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雙腿出現在金黃色木門框裡。
簡羽卉佩戴黑框墨鏡,米色燈籠鎖腳長褲襯著棉質純黑背心,帥氣的四七分長髮繫於頸後,手持大紅限量版包,這張熟悉的臉讓陶夭夭憋足氣。
“她怎麼來了?”樸韻小聲嘀咕。
簡羽卉直徑走向陶夭夭,墨鏡表面將她的頭投影的好大,她不想望向墨鏡後面簡羽卉銳利諷刺的目光,所以只得低頭躲閃,好似一條毒蛇正慢慢朝她爬來頓時寒顫雞皮疙瘩。
“我之前說的話,你好像沒明白?”
簡羽卉聲音很小,潤滑晶瑩的淡橘紅脣彩在光線下閃著細微的光芒,質問地氣息逼得陶夭夭臉滾燙,低頭望著對方坡跟鞋突然轉右走出眼簾,而後才膽怯擡頭髮現簡羽卉已站在鄭斯舸面前。
難道他們認識?
“我來了,她可以走了?!焙営鸹苄表肇藏惨谎?,輕聲提醒雙手正插在褲袋裡的鄭斯舸。
“你病好了?”鄭斯舸音調也不大卻冷冰冰,凝視反問。
簡羽卉有點不自在用手撫著墨鏡架。
這一刻,陶夭夭瞟見趙懿嘴角譏諷的淺笑,而鄭斯舸不說話,所有人都不敢插嘴,甚至連秦敦新也站在一旁默不出聲。這讓陶夭夭覺得反常,開始猜疑這羣人之間微妙的關係,背後一定隱藏著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這怎麼回事?校慶名單不是已經出來了嘛。”張楠突然插嘴,他這麼一開口練習室裡的氣氛更加冷卻。
而秦敦新早已意識到鄭斯舸陰沉的眼神,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
但對於簡羽卉的到來,秦敦新相信鄭斯舸一點都不意外。
“憑什麼?”簡羽卉拽著鄭斯舸的胳膊惱羞成怒,仰視辯解:“我是校園歌手選出來的,她根本都沒參加。”
大夥盯著冷漠的鄭斯舸,不知他將會有什麼反應。
“走開”
簡羽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就連陶夭夭和樸韻都以爲聽錯了。
簡羽卉隨即反問:“你說什麼?”
“這裡是你隨便進來的嗎?”鄭斯舸不容置疑道。
簡羽卉這才意識到自己未經過允許擅自闖進D308。她忘記了,這不是普通的琴房,是學校專門爲鄭斯舸、秦敦新、趙懿設置的練習室,任何人不得私自入內,甚至連老師們都不可以,除非得到他們三人的許可,所以音樂系的D308對於石屋大學所有人來說是神秘的。簡羽卉後悔自己這次的莽撞,鬆開手小心翼翼望著鄭斯舸,臉色因爲害怕逐漸蒼白,嘴脣被牙齒咬得發青。
“Kris……”她輕聲地呼喊著鄭斯舸的名字,幻想能得到原諒,可事實就是殘忍。
鄭斯舸大力甩開她緊握的手臂,轉身拍拍秦敦新的肩膀向鋼琴走去:“我們排練?!?
而簡羽卉從一進D308就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在她的心裡只有鄭斯舸,就算他每次給她多大的難堪,她都不當回事兒。可此時簡羽卉的確被鄭斯舸羞辱得很沒面子,緊握的拳頭上青筋突現,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硬逼著不流出來,目光復雜望著鄭斯舸冰冷的背影,後退幾步轉身衝出練習室,而陶夭夭卻聽見趙懿小聲在鄭斯舸旁邊說:“又何必呢?”
