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聽說昨晚上二叔家又吵架了?”
鍾嶽揉著雙眼,打著呵欠走到鍾靈的房裡。昨晚上一直持續到大半夜的大體力勞動,的確讓他很疲乏。
才十歲的人兒,這麼幹活,當然睡得象小豬一般人事不知了。
“是啊,二叔偷了二嬸的嫁妝,不光當了,還輸光了。”
鍾靈也不吝把情報和鍾嶽分享。
“怪不得呢,我早上還沒起牀時,迷迷糊糊就聽到阿母和阿爸說,她陪嫁的金釵找不到了。阿母懷疑是被二叔偷拿走的,不過,她說昨晚上看二叔家吵得那麼兇,也就沒有火上加油,當面盤問了。”
“啊?阿母的金釵?值得三兩銀子呢!”
鍾靈記得那隻金釵,做工精緻不說,足金打造的,握在手裡,沉甸甸的,阿母平素下地當然捨不得戴了,沒想到卻被二叔偷走。
鍾靈想起昨天下午時看到二叔鬼鬼祟祟地從阿母房裡出來,恐怕就是去偷金釵了吧?
怪不得他神色慌張,還趴在自已窗戶那張望了許久,是想驗證一下到底有沒有人看到他的舉止。
難怪昨晚上阿母一過去,二叔就心虛不敢吵架了,他可能怕阿母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這件事。
鍾靈恍然大悟之餘,把自已看到的說給鍾嶽聽。
“那肯定沒錯了,就是二叔偷的。阿爸還勸阿母不要聲張呢,他說又沒有證據,這種話一出口,就會傷了兄弟和氣。”
鍾嶽有點氣憤,小手捏成拳頭,臉漲得紅紅的。
“好啦,阿爸說得有道理,這事不宜打草驚蛇。二叔恐怕昨天下午是全輸光了,回來又想偷什麼,纔會被二嬸逮著吵架。
不過,如果是當在當鋪裡還有可能找回來,要是直接在賭檔押給別人,就沒辦法了。”
鍾靈嘆口氣,但其實就算當在當鋪裡,那銀子也被二叔輸光了,看這家徒四壁的樣子,錢都纂在鍾老太太手裡,自家哪有可能再湊幾兩紋銀去把金釵當回來呢?
“姐,阿母嘴上不說,但心裡可傷心了。那金釵,是外婆的媽媽傳下來,一直傳到她這代的。本來她還說了,這金釵也要給你做陪嫁的,希望一代代傳下去。
這下可好,全毀在二叔手裡了!”
鍾靈一聽,這金釵居然還是傳家之寶,心裡更是掠過一陣氣憤,偷自家的不夠,還偷到她們家頭上來了?
不行,這根金釵不能就這麼輕易地被當掉了,這種傳家寶性質的金器,可想而知,在阿母的心裡,價值肯定超過了金子本身。
這種情況之下,阿爸還勸阿母要忍,哎,真是個大包子!
鍾靈的心裡,再次堅定了找機會勸阿爸分家的決心。
“小嶽子,別想了,咱們去吃飯吧!對了,今天還有什麼活要做嗎?”
“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快了姐姐,還主動討活幹,這家裡地裡的活,想幹都幹不完的,咱們也只能偷空休息一下了。一會兒,奶奶若是沒叫咱們幹活的話,你可別主動提起啊!”
倒不是鍾嶽想偷懶,被他這麼一詳細介紹,鍾靈也目瞪口呆,活在這原始的農耕時代,真地很不容易啊!
不論什麼,都必須事必親躬。這醃鹹菜還只是其中算是輕鬆的一件了,接下來,就象奶奶說的,還要挖蘿蔔,醃蘿蔔。這算是冬天頭地裡的農活了。
生活上,不管是吃的米要自已舂,還是喝的水要自已挑,甚至吃的豆腐也要自已磨……
鍾靈覺得天雷滾滾,作爲古人大不易啊,什麼都要自已動手,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
還好,今天早上鍾奶奶估計是下地或上山砍茼草去了,整個二進院落裡靜悄悄地,除了一兩隻貪吃的蘆花母雞笨拙地在院子裡“咯咯”亂叫,並沒有人來吆喝他們去幹活。
“姐,大花二花下蛋了,賞它們點吃的!”
鍾嶽說著,跑到下埕門後一個大木桶前,掀開上面的木蓋子,然後從裡面抓出一把碎糠。
“咯咯咯……”
一看到獎賞,被鍾嶽叫做大花二花的兩隻蘆花母雞,頓時興奮地邊叫邊衝了上來,埋頭在地上啄了起來。
“咱家有多少隻雞啊?”
鍾靈這才注意到,在下埕的入門廳一側大門背後,還立著一排的木櫃子,木櫃子現在門敞開著,裡面鋪著稻草,估計就是雞窩了。
之所以放到埕內,就是被晚上被偷雞賊順手抓走了,埕內到了夜裡,大門關上,外人就進不來了。
“姐,你呀,受傷以後頭腦就不太清楚了哈,老是問我這些奇怪的問題。”鍾嶽邊說,邊衝到木櫃的雞窩邊,伸手進去撈了兩下,道,“哈,真的有兩個蛋。”
鍾嶽向鍾靈伸開的手裡,真的有兩個新鮮出爐的雞蛋。
“喲,小嶽子,太厲害了,你怎麼知道大花小花剛下了蛋?”
