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跨過身旁幾具躺地橫七豎八的赤/裸肉體,推開鐵皮門時鄧恩腳步有些踉蹌,踩到某人腳踝,那人“嗷”地一聲大叫便要站起來,為了避免一早上就要遭血光,鄧恩先行一記老拳扣中太陽穴,嘟囔著踏出了棚屋。
清晨最灼人的時刻已經過去,鄧恩把凌亂額發隨意地往后梳了梳,反倒是露出了額頭間一道異常猙獰的刀疤,不過任何有眼力界的人肯定傻到問怎么來的,因為鄧恩即便睡覺時丟了自己老二,也不會丟了老二邊的砍刀。
這才是吃飯活計。
大腳趾掙扎著鉆出了皮鞋出來透風,以瀝青混凝土層澆筑的州際公路,經受了漫長的酷熱、酷寒、暴雨以及各色生物體液滋潤,依然非常奇跡地保持了相對完好的狀態,當然是在忽略掉深到能塞下個人的裂隙的情況下。
鄧恩總覺得有股煩悶氣息灌在胸口,于是他抬腳踢飛了擋路石子,石子“砰”地撞到了某個柱子,柱子上是塊銹蝕嚴重的路牌,掛著“Wiliam”。于是路牌后自行聚集起的市場得了個非常貴族氣息的名字。
威廉市場。
市場還是那個市場啰,K1聚集地賣輻射程度較低的家畜,但鄧恩不認為蓋革計數器插在肉里就能證明這塊肉更健康,酸梅鎮顧名思義出售酸梅,相較于酸梅,槍支顯然更值錢。AK鎮攤位都會懸掛兩把插了腦袋的步槍,聽說那邊的風俗就是第一次拿槍殺人得把頭永久收藏起來,鄧恩吐了口痰表明了態度。
穿過市場前端,人流漸漸擁擠,這是個好兆頭,鄧恩順手在月光獵奴隊抓來的女奴隸豐滿處揩了把油,斷指科林瞪了他一眼,罵道:“下次你再光摸不買,當心老子把你蛋割了賣到南方,黑山佬最喜歡你這種小白臉的菊花,啊,你想試試嗎?”
鄧恩梗著脖子反駁道:“呦,是狠啊老哥哥,聽您情調這么豐富,干嘛不把月光改成死光啊,黑山佬聽了都得鬧褲子嘞。”因為常在午夜出動獵奴,斷指科林博得了“月光”稱號,鄧恩呵呵一笑,有膽的男人才不去獵奴,都跑去獵尸鬼,那才值得尊重。
明目張膽的挑釁必須報以顏色,斷指科林伸出缺了拇指的左手,推推搡搡地舉拳揍他,倒不是說科林非要丟面子,而是比起兩根指頭的右手,左手看起來更威懾一些。
當然也只是一些。
兩分鐘后,斷指科林吮著又一根被削下的手指斷處,一邊放狠話開溜,鄧恩得意洋洋地瞅著獵奴隊,眼神如刀差點能把那個最漂亮女奴的全身給剜個通透。獵奴隊員端起老式步槍悶悶離開,為何,鄧恩背后有好幾個撓腳丫的,沖鋒槍大漢。
“老大說要給科林一個教訓,我看剁根手指就蠻合適,下次這老白癡再敢賣生不出孩子的奴隸,咱們就剁光它。”額頭纏了紅布條的黑人建議道,鄧恩忙著對付手頭的肉湯,沒空搭理,待黑面包沖下了肚,才慢悠悠回答:“AK鎮一直嫌棄腦袋不夠,你們說呢?說嘛,我很民主的。”
手下紛紛憨笑。
鄧恩大搖大擺地走到市場盡頭,戰前公路收費站成了威廉市場的管理站,算時間,老大這會兒應該還沒醒,打擾老大春風是件極其愚蠢的事情,所以鄧恩自覺地替下了站崗衛兵,為老大創造稅收。
管理站下收費窗口正在向進入市場的廢土客摳硬幣,一人五枚。鄧恩喜歡碰到武力抗稅的傻子,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斃了,再拿走所有東西,如果帶了家小那就更棒了。鄧恩咂摸著既然市場開了酒吧,那么該叫威廉鎮才對。
鄧恩注視著排隊人群,有體魄雄壯的大漢,這種人能不招惹就別招惹,發起瘋來制伏了一般也沒幾個銅板好賺,賠上命就虧了,大漢后是臉龐隱藏在兜帽中的小個子,鄧恩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不經意竄出兜帽的茶褐色發絲,有可能是洗了個澡的少女,鄧恩想著,怦然心動。
第三人戴著防塵巾,肩后纏滿灰布的長條型物品十有八九是把長槍,這是個大爺,鄧恩默默記下了三人特征,招呼了聲便尾隨其后,勾起好奇心是件要不得的事情,但在自家地盤,還是能放縱少許的。