陶夭夭冷眼旁觀這一切,突然發覺鄭斯舸好恐怖,變成一個無情的魔鬼,不再是之前認識的那個鄭斯舸,所以不敢再輕易招惹他了。她看著簡羽卉消失的背影不禁寒戰,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簡羽卉就算有錯可也是女生,鄭斯舸何必在這麼多人面前給她難堪,可簡羽卉最後的悄然離去著實讓陶夭夭意外,沒哭沒鬧,雖不甘心可還是對鄭斯舸的話唯命是從,傻子都看得出簡羽卉喜歡鄭斯舸。
還沒等陶夭夭琢磨透,一疊本子掉進懷裡,她詫異問:“什麼?”
“自己不會看?快點過來?!编嵥刽淳挂褋淼剿砼浴?
陶夭夭望他彷彿又回到以前認識的那個鄭斯舸,快速的轉變讓她錯愕,很難在短時間內適應哪個纔是真正的鄭斯舸。
這時樸韻湊上來小聲嘀咕:“剛纔真是嚇死我了?!?
陶夭夭明白她的意思,但沒接話。
校慶表演的歌曲,旋律很好聽,再不會唱歌的人一聽這曲子也會立馬哼唱。
古老的歐式大鐘在寂靜的校園上空久久迴盪,校園廣播隨之響起,終於熬到放學時間,陶夭夭轉身準備找樸韻拿包,人卻不見了,包倒是空寥寥擱在椅子上。這時她的手機響,不遠處的鄭斯舸靠在鋼琴旁側耳偷聽,陶夭夭趕忙接聽:“你跑哪去了?排練完了?!?
樸韻在電話裡只說現在電影院,具體情況還沒等陶夭夭問完便掛線。
此時,秦敦新走來關心詢問:“怎麼?”
陶夭夭一臉惱怒卻只答:“沒事?!?
鄭斯舸揹著雙肩包靠過來說:“我和敦新先去拿車,那你和小懿收拾完後在外面等我們?!?
他說完便和秦敦新走出練習室,琴房裡只剩下陶夭夭和趙懿,她看見趙懿正蹲在地上收拾滿地CD,趕忙上前幫忙,趙懿微笑迴應,陶夭夭趁沒人才問:“你怎麼知道我上次是偷溜進來的?”
“因爲你那天身上有顏料?!壁w懿波瀾不驚作答。
陶夭夭頓時明白,傻笑後望著滿地CD又問:“全是你的?”
趙懿點頭。
“這張也是?”
趙懿盯著陶夭夭興奮的表情,她拿過CD端詳反問:“怎麼了?敦新前幾天送的,還沒來得及聽?!?
陶夭夭瞬間明白,那晚秦敦新說要把CD送人,而那個人就是趙懿。
趙懿收拾好CD望著發呆的陶夭夭,督促道:“我們可以走了,他們還在等我們?!?
陶夭夭看她一個人擰兩個袋子便逞能接過一個,提在手才發覺比想象中重,兩人將琴房鎖上。
夕陽已慢慢落下,天氣依然那麼悶熱,不經意擡頭便會發現天際早已是一抹火燒的紫紅。鄭斯舸和秦敦新依靠在各自車旁,影子被拉的斜長。秦敦新走過來將事先準備好的牛皮紙袋遞給鄭斯舸:“你要我查陶夭夭的資料都在裡面。”
鄭斯舸接過觸摸袋子,手裡變得沉重,隨後打開車門將紙袋小心翼翼放好。
“怎麼回事?”秦敦新莫名問了句。
鄭斯舸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今天你彈錯了很多,我聽出來了,到底怎麼回事?”秦敦新質疑著鄭斯舸,曲子是他自己作的,更沒有理由出錯。
鄭斯舸皺眉鎖眼,右手指不停地擺弄嘴脣。
“難道……”秦敦新正準備追問下去卻見陶夭夭她們出來便沒再說,他上前接過女生們手中的袋子,禮貌問陶夭夭:“你要同我們一起走嗎?”
