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話說的原來還真是很有道理,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記得還在山寧村的時候,舒錦還覺得柴衍平是柴家人中的異類,因為柴家也就柴衍平有點人性,起碼,他曾幫自己擋了葉氏不少刁難。可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到如今看來,這柴衍平原來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實在厚道。
他算是柴家唯一一個沒有在江端玉殘疾時對他落井石的人,他曾是兄弟中同江端玉感情最好的一個,可是,當葉氏苛待,幾乎算是虐待江端玉時,他展露得多數(shù)也都是只有無奈跟順從而。
他們都以為這是柴衍平愚孝,可當江端玉把葉氏跟柴熊送到牢里時,柴衍平竟然從未對江端玉求情或是責備,那時的他似乎又忘記了孝順,剩的還是無奈跟順從。
江端玉跟舒錦要搬離柴家,他狀似阻攔,卻一句話就把留在柴家的條件定義為,讓江端玉給葉氏柴熊道歉。在當時,其實任誰都看得出,江端玉是絕對不會再低頭的。
那時他們也還當他是混,是蠢笨。
之后,不管柴熊一家是找江端玉舒錦麻煩,還是想在他們這撈到些便宜,柴衍平都沒參與,他們以為是他的厚道……
可是這一次,柴衍平來了長都,又似乎很無奈,是被迫的。可是,卻就是那么巧合,柴衍泰就是在這個時候知道了江端玉過去跑船的事情,并以此做要挾。
都是以往柴衍平表現(xiàn)的太老實,所以盡管他的行為有許多矛盾的地方,舒錦跟江端玉也都沒深究,可是這一次。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他們眼里的包子,笨蛋,愚孝的老實人,竟是找了個最合適的時間,最合適的人來把江端玉的過去掀出來!
雖然,這樣的事對于如今的江端玉其實沒有什么威脅。但是。就像柴衍泰說的,在他們看來,這樣的過去絕對會讓江端玉受罰。甚至丟官。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揭露這樣的事情,足可見他心思之深了。
柴熊虛偽貪婪,葉氏柴小米貪婪狠毒,柴衍泰厚顏無恥。而柴衍平,就是那披著羊皮的狼!他才是把自己藏的最深的那個。而且他的自私跟冷漠都藏在厚道的外表。旁人根本無從分辯。他的心機,簡直合柴家所有人的頭腦都及不上,而且,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裝老實人!
不要說柴衍泰知道江端玉過去的事不過是個巧合。柴衍泰是個什么人舒錦他們還不知道嗎?他若是早知道,早就拿來要挾江端玉了,哪會等到現(xiàn)在?
舒錦一路走著。看了看江端玉有些陰沉的臉,心知他心情一定很不好。柴家人真有些陰魂不散。總是在江端玉稍微過幾天舒心日子時就蹦出啦惡心他一把。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什么話可以用來安慰他了,只好讓他自己冷靜來。
或許,真應該像小語說的,直接把他們都解決了算了!