鍾靈充滿崇拜地問。
“你沒看它們一點都不怕人嗎?得意洋洋地在咱們身邊踱來踱去,還‘咯咯咯’地叫。這就是要討賞了,當然是下蛋了,哈!”
“哦,瞧我這腦子,可能真的是被老虎一咬,受了驚嚇,現在腦子差太多了,好多事一時半會都記混或者記不清楚了,你可別笑我。”
鍾靈道,此時認個憨,以後有什麼和原主做得不一樣的,也好以此爲擋箭牌。
“姐,知道啦,不會笑你的。你那都發燒了好幾天,阿母擔心你會把腦子燒壞呢!
人好了就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今天沒事,不如去鎮上走走?”
鍾嶽覺得姐姐在家裡也悶了好久了,不妨去鎮上逛逛,也好散散心。
“好,我在家悶壞了。傷口沒事了,現在行動自如。要和奶奶說一聲嗎?”
鍾靈不知道有沒有這規矩。
“哎,別說了,說一下奶奶沒準又生活給咱們幹了。”
鍾嶽笑嘻嘻地,讓鍾靈不禁想起那句: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這個年紀,正是最愉快無憂的童年黃金期,可是小鐘嶽卻也要和家裡人一起應對怎麼也幹不完的活,難怪乎他也會想要偷懶一下。
鍾靈深表理解,兩個人空著手就往鎮上走去。
就在他們離開之後,隔壁趙家隨著一陣激烈的鞭炮聲響起,趙嫂上山的吉時到了,六名擡棺的青壯年低腰沉喝,將大紅的棺木穩穩擡起,環村繞行一圈之後,向臥鳳山上,觀羽村人世代沉睡之地擡去……
對於能到鎮上去,鍾靈還是非常感興趣的,這是她到這裡後第一次接觸繁華的小鎮,她希望能做一次祥盡的商業考察,期待在那裡發現點可以有所作爲的商機。
觀羽村座落在臥鳳山的山腳。
臥鳳山脈,一直延伸到鄰縣的化德縣,整條山脈迤邐不絕,林茂草豐,因此山間多有猛獸出沒,最有名的當屬華南虎了。
鍾靈走下村子,回頭遠遠望去,才發現原來自已是降生在這麼一個小山溝溝裡。
奇怪的是,阿母丁先鳳是海邊的人,爲什麼會嫁到大山溝裡呢?海邊商貿往來,生活肯定過得比這裡要好,卻是辛苦巴巴地嫁到大山裡做媳婦受罪?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兩姐弟邊談著天,邊順著村裡兩米左右寬的黃土路往鎮上走,村子距離鎮子大約三公里左右。
今天雖然是趕集日,但是想要趕集的一早就出去了,所以到現在路上反而沒有什麼人。偶爾有輛牛車經過,慢吞吞的,車輪揚起了一天的黃塵土。
“劉老伯,能不能搭我和姐姐一程?”
鍾嶽看趕牛車的是村裡的劉老伯,便高聲喊道。
“好嘞,上來吧!”
劉老伯看著十分和氣,五十多歲的樣子,牛車上載著一袋袋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卻散發出一股發酵糞肥酸腐的味道。
“劉老伯,你載什麼去賣啊?”
鍾嶽嘴巴甜甜地問。
“花肥唄!鎮上新來了一戶大戶人家,是吳舉人回鄉守孝,要在院子裡種些花草,就差人四處要買些花肥去用。那新請的管事,正好是我堂哥,所以就找到我了。”
“哦,劉老伯堆肥的技術那是一流的,當然要用你家的肥了。”
鍾嶽這馬屁把劉老伯給拍得舒舒服服的,頓時咪起眼笑了起來:
“你這小子,嘴巴這麼甜。對了,阿靈,你的身體好了吧?都能出來動動了。”
劉老伯想起鍾靈受傷一事,趕緊關心地問。
“沒事啦,還有點小痛,右手還不太利落,謝謝劉老伯。”
鍾靈一笑,她現在不想把傷勢說得太無足重輕了,畢竟對方也姓劉,一個村子裡住的,誰知道他和劉聰明是親疏遠近?
最好能傳到劉聰明耳朵裡,讓他膽兒顫顫的。
想到劉聰明那天聽到賠雙倍銀子肉痛的表情,鍾靈不禁一陣暗笑。
“嗯,這傷筋動骨一年半載的,你還是要好好養著,不然落下毛病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劉老伯悠悠趕著牛車,20多分鐘後,就來到了鎮子邊上。鍾靈二人向他道了謝,就下了牛車,自已往鎮子裡逛去。
柳都鎮內,都是黑瓦白牆或是黑瓦紅磚牆的建築,一座座,錯落有致,間或種著柳樹、玉蘭樹、苦楝樹。街頭巷尾,有些院落爬著三角梅的騰條,有些院落則種上了零星的月季,殷紅的花朵十分奪目。間或房前屋後還有人家種著幾叢美人蕉,挑出了南國冬日特有的味道。
雖然是冬季,但南方的冬天植物依然長青,這些綠色植物頓/book/304858/
鍾靈乍一看到鎮子,頓有目不睱接之感。這可是活生生的古代小鎮啊?之前只在古代影視劇裡看過劇組搭的人工景緻,哪及得上這真實的接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