還來不及回答就見趙懿已坐上副駕駛位,只能脫口:“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這時身後的鄭斯舸竟搶著道:“你們走吧!我送她回家。”
秦敦新放心點頭回到車上,趙懿向陶夭夭揮手道別。陶夭夭望著遠去的車影失落想哭,很久才注意到鄭斯舸的手已伸向她頭上,她極其不爽說:“你笑什麼?”
鄭斯舸看她躲避嫌棄的樣子,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把證據放在陶夭夭眼前搖晃:“你認爲我會對你做什麼?”
“別搖!給我看看。”陶夭夭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東西,定眼一瞧,臉色難看。
花瓣,淡紫色的花瓣。
“怎麼呢?”鄭斯舸緊張詢問。
“沒事?!碧肇藏膊幌攵嗾f,轉眼又覺得不應該爲這點事給鄭斯舸臉色看,畢竟他又沒做錯,爲了緩和氣氛只能調整心態假裝問“在我頭髮上?”
鄭斯舸點頭,陶夭夭擡頭向上望,悵然若失。二樓整層陽臺都被淡紫色籠罩,茂密錯亂的枝桿直垂下來,花瓣輕盈飄落,細細碎碎。
爲什麼能看見紫藤花,卻不能看見他,他到底在哪裡?
心忽而好痛,痛得無法呼吸。她不由自主爬到草坪的大石頭上想去接一片飄下的花瓣,可怎麼也夠不著。一股熱流突然席捲全身,她驚慌地準備側身,愕然發覺自己的臉緊貼著鄭斯舸的胸膛。
“你幹嘛?”陶夭夭大叫。
鄭斯舸一手緊摟她,一手伸向高處,用命令口吻說:“不要動。”
陶夭夭怕摔下去不再亂動,兩人就尷尬的僵持著這個姿勢,心跳好快,能感覺到鄭斯舸把下巴輕輕頂在她頭上的重量。
“你在幹什麼?”陶夭夭再次質問。
她內心矛盾,生怕有路過的人便催促著鄭斯舸,又盼望有人經過看到這場景,讓他們羨慕。
“好了,你下來,我扶你?!迸瘹馑查g消散,鄭斯舸已經跳下石頭向她伸出手。
陶夭夭有點失落,因爲一個路人也沒有出現。只能躊躇拉著他的手掌,手心異常炙熱。鄭斯舸用力縮手臂,她便失去重心直接倒進他懷裡,兩人身體緊貼,四周溫度再次回升,彼此臉頰緋紅。
又是紫藤花的氣味,淡淡的,時隱時現。
陶夭夭刻意推開鄭斯舸,極力平息氣喘:“你剛纔在幹嘛?”
鄭斯舸不好意思,窘嗆地伸手摸著後腦想說什麼,可又不好開口,最後又是一句‘對不起’。
陶夭夭懶得理他,其實是不想對方看見自己臉紅,一個勁兒朝前面亂走。
“噯,你去哪?”身後傳來鄭斯舸的呼喊。
她賭氣回答:“回家?!?
“我的車在這裡,你往哪去?”
她恨不得找個洞藏起來,停住腳步轉過身又朝鄭斯舸走回去。
上了車,她猜想鄭斯舸家肯定也很有錢,不然依他這個年紀怎麼會開這麼高檔的車。她閒著無事不小心碰掉前箱裡的牛皮紙袋正準備撿起,鄭斯舸的車速始料未及的急轉彎剎車,陶夭夭驚魂未定,惶恐望著一臉怒氣的他,結結巴巴地問:“你……幹什麼?”
鄭斯舸並沒理會她的問話,而是一把扯回牛皮紙袋,毫不留情嚴肅的說:“不要亂弄我的東西?!?
這個表情,是他剛纔對簡羽卉的那個表情。
陶夭夭被他這麼一說,感覺自己面子掛不住又不能逞能下車,想解釋不是故意的,可見他臉色很臭便乾脆窩在座位上不再吭聲。
兩人陷入無比尷尬的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