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dāng)然是一支隊伍,別說話,我會帶著你們都回去!”藍鯨說道,他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迭起槍聲中。他需要豎起耳朵才能聽清虎鯨虛弱的話語。
虎鯨搖搖頭,指了指手上綁在一起的炸彈束,子彈撕開了防寒服里紛紛揚揚的棉絮絨毛,難以計數(shù)的傷口正汩汩染紅這些本該潔白的衣料,虎鯨音調(diào)逐漸低沉:“隊長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腿斷了,逃出去也活不過雪地,你們后退。”
民兵雖說訓(xùn)練不佳,配合意識淡薄,但總有個把幾個經(jīng)歷過廢土戰(zhàn)爭的頭目上躥下跳地指揮,人數(shù)的絕對優(yōu)勢兼之熟悉地形,鯨魚小隊彈藥所剩不多,在外有無人機支援,在內(nèi)失去了高科技輔助兵器,依靠輕武器幾乎是純粹的自殺式任務(wù),藍鯨心里清楚,這趟任務(wù)本就不是海因里希官方發(fā)布,而是他不得不接的私活,動用到無人機都算他本領(lǐng)通天,饒是如此,藍鯨仍不想放棄任何隊員。
“說什么屁話,哪次嚷嚷著要死了,最后不也逃出來干翻了這群渣渣!座頭鯨!給他打急救針!”藍鯨已經(jīng)打空了自己武裝帶的彈匣,扒過虎鯨身上的彈匣,續(xù)上火力,喊道。
“嗤嗤嗤。”虎鯨直接捻開了土制 炸彈的蓋子,點著了引線,虎鯨嗆著血,劇烈咳嗽著,舉高了足有五枚捆在一起的炸彈束,厲聲叫道:“走!再不走你們留下來一起陪我啊!”
幸存的幾名成員看著虎鯨手里端著的玩意皆是一驚,修長的引線似慢實快地引燃著,民兵造出的炸彈雖說不穩(wěn)定但格外加量后的威力不比工業(yè)手雷來的差,藍鯨踢著隊員們爬進礦車底下的軌道中。
“……”藍鯨最后一個縮進去,想說些什么喉嚨卻是堵滿了,沒了火力掩護,民兵涌來,虎鯨之前就打得稀爛的防彈衣哪里攔得住動輒幾十條槍的射擊,但虎鯨臨死前仍凄厲喊道:“走!”
引線到了末端,火藥被一股腦激發(fā),集束炸彈轟得藍鯨腦袋發(fā)昏,震天撼地搖動著礦洞,重逾數(shù)噸的礦車輕而易舉拋上天,砸落得在場人類筋斷骨折,掀起的碎石如雨,劈頭蓋臉地潑下,方才被火線封鎖的路途終于敞開,藍鯨憑感覺對著嗆人浮塵中的閃動人影打光了所有的子彈,丟開已是廢鐵一塊的沖鋒槍,隨地撿拾起一把破舊的AK便大踏步走向虛掩著的鐵門,當(dāng)即就是一腳踢開。
鐵門后藏著的民兵被藍鯨掐著脖子抵到裸露著水泥原色的墻壁,槍頭懟進了嘴里,轟然開火,骨渣腥血澆了藍鯨一頭一臉,殺氣蒸騰著連跟隨了他許久的隊員們都感到膽顫。殺神一般的藍鯨像是解開了封印,隧道里敢照面的民兵皆是被打得尸首分離,地上涂滿了血漿,僅余的兩名隊員,座頭鯨、白鯨緊緊跟著隊長,一邊檢查著隧道兩側(cè)的牢房。
“這間!”座頭鯨叫道,沖鋒槍側(cè)邊的戰(zhàn)術(shù)燈探進牢房通風(fēng)窗,照亮了里頭蜷縮著的一名男子。“伊萊賈,堂哥,我們來救你了!”一聽到座頭鯨的呼喚,男子立馬來了精神,一張垂落著糾集泥垢的發(fā)辮晃在臉龐。“快救我出去!”男子拉扯著通風(fēng)鐵柱。
“是他,伊萊賈·所羅門,我不成器的遠房侄子。”藍鯨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張曾倨傲狷狂無比的面容,扭頭道:“白鯨,乙炔噴槍呢?”
