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也盯上雨‘花’臺了。
雨‘花’臺高約百米,是中華‘門’外的唯一制高點,日軍只要控制了雨‘花’臺,就能夠居高臨下對堅守在城垣上的國軍進行火力壓制,打個比喻,如果將重兵把守的南京比作一把鎖,那么雨‘花’臺就是打開這把鎖的鑰匙。
最先盯上雨‘花’臺的是日軍第3師團的師團長藤田進。
不過此時日軍第3師團、第9師團仍在河定橋與51師‘激’戰,51師305團雖然是個新編團,可團長張靈甫卻是個狠角‘色’,左臂受了重傷兀自不肯下火線,日軍兩個師團在河定橋猛攻了一整天,愣是無法突破305團的防線。
河定橋拿不下來,第3、第9師團的大部隊和重裝備就過不去。
所以,要想搶占雨‘花’臺還得另想辦法,藤田進第一時間找到了尾原重美。
尾原重美原本是第3師團直屬特戰大隊的大隊長,后來尾原大隊在吳淞鎮遭到重創,旋被松井石根調到了上海派譴軍司令部,國軍從淞滬戰場上潰敗下來時,尾原重美率領派譴軍直屬特戰隊一直喬妝國軍在制造‘混’‘亂’。
此時,尾原大隊也正好趕到淳化鎮。
“尾原桑,如今南京冇城外的戰局比較‘混’‘亂’,支那軍跟皇軍已經完全絞在一起,剛剛支那軍還發動反擊,險些打到了師部團,不過話又說回來,‘亂’也有‘亂’的好處,那就是給了皇軍渾水‘摸’魚的機會,你來,看這里。”
藤田進指著地圖,尾原重美一眼看去,只見上面標著“雨‘花’臺”字樣。
第3師團參謀長田尻利雄接著說道:“雨‘花’臺是中華‘門’外的唯一制高點,只要搶占了雨‘花’臺,皇軍就能夠獲得地理上的優勢,就能居高臨下對準南京冇城垣、城內進行大規模的集群炮擊,是否能夠搶占雨‘花’臺,將直接關系到皇軍能否迅速攻破南京!’
藤田進道:“尾原桑,請你務必拿下雨‘花’臺,并守住那里。”
“哈依。”尾原重美猛然收腳,鞠首。
唐生智有個習慣,每天早晚都要外出散步,就任南京衛戍司令部總司令后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變,每天傍晚都堅持在庭前散步一個小時,還讓兩個‘侍’衛跟著他,一個‘侍’衛背著大溫水瓶,一個‘侍’衛端著小茶壺和三炮臺,每過幾分鐘他就要用熱‘毛’巾擦臉,還要喝茶,香煙是一支接一支地‘抽’,很少有間斷的時候。
這幾天因為日軍轟炸越來越頻繁,衛戍司令部的參謀們已經搬到了鐵道部的地下室里辦公,可唐生智卻堅持留在自己公館里,根本沒有躲避的意思,還別說,老唐潛意識里還真希望突然有顆炸冇彈落他官邸里,把他炸死算了。
這個時候,老唐的確已經做好了與南京共存亡的思想準備。
不過老唐心里同樣清楚,手下的那些個軍團長、軍長、師長未必愿意跟他一樣與南京冇共存亡,所以在淳化鎮失守后,老唐除了命令外圍的66軍、74軍、83軍及第2軍團退守復廓陣地,還接連下了好幾道“絕戶令”。
一是命令憲兵隊堵死南京大部份城‘門’,只保留中華、太平、挹江三‘門’。
二是讓孫元良的72軍(88師)守住中華‘門’,不讓74軍進入南京冇城內,目的是要截斷74軍的退路,‘逼’迫74軍在城外與日軍決一死戰。
三是讓王敬久的71軍(87師)守住太平‘門’,不讓66軍、83軍、教導總隊以及第2軍團退入南京,‘逼’迫這幾個部隊依托紫金山陣地與小日冇本決戰。
四是讓宋希濂的78軍(36師)守住挹江‘門’,不讓71軍、72軍、憲兵隊通過挹江‘門’渡江北撤,目的也是要‘逼’這幾個部隊在南京冇城內跟日軍打巷戰。
五是讓‘交’通部長俞飛鵬收繳各渡口所有船只并予以銷毀,其目的是為了截斷78軍(36師)的退路,‘逼’迫他們在挹江小下關碼頭附近跟日軍拼命。
六是讓胡宗南的第17軍團守住長江北岸,一旦發現有部隊過江,格殺勿論。
客觀地講,老唐的這六道絕戶令還是很厲害的,如果能夠真正落到實處,那么留在南京的十幾萬國軍就只有兩個選擇了,要么投降要么戰至最后一卒,至于說投降,只要老唐不帶頭投降,是很難出現大規模投降的情形的。
不過遺憾的是,這六道絕戶令中最關鍵的第五道并沒有真正落到實處。
羅卓英瞞著唐生智從俞飛鵬那里要回了一條小火船,專‘門’‘交’給宋希濂保管,以備不時之需,俞濟時也從族叔俞飛鵬那里討了一艘駁船,還有第2軍團的軍團長徐源泉,也暗中扣下了幾艘渡船,并沒有將渡船全部上繳南京衛戍司令部。
