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哥回來了,你在哪?”
訊息字幕浮現出來,久違的稱呼,讓李其穆發瘋地渴望看到那張痞氣的笑臉。烽!火_中!文~網.
李其穆胸口酸澀膨脹,有點堵得慌,深吸一口氣,回復:“希利蘇城西部酒館,來吧。”
立即收到訊息:“馬上到,等著。”
李其穆嘴角緩緩翹起來,摘下斗篷帽子,走到酒館門口等他。43級的牧師在游戲里首屈一指,升到30級后,他了星光系的晉升法術,月光系,耗費法力更多,施法速度更快,裝備都是以榮譽值換的,暗金色鑲邊的月白色牧師袍和斗篷很襯他。
狼牙很快過來了,跳下飛駝,一轉頭就看到他,挑眉笑:“比哥都帥了?”
英俊的牧師沉穩挺拔,在酒館門前招惹來往的目光。
狼牙游戲角色還是當初分開時的樣子,28級,深青色皮甲流暢地包裹著精健的身軀,筆直的身板兒走路大步流星,漆黑的短發和濃眉下,眼眸平淡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么黑亮洞悉。
李其穆拳頭一下子握得緊緊的,凝眸望著他,無聲地笑。等他過來,才說:“怪想你的。”聲音有點啞。
狼牙一頓,笑容痞氣得厲害,伸大手拍他:“哥也挺掛心你,沒被人欺負吧?”拍得很用力,和以前一樣,黑眸中的關切在戲謔的掩蓋下并不明顯。
李其穆抬手往他胸口狠狠搗了一拳:“笑話,誰能欺負到我?都闖出名頭了。”
“唔!”狼牙捂著胸口齜牙咧嘴,皺眉嘆道,“就知道你小子得報復回來。”
李其穆不理他的作態,沉默一下,轉身道:“走吧。”
狼牙沒問他要到哪里去,也沒再說什么,抱著膀子跟上他,似是百無聊賴地在他身上看著。
李其穆帶他簽了共戰契約,帶他領了一連十幾個獎勵豐厚的任務,帶他坐上飛駝,飛了多分鐘,再帶他走進霧靄朦朧的絕情鳥之巢所在的山脈中。
兩人都沒說話,一前一后,之間有種被時間拉開的距離。
李其穆恍若不覺,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不吭聲,只自一直走。
狼牙終于率先開口:“小子,咋了?”他習慣性地拍李其穆的肩頭,撇嘴嗤笑,“半年沒人陪你說話,變成個孤僻的啞巴了?”
“沒啞。”
李其穆鼻頭泛酸,突然忍不住轉身,緊緊地抱住他,用力的程度簡直恨不得把他擠到自己身體中去!
他比狼牙高幾寸,把狼牙狠狠擁在自己寬闊的懷中,一種終于抱住朝思暮想的人的充實感,讓他眼圈熱得差點流淚。
狼牙被他抱得一僵,然后放松,反抱住他,用力捶他的背:“哥這不是回來了嗎?嘿,跟小孩兒似的。”吊兒郎當的聲音仍舊漫不經心,把時間拉到從前。
李其穆得到游戲強化的角色身體比狼牙更加有力,雙臂把狼牙抱得越發緊了,胸膛有一口氣澎湃得想要勃發,卻被僅存的理智硬生生憋著。烽~火~中~文~網他閉了閉眼,低低地說:“蒙大志……”
狼牙被他抱得太緊,有些別扭和尷尬,也有些溫暖和感動,仿佛現實中最難忍的疲憊和痛苦都在他懷中得到緩解。.他暗嗤自己心底還藏著懦弱,冷不丁聽到自己的真實名字,愕了一下,道:“是我。你小子還生氣不?哥當時逗你玩呢。”
“沒。”李其穆沉靜地應聲。
化名狼牙的蒙大志更為活躍強健一點,李其穆則更加穩重高大一些,如此相擁,竟不顯突兀。
而他們兩人之間原本不可避免的時間隔閡,在這樣的擁抱中煙消云散。甚至還有一點不同往日的親近萌生,像一粒不可見的種子在某個最秘密的地方悄悄。
狼牙下一句話破壞了氣氛:“沒就松開,哥快被你抱斷氣兒了!”表現得很不耐煩,拳頭又在李其穆背上砰砰揍幾拳。
“呵。”
李其穆縱容地笑,松開他,胸膛的憋氣沉了下去,心里頭舒服了很多,低低地說,“蒙大志,我來北京了,我想見見你。”聲音很平和,偏生聽起來顯得異樣親密。
狼牙心底的別扭更濃,揉揉脖子走開幾步:“知道你要來,先前高朗科他們跟我說了。”靠著大樹,舒了口氣,笑問,“什么時候到的?”
