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峰觀主觀,無虛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身上忽而一道青紫,忽而一道赤紅,兩道光芒撞在一起,消散開去,無虛猛一睜眼,隨即嘆了口氣:“唉,仙法是真的回不來了。”
五年前,全天下人的靈氣被抽走以后,無虛一直沒有放棄重修靈氣,但多次嘗試,沒有一次成功。
本空從門外走進來,向無虛行了一禮,叫道:“師父,我把忘仇帶回來了,他沒事。”無虛面色一喜:“當真?太好了,若忘仇有什么閃失,我可對不起離掌門。”
本空問道:“師父要去看看忘仇么?”無虛道:“不必了,沒事便好。”然后眉頭又是一皺:“忘仇沒事雖好,但他使的那套殺氣騰騰的刀法,還是想法子讓他忘了更好。”
本空道:“不如廢了忘仇的功夫,再教他本門武藝如何?”無虛正色道:“忘仇身懷千葉劍法,廢功之后,刀法雖不在了,但這劍法豈不是也不在了?”
師徒二人想了片刻,也沒有想出什么辦法來,這個話題便繼續不下去了。本空換了個話題:“我找到忘仇時,遇見了個可疑的人。”本空雖然口口聲聲稱那老人為妖孽,但交手過后,便知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并非妖魔鬼怪。
無虛一奇:“可疑的人?”本空便將那老人的事情給無虛說了,但離忘仇的衣服被除去的事卻略了過去,畢竟這對離忘仇可以說是一個大辱。
無虛聽了,神色凝重:“就連你也在一招之間敗了下來,此人功力高深,我們須得小心防護。”
于是無虛命本空派弟子加緊嚴防,本空領命去了。無虛心道:“莫非這人是針對忘仇來的?”
離忘仇暈了片刻,轉醒過來:“我這是在哪里?”
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在鶴峰觀自己的房中,而陳開并不在,離忘仇大吃一驚,跳了起來:“完了!我被抓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離忘仇總是認為陳開被自己殺死,心中惴惴不安,本空已替離忘仇換上了衣裳,離忘仇并不知自己的衣服被脫過一遍,只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便悄悄溜出去,想借著夜色逃遁。
離忘仇摸出房門,不見有人追來不,暗暗竊喜,心道:“捉我回來卻不派人看著我,嘻嘻。”離忘仇笑了幾聲,便沿著墻角游走。
到得大門前,眼看就要走出鶴峰觀,離忘仇心中突然掛記起陳開來,平日離忘仇與陳開共住一室,關系十分要好,自己傷了陳開,就這么溜走,在道義上怎樣也說不過去。離忘仇一邊往回走,一邊念:“我只看一眼陳開的遺體便走。”
正思量間,離忘仇已不知不覺到了一間房外,那房中傳來靈空的聲音:“唉,陳開啊。”便聽得靈空從房中走出的腳步聲,離忘仇一驚,急躲到了一邊,見靈空從房中走了出來,心道:“想來陳開的遺體就在這里了。”
離忘仇身子一躥,便躥進了房中,房中一人“啊”的一聲跳了起來,“呼呼”兩掌伸出,擺了個架勢。離忘仇也被嚇了一跳,二人仔細互看,竟一齊尖叫起來,一個叫道:“陳開?你沒死?”一個叫道:“師叔!你回來了?”這人正是被離忘仇所傷的陳開。
原來陳開雖然被離忘仇傷得不輕,但離忘仇內勁不濟,陳開傷雖重卻只是皮外傷,鶴峰觀的療傷手段又很是高超,靈空給陳開敷上了藥,藥效神速,一日間便讓陳開恢復得七七八八,現在只是傷口隱隱作痛罷了,與性命無礙。
離忘仇大喜過望:“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激動之下,口不擇言,竟將這種不吉的話脫口而出。陳開面色一變:“你是很希望我死掉啊?”嘴上這么說,心中卻不在意,是在與離忘仇插科打諢。離忘仇連道:“怎么可能?我怎么會想讓你死呢?你長命百歲。”陳開哈哈一笑:“承師叔吉言,但愿如此。”
高興一陣,離忘仇嘆了口氣:“唉,早知道你沒事,我還跑什么呢?搞得我一整天提心吊膽的。”陳開一怔:“跑?師叔你要跑去哪?”離忘仇忙遮掩道:“沒有!沒有!”心中在想:“總不可能把我想溜掉的事情告訴他吧?”