這三人始終彼此靠攏,互相觀察著后背,不管是有意無意,所有接近他們的路人都會被阻隔在小圈子外,鄧恩買了盤酸梅嚼著,兜帽少女綴在巨漢后頭,左手蕩悠回來,輕拍臀側,揚起了衣襟,然后鄧恩看到了槍套。
到了這地步,鄧恩就該警醒自己離去,三個帶槍?干起來就不叫鬧事,叫打仗,但少女無意間微微側首露出的弧線差點令鄧恩昏頭。
三人中的青年正在與店鋪主人談話,趁著機會,鄧恩冒險挪近,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少女屁股上狠捏一把,少女猛地轉頭盯著他,兜帽遮住了她大半面容,但剩下的白皙膚色已經昭示了性別,巨漢兩條毛手攥住了鄧恩肩膀,捏地他骨頭咔咔響,甕聲甕氣道:“小子,你手放錯地方了。”
“所以滾。”鄧恩凌空飛起,在摔了個狗啃泥前,他聽見了“燃油”一詞。
“你等著。”這次輪到鄧恩放狠話溜走,在逃離前,少女對著他做了個打槍手勢,biu,正中眉心。
鄧恩夾著尾巴跑進管理站,第三個收費窗口就是老大歇息的地方,老大在新泡來的馬子服侍下刷牙,老大的新愛好,據說這樣有助于更持久,但鄧恩不明白牙齒和老二有什么直接關系,不過既然是老大,那么老大一切都是對的。
“有屁快放。”老大說話風格簡潔明了,人如其槍。
“老大,早啊。”鄧恩點頭哈腰,老大賞了他一腳,罵道:“過來就是說這個,滾吧。”
鄧恩費力擦著胸口鞋印,獻媚道:“老大我發現了一票生意。”
“放。”
老大認真聽完了鄧恩添油加醋的敘述,隨后又賞了結實一腳,罵道:“你這個牛腦子都知道他們帶了槍,因為說了‘燃油’就準備搶劫?尼克·鄧恩,你破壞了我美好早晨,棍子!”
老大的馬子遞來了老大的警棍,鄧恩趁機窺到了波濤洶涌的溝壑,隨后后腦勺吃了一棍,在老大的腳底板踩上來前,鄧恩喊道:“車!”
“他們有車。”腳底板沒把鄧恩踩進泥巴里,鄧恩連珠炮似說道:“我聽到了戴防塵巾那小子說要買油,老杰克問他幾號汽油,老大你知道這是幌子,但那小子先問有沒有93號,然后到87號,這年頭,誰買油問標號!”
老大伸手往溝壑里揪了把,說道:“有道理。”
“他們才三個人!其中還有姑娘!我發誓那是個洗過澡皮膚白地像純水的美人!鄧恩從不看走眼!”鄧恩信誓旦旦道。
“嗯。”老大的手游移別處,也就是吞口水的剎那,老大下了決定,說道:“規定不能壞,先把底細查明白,出了市場我親自帶人動手。”
鄧恩樂呵呵地走出,滿腦子都是少女biu的一槍手勢。
……
“最低價格,500硬幣一桶,900兩桶。”西蒙眉毛抖了抖,一桶普通標號的汽油比他想象中更昂貴。離開黑水鎮已有五天,皮卡機械損耗很嚴重,西蒙不敢開快怕開著開著散了架,時速能有40km/h都算不錯了,加之路上解決了不少眼神差的暴民,皮卡是徹底沒油了,但距離喬納森所說的鋼鐵城尚有兩三百公里,這段路走過去就太遠了,于是西蒙咬牙道:“870,兩桶!”
喬納森扛起木箱,里頭裝著分裝在幾十個塑料瓶子里的汽油。西蒙明白開車進聚集地太過樹大招風,任何載具都極為搶手,黑水鎮長當然不會附贈機槍。這年頭,汽油桶都是緊俏玩意。
迅速購置完補給物資,水的價格比食物高昂得多,核輻射污染了全部水源地,偶爾下雨也必定是酸雨,土法蒸餾過濾得到的純水實在稀少,西蒙不想得輻射病,硬幣如流水花出,加上喬納森的抗輻寧又吃完了。才幾天時間,兜里就空了一半,西蒙默默估算著傭兵價碼,苦笑無言。
捱到日落,西蒙三人盡量悄無聲息離開威廉市場。
鄧恩蹲守了半天,老杰克賣油消息得到確認,誰會奢侈到拿汽油取暖?肯定藏了車輛,老大非常高興,許諾事成后把馬子獎給鄧恩。
“上馬吧,牛仔。”鄧恩想起昨天晚上那個記不起臉的女人,低聲嘟囔著,但他步伐沉穩,畢竟手頭有槍,心里不慌,更何況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