李其穆靜立著看他,也笑:“今天到的,和我表叔一起,他要參加校慶。你能出來嗎?”
狼牙不答,順手拔出匕首翻轉著把玩,抬頭看看環境,不答反問:“這哪兒?看著像‘絕情白鳥’破開封印逃走的地方。^烽^火^中^文^網^當時剛有20級玩家出現,系統公告了,還記得吧。你等著,哥哪天心情好,把那只絕情白鳥抓了給你當坐騎。那個就是留給玩家挑戰爆坐騎的。”
李其穆笑容沉斂下去,沒有離開話題,仍是那句:“我來北京一次,挺不容易的。我想看看你。高朗科他們說你去醫院,不看到你,我不放心。”沉靜中的固執,讓人無話可以反駁。而固執中的情愫,并未遮掩干凈。
狼牙動作驀地停住,念頭連閃間,突然心中一動,猛然轉頭看他,眼眸深邃不見底,像藏著無窮秘密的深淵,看不出任何情緒。
李其穆心頭提緊,猜測他必然聽出點什么了。也是,以他的精明,若非自己以前死死掩飾,肯定早就被他發現了異樣。而現在說話舉止中流露出的感情,顯然超過了哥們之間的情義。
李其穆強自沉穩,索性不躲不避,凝眸坦然地與他對視。
狼牙臉色不由微微沉下去,轉身就往山頂的方向走,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沒有接話。
李其穆袖中拳頭握緊,從魔法口袋中取出“月光祈禱者”法杖拿在手中,淡金色法杖散發月白色光澤,把方圓十多米的迷蒙霧靄和潮氣驅散。走了十幾步,說:“我腿好轉了些,多虧了你教我的訓練項目。”
狼牙沒吭聲。
李其穆與他并肩行走:“快高考了,我能來,也是我爸媽不愿讓我憋在家里影響情緒。”他眸光寧和地看著山上,又說,“我去年高考前被車撞的,腦袋受傷,醒來右腿就廢了。這半年你沒登陸游戲,我也沒荒廢訓練。今年我要考北大來,以后就離你近了。”聲音不再有以前的刻意掩飾,就像水滿則溢,低沉磁性的音調中,怎么都壓抑不住渾厚的沉沉款款。
狼牙嘴唇抿得生硬,匕首在手中轉得越來越快。
都是成-年人,都是聰明人,畢竟2021年了,哪怕山村出來的打工仔也會知道男人與男人的愛情是怎么回事。狼牙本是清明人,以前被他瞞住,此時聽得仔細,再在他說話時思前想后,越來越明白,神情僵得厲害。
李其穆注意到他的神情,一顆心直往下沉,好歹維持著神情不敢,想沖口而出地表白,就像劉禎對他做的那樣,行不行一句話,干脆利落,大老爺們別扭扭捏捏的!可想歸想,胸膛憋住的那口起翻翻騰騰,堵在喉嚨里怎么都吐不出來,生怕一說出來,就什么都沒了。
狼牙忽然停住:“做任務吧。”
李其穆面色微微顯得蒼白,鎮定自若地向四下看了看,點頭說:“好。”
做任務就得殺怪。狼牙像不知道自己與怪物的等級差距似的,一面對怪物,身體的肌肉筋骨就徹底繃起來了,雙眸凌厲如刀地在怪物身上尋找弱點,緊抿的嘴唇帶著無聲的堅毅。精悍的身膀兒時刻蓄勢待發。
李其穆為他加持“韌性祝福”、“力量祝福”等等法術,再對怪物施展“神力詛咒”、“惡魔的困惑”等削弱法術,然后收起法杖,拔出匕首,沉默沖過去,與他并肩作戰。每逢遇到精英怪對狼牙使大招,他都不動聲色地擋住。
一整個晚上都在做任務,除了“到這里”、“小心”、“跟上”,基本沒有別的話說。
最終下線的時候,李其穆才沉聲問:“蒙大志,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他問得平靜,乍一聽沒頭沒腦,但他知道狼牙聽得懂他在說什么。美文小說?