舒錦正想著把柴家人都滅了的事情,突然身旁的江端玉開了口:
“剛剛柴衍泰提到過的,花月樓那個姑娘叫映月?會不會是咱們見過的那個?”江端玉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的冷靜。
舒錦一愣,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說:
“嗯,我想,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人。畢竟故意跟柴衍泰扯上關系,又名字碰巧一樣的可能性不大吧。何況,柴衍泰能有什么能耐,他們接近柴衍泰,最后不過還是為了對付你吧。”
舒錦對江端玉的大神經(jīng)又有了新的認識,原來,在她還在認為江端玉會因為柴家人有些傷懷的時候,江端玉竟然已經(jīng)開始考慮“正事兒”了。
注意到舒錦的眼神,仿佛瞬間就理解了她沒問出來的意思,江端玉笑了笑,說:
“不用擔心我,”他道,“對于柴家人,我過去是有過期待,不過,早也已死心了。對于我來說,他們?nèi)绾瓮耆粫绊懙轿医窈蟮娜兆樱僬f,我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找到了真正的家人,過去的,也就過去了,有什么看不開的。”
說著他向舒錦伸出手,鬼使神差的,舒錦就把手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感覺被他緊緊握住。
她這個動作讓江端玉直接笑開了顏,他的話,聽起來挺無奈的,但是卻也是事實,而他說的家人也不是指江家的人,而是,她。
“其實,我本來要的不多,求不得之后,不甘心自然也有過,可是,我更看重我已經(jīng)得到的。至于未來可能獲得的,永遠不值得我拿手里的東西去換。”他只珍惜他想珍惜的。
這話說完,江端玉又沖舒錦笑了笑,轉(zhuǎn)身拉著她繼續(xù)前行。
看著他不寬闊卻挺拔的背影,舒錦想想,也笑了笑。倒是自己又小瞧他了。
于是也轉(zhuǎn)而跟江端玉研究起來。
“映月既然跟姓謝的青衣人熟識,那么十有*也是謝羌的人。謝婉茹請了柴家人來,想必沒人帶著,柴衍泰也未必會跑到那些花街柳巷去。先引他去那里,再派映月來套話。以柴衍泰的德行,肯定有什么說什么了。”
甚至還會夸大其詞。
不用想也知道,柴衍泰肯定早就把江端玉過去的事情賣的一點不剩了。
那么,謝羌接來是不是該有所行動了?
舒錦二人走出了前廳范圍,阿五正在外頭等著他們。舒錦看到他,便道:
“你去把那個賊頭賊腦的看著這邊的人抓了,帶回紅裳院來。”
阿五說了聲是,就先一步轉(zhuǎn)身離開。舒錦二人回到紅裳院片刻,阿五就提著一個人回來了。
看著被阿五扔在地上的那個丫頭,舒錦坐在桌旁,看著她道:
“說吧,你是哪院子的?在廳外鬼鬼祟祟的看著我們想干什么?”
那丫頭辯解道:
“奴婢只是路過!沒有偷窺什么,奴婢冤枉啊!”
“好吧。那你說,你是哪院子的,要做什么去會路過前廳。”
丫鬟都是后宅的,沒事時跟前去前院,更別說去會客的前廳了,何況哪有路過的會在那里徘徊不去的?
“我……”丫鬟果然不知怎么說了。
“說,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干什么?不說的話。我這就叫羅管家把你賣出府去!”江端玉在一旁冷聲道。從他進護國公府以來,對人一直溫和客氣,還從沒這么疾言厲色過。
可是。再溫和他也是這府里的主子,若是他真想對這小丫頭做什么,相信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的。這樣小丫頭嚇壞了,眼圈兒當時就紅了。可是,又有些不敢開口。
“不說算了。叫羅管家把跟她沾親帶故的人也都攆出去吧。”江端玉見狀又加了一句。
“不要!我說!不要趕我們走!”小丫環(huán)當就哭喊道。
“是夫,不,是如夫人走前叫我留留意著,聽聽看世子跟郡主在跟柴家人說著什么。然后回去告訴她的。”
小丫環(huán)是如夫人院子里的,不過不是她貼身伺候的,謝婉茹讓她偷聽。是因為這丫頭舒錦沒見過,興許不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只可惜。外頭有阿五看著,她想靠近都沒機會,更別提偷聽了。
倒是看到兩個人帶著兩個布袋子離開了,可惜,她也不敢上前察看布袋子里是什么,于是對于剛剛前廳發(fā)生的一切依舊一頭霧水……
“就算我不認識她的人,猜難道還猜不到她的那點心思嗎?”舒錦想著。
謝婉茹怎么可能不好奇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呢?一猜她就會派人看著。
只可惜,舒錦防備的嚴密,小丫環(huán)靠近不得,未立寸功,反倒是給舒錦送上門了個把柄。
舒錦直接把人扣了來,就等著謝婉茹出招了。
這頭靜觀其變,而柴家人那邊也已經(jīng)有所安排,不管他們做什么,舒錦江端玉都可以應對。
舒錦猜謝婉茹對付自己,首先一定是還要著落在江蒼勁身上。果然到了晚上的時候,江蒼勁派人來傳話說請舒錦和江端玉去一起用飯。
“有吧,去看看他玩什么花樣。”江端玉說著。
于是兩人一起去了前頭。
席間果然江蒼勁問起了柴家人怎么突然離開的事。江端玉隨口道:他們在村子里隨意慣,呆在護國公府不習慣。
“怎么會吶?昨日我接他們來時,他們高興得很啊,世子不會是怕他們待在府里麻煩,所以讓人把他們送走了吧?”