“帶著,隊長。”白鯨翻開背包最后一件沒使用的物品,赫然是一支小型點焊槍,明亮的藍焰灼燒開了牢房大鎖,不待徹底燒融,藍鯨一把拽開了牢門,揪著伊萊賈·所羅門臟兮兮的衣領(lǐng),觸感滑膩,有只小小的logo,是鋼鐵城的上流服裝店:“七葉棕櫚”。
“別告訴我,你交代干凈了。”藍鯨逼視著與他三分相似的落魄貴族。“我什么都沒說,我發(fā)誓!”伊萊賈·所羅門嚎叫道。“我們得走了!”被大爆炸打昏了頭的民兵恢復(fù)過來,子彈打到了白鯨頭盔,蓬起一團火花,幸虧質(zhì)量結(jié)實,才免了爆頭之虞,白鯨后退之間強忍暈眩,一通掃倒了三四個民兵。
“我們回去再談!”藍鯨護好伊萊賈,正準(zhǔn)備呼叫抹香鯨引導(dǎo)無人機拼命突破進來。伊萊賈卻說道:“等等!我知道有條豎井可以直通地面。”藍鯨心底泛上一絲輕松感,說道:“看來咱們的看家本領(lǐng)你還記得”藍鯨見伊萊賈精瘦到皮包骨頭,索性抓起伊萊賈褲管,扛著肩上大步狂奔。
“前面左拐,新刷漆的墻面痕跡最新的就是!”藍鯨一掄槍托砸破了墻面,果然中空,他解開背包繩捆住伊萊賈,攀爬著明顯有年頭的鋼筋梯。“你怎么知道這里的?”
“這里的礦道是我設(shè)計的。”伊萊賈說道,哪怕是身陷囹圄,此人依然保持著一絲應(yīng)有的鋼鐵城議會家族的高貴氣質(zhì),怎么都掩蓋不了的亮金發(fā)質(zhì)便是其中之一。“賤貨!為什么你之前不早說!要不然我的人需要從底部礦場殺進來!”藍鯨憤怒罵道,結(jié)果伊萊賈一句話就澆滅了怒火。
“叔叔,你離開家族多久了?”
順著逃生通道爬到了礦場外的某個哨塔,藍鯨朝豎井打了一梭子,暗道見鬼,為了暗地里接近冷風(fēng)鎮(zhèn),他把載具埋在了幾公里外,必須要徒步奔過去挖出來。“我們的無人機”座頭鯨環(huán)顧著天空,他們最大的保命符驕傲地巡視著地面。
“抹香鯨?收到請回復(fù)。”見到無人機仍在,藍鯨底氣多了幾分,脫下了防寒服給凍的半僵的伊萊賈。“用你的設(shè)計知識,帶我們走最快的路逃開這個鬼地方。”藍鯨索性丟開了沉重的步槍,座頭鯨與白鯨一左一右地夾著他倆跑在硝煙未熄的冷風(fēng)鎮(zhèn)。
“收到請回復(fù)!抹香鯨?該死,這通話器壞了吧。”藍鯨拍打著對講機,其余兩人按動通信,靜默依舊,無人機梭巡著,為他們打開了通路,藍鯨只得解釋是抹香鯨的通訊器材突然出了故障。
數(shù)公里外,西蒙操控著ipad,扭頭對拉米雷斯說道:“你打過電玩嗎?”
老傭兵正忙著給虜獲的剽悍姑娘捆牛皮繩,雖然抹香鯨嘴里塞著一團硬邦邦的雪,仍是吱吱嗚嗚地叫喚著。
“電玩哪有這個有意思?”拉米雷斯說道,顯然他樂在其中。
西蒙咂了咂嘴,遙控著無人機,自顧自道:“我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