再一個,第66軍軍長葉肇、第83軍軍長鄧光龍甚至根本沒有執行往復廓陣地撤退的命令,正是因為羅卓英的‘私’下隱瞞以及俞濟時、徐源泉的暗中扣留,再加上葉肇、鄧光龍的推諉,給整個南京保衛戰埋下了重大隱患。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這里暫且不提。
9日凌晨兩點,獨立十九大隊警衛排護送醫療隊、傷員最先趕到中華‘門’外,卻遭到了守‘門’部隊的無情阻攔。
“兄弟,行個方便吧,我們馬上就出來。”
“不行,沒有上峰命令,我們不能放行。”
“兄弟,這些傷員的傷勢很重,再不進城手術恐怕就不行了。”
“那也不行,‘私’自放人進城,上峰怪罪下來,老冇子吃罪不起。”
見高慎行與守衛‘交’涉沒有進展,王‘玉’蘭便急了,上前大聲斥道:“你這人怎么這么冷血呀,同樣是國軍,你就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犧牲?不管你們同意還是不同意,這些傷員必須馬上進城,快讓開,要不然本小冇姐叫你吃不了兜頭走
一個男同學喝道:“知道她是誰嗎?她是王部長家的千金!”
“喲嗬,王部長?”守城‘門’的國軍上尉微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了王‘玉’蘭幾眼,突然間又把臉一板,冷森森地道,“老冇子管你是王部長千金還是劉部長公子,沒有唐總司令親筆簽發的通行證,誰他娘的都不許進南京冇城!”
說罷,那上尉直接就把鏡面匣子掏了出來,身后十幾個士兵也將步冇槍從肩上卸下來,拿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高慎行、王‘玉’蘭等一干人,環形街壘后面的兩名機槍冇手更是喀嚓喀嚓將馬克沁重機槍的槍機拉開了。
雙方僵在了那里,半小時后徐十九帶著十九大隊主力趕到,不過守衛城‘門’的國軍上尉只是向扛著上校軍銜的徐十九敬了記軍禮,仍然沒有放行的意思。
徐十九倒也不著急,給那個上尉遞了顆煙,問道:“兄弟哪個團的?”
上尉沒敢接煙,‘挺’身立正,回答道:“報告長官,卑職是262旅524團的。”
“哦,262旅524團的?”徐十九把煙叼自己嘴里,問道,“老弟,不知道我那新民老哥還有則垂老哥可好?”
上尉的臉‘色’當時就變了,262旅旅長朱赤,字新民,524團團長韓憲元,字則垂,聽眼前這位的口氣,好像跟旅座、團座都是老熟人?
當下上尉小心翼翼地問:“敢問長官,您是……”
冇徐十九扯了扯身上軍裝,肅然道:“鄙人國民革冇命軍第74軍,第58師,獨立十九大隊上校大隊長,徐十九。”
“原來是徐長官。”那上尉頓時肅然起敬,又趕緊讓身后的弟兄把槍放下。
徐十九身后不遠處,王‘玉’蘭小聲問李子涵道:“李班長,徐大隊長好像名氣‘挺’大啊,你瞧那家伙聽到他名字后的反應,跟換了個人似的。”
李子涵也小聲答道:“據說大隊長跟87、88師都有很深的淵源,不要說那些個旅長、團長了,甚至就連72軍軍長孫元良將軍也跟我們大隊長稱兄道弟呢。”
“徐大隊長這么厲害?”王‘玉’蘭道,“那現在我們總可以進城了吧?”
不過王‘玉’蘭還是失算了,那上尉盡管對徐十九非常尊敬,卻仍然沒有放行的意思,只是躊躇著說道:“徐長官,卑職也是奉命行事,委實是軍座直接下了命令,沒有衛戍司令部出具的公函,當真是不能放行,所以……”
徐十九也不想為難一個上尉,說道:“我們本來也不準備進城,不過這幾十個重傷員的確是耽擱不起了,他們都是在戰場之上受的傷,論理他們都是英雄,還望老弟能夠看在黨國的份上,派人護送他們前往野戰醫院接受治療。”
上尉接到的命令是不放一兵一卒進城,按字面意思理解,自然是一個都不能放進去,但如果真放幾十個重傷員進城,上面想必也是不會追究的,而且既便上面真要追究,這點擔當上尉也還是有的,當下說道:“長官放心,卑職一定辦到。”
“謝了,兄弟。”徐十九啪地敬禮,上尉趕緊回禮,連稱不敢。
徐十九笑笑,又回頭喝道:“傷員留下,其他人跟我去雨‘花’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