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影斜去,夜鳥劃過烏黑的天,斑斕的星光將天空點綴得甚是神秘,一道幽暗的陰影悄悄落在了大使館的後院,那人初初落到後院的時候還嚇了一跳,誰三更半夜的蹲在地上?好像那動作……還是在拔草?
黑衣人收了手中的刀,悄悄的溜到了顧空梨的那間房,幽暗的燈盞隨著半開的窗外拂進來的秋風搖曳。
牀上的三王妃正扒在蘇恆醒的身上睡著,蘇恆醒睜著眼睛,盯著牀帳,守著這煎熬的夜睡不著覺。
那黑衣人生生的頓住了腳步,有些欲哭無淚。
蘇恆醒正無聊,火氣很旺盛,伸出手,朝黑衣人勾了勾,小聲道:“過來。”
那黑衣人瞪著蘇恆醒,哆嗦了一把,一個轉身就要竄出去,蘇恆醒抄起手邊的杯盞就砸了過去,砰的一聲輕響,這黑衣人昏倒在地上。
蘇恆醒火氣正旺,悄悄起了牀,替顧空梨蓋好了被子,這纔將這被砸得昏過去的黑衣人拖出了屋子裡,屋外正在拔草的兩人面面相覷,白霜的神色有些尷尬,她摸了一把鼻子,討好的朝蘇恆醒問道:“那個,不知王爺可有傷著哪裡?”
蘇恆醒幽幽的掃了她一眼,忽而笑了,笑意深不見底,如秋風般的幽涼:“倒是不曾傷著,去,把他給我綁起來。”
他掃了眼地上的黑衣人,來到亭中,端了盞涼茶就悶了一口,站在蘇恆醒身旁的白霜突然覺得,這個賊好倒黴,原本已經躲開了他們兩,沒想到最後折在了蘇恆醒的手裡。
那賊被綁在亭中的柱子上,穀雨一盆池水倒了下去,頓時將這賊淋了個透心涼,黑衣人瞬間就醒了。
白霜將他臉上的黑巾扯了,挑了挑眉:“呦,這三更半夜的,這是誰啊?瞧瞧。”是個面生的黑衣人,不過看樣子,也是奉了誰的命令過來的。
黑衣人面容微微扭曲:“我……我不是來行刺的。”
蘇恆醒瞇著眸子:“哦?這麼說來,你是來偷東西的?”
“不是……我其實是奉命前……前來……”放火的。誰知道火沒放成,事情鬧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蘇恆醒慢條斯理的來到這黑衣人跟前,從白霜的衣袖子裡摸出一方帕子遞給穀雨,淡道:“我記得前幾日菜裡還放了些朝天椒,去,將這帕子沾上朝天椒,越辣越好。”
穀雨接過帕子匆匆退了下去,穀雨不知道他好好的要用帕子浸朝天椒做什麼,只一隻手搭在這黑衣人的肩膀上,笑道:“算你運氣發,我家王爺今天似乎不大開心,不過倒也不打緊,王爺會給你留一口氣的,定死不了。”
黑衣人慾哭無淚,一張平凡得一扔人羣裡就找不著的臉上滿臉焦急:“王爺,小的……小的還什麼也沒有做啊!!小的上有老下有下,我還沒娶過媳婦沒洞過花燭夜呢……”
蘇恆醒陰森森的笑了:“老子都沒過花燭夜,你還想過花燭夜?穀雨,把布塞他嘴裡!”
穀雨應聲,扣著他的下巴就要塞,這黑衣人忙投降:“我我我,我錯了
,我棄暗投明成嗎?我什麼都招,王爺,您可憐可憐我這個還沒娶個媳婦的人吧!”
蘇恆醒瞇了瞇眸子,摸出乾坤扇來,輕輕拍在手心裡,似是在思考,好一會才揚了揚手中的摺扇,笑嘻嘻的道:“棄暗投明?太晚了。”
穀雨硬是將那沾滿了朝天椒水的帕子塞進了他的嘴裡,瞬間那滿嘴的辣味辣得眼前這人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由於嘴裡塞著布條,所以連多餘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蘇恆醒坐回亭子裡,端了茶盞,微微擰眉。不是他手中的茶變涼了,而是他的體溫變涼了,這樣的溫度,讓他很不舒服!
他猛的站起身來,朝穀雨道:“問清楚情況,然後把他放了,告訴王妃,本王有事,皇家狩獵一事,她若是想去玩玩便去,你們護著她。”
白霜見他臉色不大好,微微皺眉:“主子,是不是又快十五了,你……”
“嗯。不要告訴她。”蘇恆醒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深黑的夜裡。
白霜瞪著蘇恆醒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我當初是作了什麼孽纔會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當給他當侍衛!嘖嘖,真是作的什麼孽啊!現在把我們兩個扔在這裡,自己跑了!那可是寒毒,他如今還未清乾淨,能去哪裡?”