狼牙倚樹而坐,太陽穴突突跳,嘴角抽了抽,抬手隨意抹了把臉:“我累了,下線吧。”他次在李其穆面前率先下線。
李其穆站在原地,呼吸發緊,垂頭咬牙,猛地抬臂揮杖,在地面揍出個深坑來。
……
天李其穆很早醒來,鍛煉,洗漱。體質好的人偶爾一夜不眠,一般是不會出現黑眼圈的。霍正強比他晚起一些,沒發現他的臉色異樣,進浴室洗漱后,李其穆已經把早飯買來了。
飯后,霍正強穿戴整齊:“其穆,走,跟表叔一起去玩玩。表叔帶你見見老同學去。”
李其穆坐在廳拿著手機做樣子,其實在發呆,沒聽清他說什么:“嗯?”
霍正強瞧出他心不在焉,坐過來問:“在想什么?你爸說你要去見當兵的網友,還有,要去北大轉轉是不是?”
李其穆坐直,點頭說:“唔,我是這么想的。不過,”頓了頓說,“那網友沒打算見我。”
霍正強拍拍他的腿:“那就跟表叔去警校玩玩,然后你再跟你那網友聊聊。”
李其穆情緒不高,神情的平靜略顯消沉,淡淡應著:“不想出去,表叔別等我了。”
霍正強看他,忽然笑了:“網戀?”
李其穆心神還凝聚在蒙大志身上,又知道表叔至少是有同性戀傾向的,就沒太防備,勉強扯了扯嘴角,承認道:“單相思。昨晚,被對方打擊到了。”
霍正強一下子面容古怪起來,低道:“其穆,你爸說,那當兵的是男的。”
李其穆怔住,腦門兒微微發懵。瞬間過來,不動聲色地“唔”了聲,閉上眼睛,道:“我是同性戀。”他初嘗愛情,原本為免父母受打擊而壓在心底的“結婚生子湊合著過”的念頭早就徹底消失。現在,他知道自己離不得狼牙,離不得那個蒙大志,在同類人的表叔面前還有什么好隱瞞的?
霍正強卻沒料到他承認得這么干脆,當下就有些尷尬,卻沒有意外。
霍正強警校時候就練出來了,無論醉得多厲害,醒后認真回想,總會對醉時發生的事情有個模糊的印象。上次他愁苦難言,在外面買醉,醉得發酒瘋,李其穆幫他洗澡,他放縱地想親李其穆,李其穆則摸他胸肌、腹肌、□和下-體,甚至緊握他**擺活,直至讓他發泄出來。
他后來都想起來了。
所以,他明白,李其穆知道了他喜歡男人的事;他也由此知道李其穆有點同性傾向。
經過那件事后,他哪怕搬出去住,去李家的次數也比以前勤了些。除了看兒子霍小楓,也有點想見見李其穆的心意。只不過他不知道李其穆對男人的好感有幾分,要是李其穆同時還喜歡女人,他幫李唐夫婦看著,甚至引導李其穆走上正路,別跟他一樣走歪了。
于是,當他發現劉禎黏上李其穆時,他皺眉暗惱了好一陣子。后來發現李其穆壓根兒沒那回事兒,他才替李唐夫婦松口氣。除此之外,他也不是沒有過自私的失落。李其穆這小子,的確合心。
而現在,李其穆直接承認說“同性戀”,而不是“雙性戀”,他就知道,李其穆只喜歡男人。
他沉默著往沙發背上靠躺,壓抑住難堪尷尬的心跳,低聲平靜地說:“其穆,你看,你家表叔怎么樣?”李其穆都對他挑明了,他自然不能再扭扭捏捏地裝模作樣。
李其穆一愣,沒明白過來,等轉頭看他,對上他陽剛的面龐和黑炯的眼睛,才明白他什么意思。臉皮一下子臊紅,干咳一聲,擺手笑道:“表叔,別,別逗我。咱們血緣關系親近著呢。”
血緣?親父子相戀也不是沒有的事吧,血緣在同性之戀中算什么?
霍正強看他,暗嘆一聲,眼底閃過因期待而失望的暗光,瞬間掩飾下去,呵呵笑笑,不再提,起身說:“行,你在家里休息吧,表叔出去漸漸老朋友。”魁梧的身軀大步穩穩地離開,只當剛才沒說過那話。
李其穆等他關上門,松了口氣,往后癱軟般地躺倒。
發怔片刻,隨著腦袋的胡思亂想,眼前也不知不覺中晃動起混亂的影像:笑得陽光燦爛,對他百依百順的高中生劉禎;行事成熟穩重,對他照顧體貼的警察副局長霍正強……最終都消失,換作清晰的身影,清晰的臉龐,是狼牙。
他閉眼皺眉,猛地晃晃腦袋起身,訓練去。累得肌肉硬漲氣喘如牛,就沒那些閑心再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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