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系辦公室。
輔導員右手托著下巴坐在椅子上賊幽幽盯著眼前一群臉‘色’蒼白頭發蓬‘亂’的‘女’生,沒人敢說話,其他老師也識趣埋頭假裝做事,眼角卻不停地偷瞄輔導員的臉‘色’。
“你們居然在飯堂里打架?”輔導員尖細的聲音終于爆發出來:“怎么都不說話呢?在這繼續打呀!”
陶夭夭發現,自己上次來找輔導員時遇見的那個站在飲水機旁的男人正端著陶瓷水杯吊兒郎當繞著她們走了一圈,嘴角輕蔑上翹也沒說話直接回到他自己的座位,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擺‘弄’電腦,似乎并不關心她們打架的事件。她望著男人桌上的姓名牌時嚇出一身冷汗,上面寫著:‘系主任’。
“藝術學院的臉全被你們丟盡了。”輔導員大力拍打桌面,猛地起身鐵臉吼:“為了那么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打架,你們有病?”
陶夭夭能聽見辦公司里有輕微笑聲。
“石屋大學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校內斗毆事件,居然是幾個‘女’生!你們是不是覺得‘挺’光榮?咱們藝術學院又出名了,校董們對這件事非常生氣……”輔導員瞪著眼睛用手指著‘女’生們,依然沒人敢說話,大伙都明白這個時候只能乖乖站著讓她罵個夠,不然會‘弄’巧成拙。
“你們看著辦吧!反正這事肯定會全校通報,至于處分上面還沒決定。”輔導員用無所謂的模樣恐嚇著所有‘女’生。
陶夭夭瞟見簡羽卉面無表情站在最前面,她倒是沒事除了手臂和腳踝有紅痕,至于樸韻和其她‘女’生就顯得狼狽不堪。
“每人先‘交’一份保證書給我,除了陶夭夭和簡羽卉其她人可以走了。”
輔導員最后留下一句。
黃梓晶扶著樸韻離開時向陶夭夭點頭示意。
剛才還略顯擁擠的辦公室里,因為學生們的退去,一下變得寬敞。
“陶夭夭,給簡羽卉道個歉。”輔導員正兒八經命令。
陶夭夭沒反應過來。
“快道個歉,是你‘弄’臟了別人的衣服。”
陶夭夭看著站在對面始終沒有出聲的簡羽卉,而這時的辦公室里還有那么多老師和進出的各級學生,她開不了口。
“不要再‘浪’費大家時間,快點道歉。”輔導員真的不耐煩了,不停地翻閱手中的四、六級準考證資料。
陶夭夭的臉紅到耳根,死咬緊牙,聲音很小甚至微震:“對……對不起。”
輔導員見她半天才憋出來,抬頭望向簡羽卉,語重心長說:“陶夭夭跟你倒了歉,至于之前的事,我希望你們能和解。還有校慶聯合表演的事,名單已經上報給學校了是不能更改的。簡羽卉,我希望你能理解,這次不能參加,還有下次,明白嗎?沒其它事的話,你們倆可以走了。”
簡羽卉未置一詞直接從陶夭夭身邊走過,出了辦公室。
陶夭夭膽怯地向輔導員點了頭才快速出去,此刻她的心跳得特別快,好像所有的緊張都在這一刻爆發。可她剛側身轉出辦公室大‘門’,抬頭便撞見簡羽卉正面,看來對方是特意在等她,兩人的距離不過一米,陶夭夭不敢說話,也不知該怎么開口。
“你滿意了嗎?”簡羽卉平靜出奇的問。
陶夭夭沒有回答,眼角卻瞟見她裙上的污垢。今天的簡羽卉如同往日般漂亮,白底藍‘色’‘波’點V領及膝蓬蓬裙,裙邊和領肩邊都鑲有‘精’細的藍‘色’鏤空蕾絲帶,腳踩黑‘色’皮質高跟鞋,腳踝紅腫應該是之前被樸韻拽的,卻不影響整個搭配將她的身材顯得更加修長優雅。
簡羽卉竭盡克制內心的憤怒質問:“這次校慶和Kris一起表演是我等了很久的機會,你知道嗎?”
陶夭夭感受著她怨氣滿腹,大氣不敢出,負詬忍尤。
“我是憑自己的實力爭取的,沒有靠任何人、任何手段,而你呢?憑什么能這么輕而易舉搶走我那么辛苦才獲得的機會。陶夭夭,你臉皮有那么厚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便宜事,你就算再怎么往上爬都*賤。”
簡羽卉的身體一步一步‘逼’近陶夭夭,兩人的臉似乎快要貼近,她淡褐‘色’的眼影加上‘精’致的眼線妝看起來像‘混’血兒,可因為情緒的‘激’動和對陶夭夭的憎恨,眼白好大甚至整個人有點恐怖。那一刻陶夭夭才意識到在自己眼里看似不稀罕的表演,卻對于簡羽卉來說是那么的重要,自己搶走了別人辛辛苦苦該得到的機會,一瞬間變得那么可恥。
陶夭夭是個小偷,偷了簡羽卉的東西。
啪……
掌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中響起卻最終淹沒于樓層間學生們吵鬧的喧嘩聲,陶夭夭難以置信地‘摸’著滾燙的臉頰,甚至不敢抬頭質問簡羽卉有什么權利可以打她。
“你給我記住!這是你欠我的。”簡羽卉挑著眉,咬緊牙關忍著眼淚,銜悲茹恨轉身離去。
陶夭夭傻愣站在原地不敢走動,頭越埋越低,不愿被任何人看見,可她越想越氣憤,就算自己再沒用也不至于被簡羽卉閃一巴掌,她不甘心。心中戾恨沖昏了大腦促使她急速沖至簡羽卉前面,怒眼對視正想舉手還對方一巴掌,沒料到手腕卻被簡羽卉扣在半空中,她用嘲笑冷漠的表情俯視陶夭夭,挑釁的口‘吻’問:“想打我?”
