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見她這樣,強撐著起身反握她的手,道:“我們怎麼能怕這些?人總要往前看,只待我們成了高位,就不會輕易被碾死……”說罷,她看著瑤儀面色憔悴不少,一身衣著也是簡約的藕色羅煙紗裙,心裡不禁替她難過:
“這麼些日子,禧貴嬪還病著?你還要去服侍她?”
瑤儀擔心她的傷,自己卻還被禧貴嬪扣在宮裡做丫鬟使,每日心焦,江心月心裡也是疼的。
瑤儀苦笑,朱脣輕輕被兩排貝齒壓住,低語道:“她哪裡是病,不過是效仿唐朝梅妃[1],卻也如梅妃一般的可憐罷了。她欺軟怕硬,只會苛待我們這些人。”
江心月明瞭,一手撫過她的面頰,心疼道:“我聽聞她對你額外‘注目’,她病的這些天,你是西福宮裡最受累的,整日被她支使……”
瑤儀爲自保不曾依附於任何的勢力,雖沒招來殺身之禍,也過得無比辛苦。
“連你都知道了。”瑤儀不再隱瞞,坦言道:“也沒什麼,我這不是從那兒出來了麼。今日她病得厲害,聽聞皇帝在龍吟殿唸叨了她幾句,她喜得什麼似得,還令小廚房備膳。我見著風頭不對,就藉故告辭,她還誇了我一句‘懂事’。”
瑤儀說著便冷冷笑了:“誰想皇上到底也沒來。現在她不知是哭還是鬧。”
她在榻邊上坐了,二人多日不見,閒話家常,不知不覺就扯得遠了。直到入夜,她才告辭離去。
這些日子,江心月都窩在宮裡,礙著她有傷,毓妃無法似往日一般刁難她,倒是過的愜意。她雖然只是皮肉傷,皇后卻十分照顧,免了她一月的晨省請安,還特地說了毓妃兩句,叫江心月不用抄佛經了。
江心月想著,這傷雖是爲皇后受的,紅蓮舞的起因卻是在自己,說到底還是自己給皇后添麻煩了,皇后還出力去救她,以後要更用心侍奉皇后爲好。
鄭昀睿間或來看了兩次,都沒有多留,而是順便去毓妃那裡過夜。而承恩次數最多的仍是寶妃,宮裡的日子似乎回到了選秀之前,新秀中只有婧貴人引人注目,再就是馮才人和瑤儀分了幾日的侍寢。
江心月有傷不能侍寢,看樣子像是沉寂下來了。不過她也不著急,她想著,侍寢的次數是應該控制的,盛極必衰。
她的傷勢很快就無礙了,日子平淡地像水,她開始與常來看望她的樑采女做些風雅的事情,或對弈,或品茗,或研詩。她發現,和一個詩書馥郁卻極靜琬的人相處,是一件多麼滌盪心神的事情。皇宮裡那些刀光劍影的瘋狂,死地後生的驚心,爭權奪利的煩躁,都漸漸地被驅散,隨風而去。
縈碧軒前院小池裡的蓮花一日比一日開得好,到底是名貴的花種,盛夏之時,花苞綻滿盛碩的玉瓣,滿軒幽香瀰漫,清雅異常。她常在院內小坐,有時便喜歡學著他的樣子,雙手柔柔地捧起一朵蓮,然後俯下身去將面頰埋入其中。這樣細細地賞玩著,她彷彿進到了他的世界,更彷彿手中捧著的就是他的魂…… 注:[1]唐朝梅妃在楊貴妃得寵後失寵,便常常謊稱疾病,以求皇帝垂憐,但終究無力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