嗎?”
他又過了一會才把手收回,在病例上寫著什麼一邊說:“肝火擾心,心脾兩虛。”
孟白愣了愣,然後說:“這是,什麼意思?”雖然她不想承認她連這麼點文言文都解釋不來,但以不恥下問的精神她也不能忽略自己的病情吧。
寧遠好像嘴角彎了一下但瞬間恢復(fù):“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常常覺得心裡煩悶。”
孟白連連點頭:“是的,我都快愁死了?!弊罱谘廴喼辈薄?
“嗯,沒有太大的問題,我一會給你開點安神的藥就好?!睂庍h擡起頭,扶著眼鏡:“你這腿,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不對的?”
提到腿,孟白頓了頓,深呼吸後才向?qū)庍h說出:“三年前我在美國出了車禍,當時醫(yī)生就說腿有可能會廢掉,但是不斷的治療之後有了好轉(zhuǎn),可是最近幾個月又開始復(fù)發(fā),有時候疼的站不起來?!?
寧遠看了看她:“嗯,大概情況我知道了,一會去做個鍼灸,慢慢調(diào)理。你稍等我一會,我們馬上過去。”
不知道是寧遠太著急還是怎麼,他拿文件的時候撞倒了原本背對著孟白的照片。
照片裡一男一女,甜蜜無比,可是刺痛了孟白眼睛的,是那個女人。
孟白控制著顫抖說道:“這是……看起來很甜蜜的樣子。”
寧遠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然後目光溫柔:“她是我前妻?!?
“哦……”世界太小了,小到她一回國就要遇見蕭祁,小到她連來看個醫(yī)生都會遇到杜雅的前夫。
她是註定和這兩個人脫不開干係了嗎?
孟白幾不可見的冷笑了一下:“那,寧醫(yī)生,你們爲什麼離婚呀?”
雖然知道那個原因,但是從另一個人這裡或許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哪知道寧遠苦笑了一下:“可能我們沒有緣分吧。”
不等孟白說什麼,寧遠站起:“走吧,先去鍼灸?!?
孟白突然覺得自己唐突了一些,畢竟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家隱私不太好:“不好意思啊,問你那麼隱私的問題?!?
孟白一向是有一說一的人,所以道歉對她來說不算什麼,畢竟是她做的有些不好。
寧遠也不介意,大氣的說了個“沒事”就帶著孟白去鍼灸室。
但是知道了寧遠和杜雅的關(guān)係後,孟白變得不自在起來,她的腦子裡一直想著這件事,以至於她最害怕的針扎進肉裡都沒有察覺。
“沒有感覺?”寧遠一手拿著針,問著孟白。
孟白啊了一聲:“好像沒有?!辈恢朗窍氲奶肷襁€是真的沒有知覺。
寧遠又把針扎向腿上另一處:“這裡呢?”
這一次,腿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感,孟白本就是怕痛的人,皺起眉說:“有點痛。”
“多痛?”
“就一點點,一下子又沒感覺了。”
寧遠眉頭鎖住,孟白被嚇到:“我的腿難道沒救了嗎?醫(yī)生都說可能需要截肢?!?
她可不想後半輩子坐輪椅呢。
看孟白擔心的模樣,寧遠笑了笑:“別擔心,西醫(yī)纔會動不動說截肢呢,但是靠我們中醫(yī)調(diào)理還不至於會徹底壞死。”說到自己的本事,寧遠顯得有些神采飛揚。
不過醫(yī)生這樣的自信能讓病人安心,孟白舒了一口氣,她回國就是爲了治好自己的腿,如果都要截肢,那她也不必讓自己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裡來回受折磨。
理療結(jié)束,孟白感覺自己的腿舒服了不少,不由感嘆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呀,中醫(yī)的方法果然與衆(zhòng)不同。
“謝謝你寧醫(yī)生?!泵习滋鹛鹨恍Γ那槭鏁沉瞬簧佟?
“不用,這是分內(nèi)之事?!?
道別以後,孟白突然想自己走走,雖然寧遠這個人還算好相處,可是一想到他和杜雅千絲萬縷的關(guān)係……
當年,自己拿到法國藝術(shù)學院的通知書,加之那些事情讓她傷心欲絕,她毅然離開這裡。
可是剛到法國一年,就出了車禍,腿就是在那時候受傷,而診斷結(jié)果下來時,她幾乎被絕望衝昏。
醫(yī)生說:“你的腿可以治癒,但是我聽說你是舞蹈學院的,而你的腿已經(jīng)不能再跳舞了?!?
那一刻,她覺得她的世界什麼都沒有了,離開蕭祁的第一年,她又失去了追求夢想的權(quán)利,那幾個月裡,她幾乎是生無可戀的。
後來,她出院便退了學,只能從法國離開,輾轉(zhuǎn)到了美國,再也不能跳舞,比死亡判決書還要讓人難受。
孟白的生活好像就是離開一個傷心地再到一個傷心地的過程,永遠都不是一帆風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