陶夭夭之前的滿腔羞辱完全消失,現在緊張得‘抽’搐,惱悔自己一時沖動,心虛釘在原地,身軀拼命向后退縮。
啪……
簡羽卉又是一巴掌痛快地閃在陶夭夭左臉側。接著不耐煩地甩開陶夭夭舉高的另一只手,奮力推開她高傲蔑視離去。陶夭夭嚇得咬牙,雙手撕扯兩邊衣角,手指被指甲刮破的感覺反而槁木死灰不覺得痛,一秒鐘后狠狠再給了自己一巴掌,自我嘲笑。
陶夭夭,你*就這點能耐?
這時,手機響了。
她‘抽’了一下鼻子,舒展駝背的脊椎后才從袋子里拿出來看上面的顯示,是樸韻。
“怎樣,陶夭夭?”
她收起哭腔簡短回答:“沒怎樣。”
“輔導員問了你些什么?”
“沒什么,跟你們一樣寫保證書。”
“那干嘛叫你和簡羽卉留下?”
“關于校慶表演的事。”
“嗯,那就好。”
陶夭夭突然問:“你們現在在哪兒?沒事吧?”
“沒事,我們在搭地鐵,地鐵里信號不好。”
電話匆匆掛線,她才記起樸韻和黃梓晶說好去逛街。
陶夭夭‘摸’著左右臉頰的炙熱,忽而發覺今天的事好像做了一場夢,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衣著頭發向音樂系趕去。她來到D308‘門’外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確定別人看不出她臉頰的異樣才遲疑走進,可練習室里只有鄭斯舸一人,她正納悶秦敦新和趙懿去哪兒時鄭斯舸扭頭發現她。兩人對視,陶夭夭很快將目光移開,而鄭斯舸慌神地把鋼琴上的‘藥’瓶握進手心中后突然快速起身朝她走來。陶夭夭本想如果鄭斯舸停在她面前,自己就立馬繞過對方的身體趁機走過去錯開兩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可是這次她猜錯了,鄭斯舸是直接走過來,在陶夭夭還未反應過的情況下緊緊抱住她,她當然驚慌擺動身體想掙開對方的束縛。
“不要動。”
鄭斯舸的下顎依然似昨天在大石頭上一般頂在她的頭上。她的身體越是掙扎,鄭斯舸越是大力抱著她,陶夭夭只能將臉側貼在他的‘胸’腔,剛好耳朵的位置靠近對方的心臟,她能聽見鄭斯舸平緩的心跳聲。
陶夭夭安靜的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很累?鼻塞隱約聞到鄭斯舸身上的紫藤‘花’香,這一次似乎不再刻意討厭這種氣息,而是慢慢地接受,眼淚控制不住偷偷流下來卻不敢哭出聲。
陶夭夭好久都沒哭過了,好久好久,久得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她是個不喜歡哭的人,因為眼淚都在小時候哭光了。
可現在,她不得不憂慮和擔心自己與簡羽卉之間的芥蒂。
在這個世界上,陶夭夭無權無勢,運氣好彩讓她擁有一個普通小康家庭,可她斗不過那些有權有勢的人,這就是命,從在娘胎里就已經注定的命。這一刻她內心更加強烈的期望自己能快點得到秦敦新的注意。想想,如果鄭斯舸要是秦敦新就好,可惜他不是,他沒有秦敦新背后強大驚人的顯赫家世,所以陶夭夭沒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陶夭夭是自‘私’的,因為她已經受夠了,不想再被人欺負、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不想再被人左右心智、不想再低三下四阿諛奉承、不想再膽戰心驚憂慮未來每一天的生活。所以無論現在用什么手段,她都要爬到最高處,讓曾經蔑視過她的人跪在她腳下驚恐地哀求她原諒。
淚水的雙眼,仇戾的眸光揭‘露’出陶夭夭克制已久的黑暗本‘性’。
對,這才是真正的她。
一個沒有心的人,只有自己。
D308落地窗外的夕陽‘抽’取最后一絲淡影。看來,鄭斯舸已經知道今天發生的事。至于秦敦新和趙懿去了哪兒?應該是他提前安排走了。而他現在,似乎是專‘門’留下來等待陶夭夭。
鄭斯舸見懷中的陶夭夭不再反抗,慢慢松開右手試圖撫‘摸’她的左腦側,但觸碰的那一霎那間陶夭夭錯愕失神的大力推開他,而后撂下一句‘今天我不舒服,提前回去了’便跑出練習室,鄭斯舸依然站在原地,左手顫抖握拳望著她消失的身影,右手里的‘藥’瓶不慎滑落重重摔在木地板上。
左腦側,陶夭夭最忌諱的地方,但對鄭斯舸來說,他得到了最重要的結果。
因為那里有著一顆凸起的黑豆大小的‘肉’痣。
沒錯,鄭斯舸終于找到了當年的夭夭。
可秦敦新之前給他的那份調查報告又是怎么一回事?難道是假的。
鄭斯舸考慮不了這么多,立馬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