穀雨微微擰眉,扯了扯白霜的衣襬:“有些話,不宜說。”
白霜甩開穀雨的手,滿眼的怒火:“什麼宜不宜說的,大不了殺了他!就這樣的一個小賊,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說!誰派你過來的,目的是什麼!”
這黑衣人唯唯諾諾的瞧著白霜,這辣椒嗆得他開不了口,眼淚鼻涕跟口水嘩嘩的流著,難看至極,白霜都隔著他好幾步遠。
白霜將帕子扯了,這黑衣人仰天長嘯:“救命啊!!!!”
穀雨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面無表情:“若是吵醒了王妃,你會死得更慘!”
穀雨正說著呢,卻見顧空梨已經起來了,她靠著柱子,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瞧著這三隻:“已經醒了,蘇恆醒人呢?”
白霜將方纔的事情與顧空梨說了一通,顧空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望向那位被帕子堵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賊,揮了揮手:“去,把他嘴裡那東西拿下來,好好的,這是做什麼呢?虐待啊?”
夜色深深,一隻大白虎慢慢吞吞的從後院走了過來,那賊瞬間嚇得臉色慘白,緊緊的靠著柱子,背後發涼,說話的時候滿嘴的辣椒水混著口水流下來,那隻大白虎慢慢吞吞的挪到了顧空梨的身旁,顧空梨修閒的坐在它的身上,朝那小賊笑瞇瞇的道:“既然王爺有事,那你就交給我好了,給你兩條路走,要麼,變成我家大白的食物,要麼,老老實實交待。”
黑衣人淚流滿面,這個看起來好欺負的三王妃,原來真的如傳說中敢堵宋太師門的那位一樣,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主。
“我……招,我什麼都招,求求王爺給我口水吧,我招。”
顧玄荼倒了一杯茶,有些狐疑的瞧著這茶壺:“怎麼是涼茶?”
白霜神色微僵,忙解釋道:“放在這裡許久了,如今正涼著也是正常的。”
餵了這黑衣人一杯茶之後他才說道:“是……是顧大小姐吩咐的,其實奴才就是顧府的一個家丁,頂多就是會點拳腳工夫,以前您是大小姐的時候還好些,可是如今顧嫣然當了大小姐之後,這顧府都快被她給敗光了,這不,老爺如今也是一病不起的,三王妃,老爺雖然不曾認你作女兒了,可是他這些日子的心裡還是有你的,他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念叨著你,這……你也不要與老爺置氣了……”
顧空梨垂眸,拔弄著指的茶盞:“重點。”
“是大小姐讓奴才來放火的,說是什麼天乾物燥的,說不定還能燒死……呸呸,努力就是隨便說說,您可千萬不要當真。”
顧空梨擺了擺手:“嗯,那就燒吧。”
“啊?”小賊以爲自己聽錯了,一時懵了。
顧空梨取了手中的燈盞,扔進了屋子裡,這華貴的院落瞬間就起了大火。
蘇恆醒這個時候離開,連明天的最狩獵都要她一個人去,可見這蘇恆醒到底是出了事了,好啊,既然他瞞著她,那麼她也就沒有必要跟他玩什麼情深深雨濛濛的把戲了!
“王妃,你這……這要是燒了,咱們住哪啊?”白霜瞪著這沖天的火,面容有些扭曲。
“不必擔這個心,南晉的皇帝自會有安排。”她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手中的手術刀一揮,替這倒黴的小賊解了綁:“行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走吧。”
小賊還不敢相信,直到白霜瞪著他,語氣凌人:“你要是敢把不該說的說出來,就別怪姑奶奶我不客氣!趕緊滾!”
“是是是,奴才這就滾,這就滾,那……那個,我是翻牆出去啊還是從大門出去啊?”
白霜踹了他一腳,一臉陰沉:“你說呢!”
“爬牆爬牆。”小賊風一樣的跑了。
沖天的火光將這別緻的大使館主院燒得轟轟烈烈,顧空梨就坐在這一片沖天的火光中,靜態自如的端著茶盞喝著。
黎明的朝光將夜色驅逐,顧空梨看了看這些正在迅速滅火的人,擺了擺手:“罷了,都別滅了,上報南晉皇帝吧。”
白霜見她臉色有些疲憊,小聲問道:“王妃,既然王爺沒有回來,您也別去參加狩獵了吧?反正就是一羣人在獵殺動物,皇家狩獵場後面可連著一座巨大的野峰山呢,那山中的野獸劇毒無比……”
“走,去看個熱鬧去。”顧空梨揉了揉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個的睡衣,一旁的侍女將這亭子圍了起來,穀雨慌亂之中跑去了前廳。
跟著這蘇恆醒的好處就是,她能夠享受著這無比舒適的待遇!十來個侍女替她打理著衣袍,她瞧著只覺得甚是繁瑣,於是就換了一套騎馬裝,一頭烏黑的發高高的束起,玉蘭花式的玉冠戴在頭上,這麼遠遠的瞧著,還真有幾分粉面俏小生的模樣。
顧空梨看了眼桌邊的手術刀,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