見陳開無事,離忘仇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離忘仇心中高興,歡歡喜喜的別了陳開,站在了門外,朝天空中深深的吸了口氣。鶴峰觀可說是離忘仇現在唯一的歸宿,若是離開,離影又不知所蹤,離忘仇真的是不知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正欣慰時,突聽一個聲音道:“忘仇,你來看陳開么?你的身體沒事吧?”離忘仇回過神來,只見靈空就站在身前,離忘仇笑道:“大師兄,我沒事,陳開沒事真是太好了!”陳開沒事太好了這句話在離忘仇心中不知已說了多少遍,也不在意口中多說一遍。
靈空見離忘仇如此高興,呵呵一笑,在離忘仇肩頭上一拍,說道:“看來你對傷了陳開很是在意啊。”離忘仇道:“那是自然!我失手傷了陳開,再怎么說都是我的錯,我心里很是不安。”靈空道:“不用在意,比武切磋,哪有不受傷的?你的劍法與刀法都十分厲害,校驗之日看你能否發揮得更加自如了,你可是小師叔,可不要丟臉啊。”
靈空如此說,顯然是沒有責怪離忘仇的意思,離忘仇心中十分歡喜:“哈哈!太好了!我不用跑了!”離忘仇最怕的就是,陳開一死,鶴峰觀上下見責,到那時自己不但不能學藝復仇,更連最后的棲身之所也沒了,現在不用逃走,自然喜不自勝,應了靈空,跑回到自己屋去。
離忘仇躺在了床上,回想起日間與陳開交鋒時的情形來,心道:“師父說屈叔叔的刀法是不折不扣的殺人刀法,從第三刀開始,便刀刀要人性命,果然沒錯,我無意中將第三刀使了出來,卻差點害了陳開,以后決計不能再施展這套刀法了。”
離忘仇心中念著不能再施展“八環九殤刀法”,腦中卻不自覺的想起刀招來,那第三刀平日再怎么苦練,也練不成,日間使的時候卻又很是順暢,離忘仇心中不禁暗想:“我在使第三刀之前將刀法變作了劍法,難道可以將千葉劍法與八環九殤刀法結合起來,便能將停滯不前的刀法施展出來?”
離忘仇回想起刀招與劍招來,果然刀法施展到有瓶頸處時,便換做劍招,便能借著劍招將刀招繼續下去,但劍招繁多,也不是每一招都能夠銜接刀招的,需要大量的時間來參透,才能將兩套武學結合起來。
離忘仇剛有一些頭緒,又捶打起自己的頭來:“混蛋!混蛋!不是說以后都不用這套刀法了嗎?怎的又想去了?”捶打時暫時將刀招忘了去,但一停止腦中的刀招又回來了,離忘仇反復捶打,只捶得自己的頭昏昏沉沉。
離忘仇心道:“這要怎么辦?總不能打死自己吧?”突然靈機一動:“對了!我想歸想,不去用就行了,哈哈!我真是天才!”
離忘仇找到了借口,便堂而皇之的在腦中回想起招式來,不知覺間已過了許久,離忘仇漸漸睡去,手腳還在舞動,連做夢也在練那刀招。
離忘仇回了鶴峰觀,無虛也沒有責怪離忘仇,眾人都仿佛與平常一般,只是大家看離忘仇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尊敬,離忘仇心中暗暗得意,這可全虧了自己所會的劍法與刀法。
這幾日離忘仇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如何以劍招引動刀招,雖然手癢難耐,想要比劃出來,但還是強忍住,不愿將這套刀法再使出來。
時光匆匆,歲月如梭,轉眼之間,校驗之期已到。艷陽高照,靈山上蘊繞的那股子仙氣徹底散了開來,視野極為清晰,每年到了這一日,那圍山而起的霧氣便會準時散開,這日便成了鶴峰觀校驗的日子。
早早的,眾弟子便已聚集在鶴峰觀正中,等待著校驗的開始。
鶴峰觀出去無虛本人,共計一百零八人,鶴峰觀武學,分作“天罡”、“地煞”兩大派別,按照天罡三十六星宿與地煞七十二星宿,分成了兩組人,靈空、塵空為天罡之首,本空、興空便是地煞之首,離忘仇既不是天罡,也不是地煞,站在人群中,便顯得多余。
眾人嘈嘈雜雜,直到無虛從主觀中走出,便立刻鴉雀無聲,無虛氣度偏偏的站在高處,離忘仇心中一凜:“師父果然威嚴極盛。”
無虛高聲道:“今日是校驗之日,看你們的武學進展到了什么程度,與往年一樣,天罡、地煞對抗,望爾等好生應戰,不要負了一年的修行。”
“謹遵祖師之命!”眾弟子齊聲應答,聲如雷動。無虛點了點頭,又叫道:“忘仇,你來。”
離忘仇一怔,從人群中走出,眾弟子的目光都聚集在離忘仇的身上,離忘仇走到無虛身前,跪拜道:“弟子離忘仇,拜見師父。”
無虛道:“陳開有傷在身,不能參加校驗,你雖不是天罡、地煞中人,但也是我門下弟子,便代替陳開吧。”
“是!”離忘仇應了,轉身便向天罡三十五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