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陶夭夭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到陽光下感受夏日裡的氣息,長及腰部的捲髮垂於空中,風拂四周紛紛散落淡紫色的小花瓣,有一朵恰巧飄落於她手中,若有所思般凝望並未發現在不遠的花圃那邊正有人注視著她。
“她真不記得我了?”趙懿憂傷問。
秦敦新望著陽光下的陶夭夭,回答:“醫生說是間斷性失憶。你別擔心,她只是暫時忘記我們而已。我會經常跟她說一些關於我們以前的事,至於其它再看情況吧。”
趙懿又問:“那Kris呢?”
秦敦新搖頭。
趙懿聽後意味深長說:“這樣也好,不記的免得傷心。”
秦敦新明白她的意思,眼神卻凝望著遠處的陶夭夭。
“對了,我之前去墓地看Kris,見到了簡羽卉。”趙懿突然想起這件事說。
秦敦新心中泛起波瀾,問:“她回來了?”
趙懿搖頭,從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秦敦新說:“她只是爲了回來看看Kris,聽說在英國自己開了一間咖啡屋。她叫我把這個還給你並讓我轉達‘感謝你之前的幫助,但她不能接受,所以之前的錢一份都沒動過全放卡里’。”
秦敦新沉思聆聽,接過封信握在手心。當初帝國集團因爲簡正浩的判刑幾乎一盤散沙,資金被政府凍結調查,但事後秦敦新還是如願按計劃收購了整個帝國集團,而簡羽卉雖然出了國,可沒有她父親的打點,在英國的日子也算舉步難行,秦敦新是看在她對鄭斯舸那份情上才暗地裡託人照顧她罷了。
此刻秦敦新低頭望著趙懿,猶豫很久才問:“什麼時候的飛機?”
趙懿輕笑,回答:“三點半,看完夭夭等會兒就去機場。”
秦敦新突然難捨,說:“我送你吧。”
趙懿搖頭拒絕:“算了,就到這裡吧。”
秦敦新明白她的意思,也不便多言,可終究不捨。
趙懿吞聲忍淚望著自己深愛二十二年的秦敦新,沒想到兩人的結局居然是這樣,此刻萬千思縷終藏於心,無法言表。
秦敦新菀笑點頭,說:“到了那邊記得打個電話。”
趙懿勾起耳邊的碎髮突然間跳起身抱住秦敦新,雙脣在他耳邊哽咽低語,瞬即轉身頭也不回離去。
“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對不起,我不能再守護你了,秦敦新。”
秦敦新望著趙懿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感觸頗多。擡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幾朵娃娃雲在其間慢慢漂浮,長出一旦長氣快速走回陶夭夭身旁蹲下,護士見狀悄然退去,兩人靜望著眼前的紫藤花瓣輕盈美麗依然在風中倔強的綻放。這是秦敦新爲幫鄭斯舸完成遺願,而在醫院花園裡種植了大面積紫藤樹,爲得就是每當紫藤花開時陶夭夭能第一時間看到。
秦敦新萬萬猜不到陶夭夭所謂的間斷性失憶也只不過是她裝出來的,因爲她並不知道秦敦新已經答應過鄭斯舸會永遠照顧她。同時除了這一點之外,陶夭夭也想不通鄭斯舸爲什麼一直對她這麼好,也不曉得鄭斯舸去世那晚又爲何要約她去‘****的小山坡’,一切的一切終將會是永遠也解不開的謎。
可陶夭夭並不在乎這些,而是揚起笑臉,臉頰兩側的頭髮意外被風吹起,原先貼有紗布的肌膚部位袒露出來,多了一大塊可怕的燒傷疤痕。
【鄭斯舸:
我知道你沒有失約。怎麼說呢?人生就是這樣,再怎麼曲折也沒有回頭路給我們走。
沒錯,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去接近秦敦新,校慶弄壞禮服的人是我,故意誣陷簡羽卉的人也是我,我想你當時應該也猜到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壞事,我也不知道這些算不算壞事,我只是想自己能過得好些。
就算現在遭多少報應,或是受多少苦,可最終我還是得到了秦敦新,笑到最後的那個人還是我。當然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希望我延綿的福澤能像月亮一樣永恆陪伴,所以感謝你給我送來了秦敦新。
鄭斯舸……
無論我以後變成怎樣的人,你都會守護著我,對不對?
可我最終依然還是個無心的人,因爲我將那個位置留給了你,這樣我纔會永遠記得自己今生曾遇見的一個人,他叫鄭斯舸。】
這時,秦敦新仰望輪椅上的陶夭夭,笑顏問:“在想什麼?”
陶夭夭搖搖頭,嘴角那抹淺笑如同五月裡低調盛開的紫藤花,脆弱靜美而又燦爛震撼。
秦敦新疼惜提醒道:“風大了,還要在這裡曬太陽嗎?”
陶夭夭輕聲回答:“不了,太累,回去吧。”
秦敦新聽後起身,小心翼翼推著輪椅向病房大樓走去,身後已落滿淡紫色花瓣恰似下了一場無聲無息的花雨,風兒將花瓣吹起向遠處飄去,沒有人會知道同樣是在紫藤花盛開的季節裡廣州曾經發生過這樣一個唏噓的故事。
今生所遇皆因緣起,
有心無心繾綣不清。
無心之人有心亦愴,
有心之人無心亦殤。
紫藤花開,醉人的戀情,依依的思念。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