謝婉茹插嘴道,“其實大可不必啊,咱們這里又沒太多規(guī)律,又不會挑剔什么出身,好說他們也是同你一起長大,這要外人看了,還當是世子嫌棄他們呢!”
謝婉茹話里有話的說著,引來江蒼勁看向江端玉。
江端玉一聽這話,干脆從容的放碗筷,面色平靜的看向謝婉茹,道:
“所以如夫人才特地安排了人在前廳守著,關注著我們的談話內(nèi)容,免得我話不投機把人攆出府是嗎?”
“嗯?”這,江蒼勁干脆的瞪向謝婉茹,鼻音一出,顯然是想她解釋聽聽。
原本最近看她安排府里內(nèi)外井井有條的,江蒼勁對她還有所改觀呢,沒想到,剛消停幾天,她竟然又開始惹事。
江端玉同柴家人說話連他都避開了,怎的這女人還派人偷聽?
“我沒有,老爺這一定是誤會!”謝婉茹連忙說。
在她看來,她剛剛那樣一說,江端玉應該先反駁她,他絕對沒有嫌貧愛富的意思才對啊!怎么上來就是先把她派人打聽的事揪出來了?
所以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實在是太討厭了!
這時,江端玉不緊不慢的道:
“哦?那么說香紅不是如夫人院子里的人?如果不是,那就是我搞錯了。也不知這是哪院子的丫頭,這么大的膽子隨意窺探主人談話。看來,還是得好好問詢一番才行。
羅管家,”
江端玉說著,就叫了一聲,羅管家本就在一旁,此刻立即上前。江端玉也不多話,干脆的叫人把先前被捉的小丫環(huán)帶了上來。他說:
“羅管家,你可認識這丫鬟是哪個院子的?”江端玉指著那丫鬟問。這問題別人不清楚,但是身為護國公府的大管家,羅管家自然每個人都認識以便不時之需。
謝婉茹一見,知道今天不能瞞過去了,于是還未等羅管家答,謝婉茹就已經(jīng)忍不住道:
“這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也確實是叫香紅的,但是我并沒讓她去偷聽世子的談話啊!定是這丫頭辦事偷懶,跑到哪躲懶被世子誤會了!”
“那我還真好奇,敢問如夫人,你派她做的事是什么?她怎么會躲懶躲到前院去的?”
“我……”
“好了!”到了這個時候江蒼勁相信誰,不相信誰已經(jīng)很明顯了。于是,忍無可忍之,他開了口。
謝婉茹蒼白的辯解被江蒼勁的喝聲打斷了,謝婉茹只好閉嘴,江端玉見了,才又道:
“對了,如夫人,還有件事要跟你說一聲。柴家人雖說自小地方來,但是就算是想讓他們見世面,有些地方也不必去的。比如說,像是花月樓這種地方,就不應該讓他們?nèi)ス洹?
須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是他在長都沾染了什么惡習,日后回了山寧村,要他如何安分守己的過日子?”
謝婉茹張張嘴,一時竟找不到該說什么。而江端玉頓了,又道:
“再說,雖然你只是父親的一個如夫人,但好歹也掌理中饋許多年,你做任何事說出去,也是關乎我護國公府的臉面不是嗎?持家之道,首先要一個德字,山寧村里什么大地方,不流行納妾,柴衍泰也有原配,如夫人又不是**,何必做這種牽線搭橋的事情。”
江端玉說完這些,剛好舒錦碗中的飯吃光,于是他起身,沖江蒼勁說了一聲先回院子,就帶著舒錦回紅裳院了。
至于香紅跟謝婉茹,自然會有江蒼勁收拾。
謝婉茹實在不聰明,所以,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一次,江蒼勁狠狠的訓斥了她一頓,并且,中饋之事,也干脆交給了管家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