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治不好了。”
沈伯言能夠聽出她這句話中包含了多少的無力,她很少這麼無力,她向來堅強冷硬像是可以面對一切事情,可是此刻她這話裡頭有那麼多的無力。
“景哲會想到辦法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清楚。”沈伯言將一塊魚肉夾到她的碗裡頭,然後看著她,“景哲這輩子感覺都是玩玩鬧鬧不務正業的樣子,但是他的確繼承了他父母的天賦,是個很不錯的醫生,所以他會想到辦法的。”
莫長安將食物塞到嘴裡去,吞下去之後,才輕聲說道,“其實,我甚至有些害怕媽媽被治好,如果她好了,如果她清醒過來了,察覺到一切都不一樣了,會不會……沒法接受呢。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纔算是我的親人,我唯一的親人。我只有她。”
她說完這句之後,又乖乖地開始低頭喝湯,她垂著頭就聽到沈伯言的聲音輕輕吐出一句來,“現在你還有我。”
莫長安驀地擡起頭來,就對視上他的眸子,他說得對,自己現在似乎終於不再是獨自一人了,她輕輕抿出笑容的弧度,“是啊,還有小布丁。這麼想想,似乎我真的幸福得過分,所以……我纔有些害怕媽媽被治好,畢竟,她的家庭被我弄得支離破碎,而我現在,起碼家庭圓滿。”
沈伯言眉頭皺了起來,非常不贊同她的話,“她的家庭不是因爲你而支離破碎的,莫長安,你只有那麼寬的肩膀,你不能想著一個人就承擔下所有的責任,她家庭支離破碎,是因爲你父親的不忠,這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莫長安已經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她如果真的被治好了,現在的這一切會讓她更加難以接受,畢竟,她已經病了這麼長時間,很多事情都變了。而至於我,起碼從一剛開始我知道她得了這個病,就知道治癒希望渺茫,這基本上算得上是絕癥。起碼,我已經接受了。就算要難受,也只是我一個人罷了。起碼……我已經習慣了,現在這個樣子。”
沈伯言不知道是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這樣,當看到一個女人在努力地堅強,看著她承受著一切不容易承受的事情時,就會讓人覺得心疼。
其他人是不是這樣,他不知道,但是他覺得自己似乎就有些這種癥狀了,這應該不是一種病吧?
但是沈伯言只覺得,她此刻語氣中的那些想要隱藏住的無力,會讓人心疼,所以沈伯言就看著她,然後指了指她的碗,“沒有什麼事情是難以接受的,出現了什麼事情,就想辦法解決,這纔是方案。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難道不是一直就這樣處理的麼?所以別想太多了。把所有東西都吃完,休息一會兒就去午睡。”
沈伯言放下了筷子站起身來,走到一旁將她隨手放在旁邊的那疊文件重新拿過來打算收回到自己公文包裡,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把文件放回去,就直接被莫長安眼疾手快地扯住了那些文件,“你說了這些給我看的。”
沈伯言將她手指扳開,又指了指她的碗,“吃完所有東西,休息一會兒就去午睡。”
停頓了片刻,才補充道,“下午有一個會議,你和我一起去。是明園項目策劃案決議的會議,我召集了沈氏策劃部和喬氏策劃部的人過來商量最終策劃案,原本我想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但是看你情緒不好又無聊,而且喬氏的人想必還是比較想要聽到你的意見。所以,和我一起去吧。這些文件我會處理的。”
他剛說完這句就看到莫長安的眼睛圓了一下,然後她馬上笑了起來,從餐桌邊站起來,“真的?我真的快要無聊死了,這個項目也是我的心血,我很高興能夠參加這個會議。”
沈伯言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多雲轉晴了,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所以,乖乖吃完所有東西,然後休息一會兒去午睡,午睡起來我載你去公司開會。”
莫長安食慾一下子就大增,將所有的食物都吃掉了,才站起身來,在客廳裡頭走動著活動活動幫助消化。
沈伯言坐在沙發上繼續看文件,時不時擡眼看她一眼,批覆好了幾份文件之後,莫長安也差不多活動了半個小時了,她看向沈伯言,然後指了指樓上,“我……去午睡了。”
沈伯言擡頭看她,點了頭,“去吧,我出發的時候叫醒你。”
只是莫長安卻遲遲都沒有邁動步子上樓去,她看著沙發上空出來的位置輕輕抿了抿嘴脣,欲言又止。
沈伯言察覺到她的目光,就看向她,“怎麼了?”
莫長安抿抿嘴脣,又輕輕咬住嘴脣,終於是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我睡這裡可以嗎?我的意思是……呃,這樣你就不用上樓去叫我了。”
沈伯言眼睛瞇了瞇,看著她,停頓了三秒,伸手開始收拾自己堆在旁邊沙發上的文件,統統摞起來堆到了茶幾上,然後指了指旁邊的空位,歪了歪頭,“睡吧。”
說著他看了一眼客廳通往後院的落地窗,窗簾沒有拉上,陳姨正端了給他煮好的咖啡出來給他,沈伯言接過之後放在茶幾,然後就對陳姨道,“陳姨,麻煩把窗簾拉上一些。”
陳姨看了一眼窗簾,“可是先生你在辦公。”
“沒事,拉上一些沒關係,長安要在這裡午睡。”沈伯言低聲一句,端起咖啡輕輕啜飲了兩口。
陳姨把窗簾拉上之後就回自己房間去午休了,莫長安這纔在他旁邊的位置躺了下來,腳對著他……
這個姿勢讓沈伯言皺了皺眉頭,直接拿鋼筆帽在她腳底板劃了一下,很癢,莫長安忍不住蜷住了腿,臉上有了笑意,看著他,“不要撓我。”
沈伯言指了指她,“你在這裡午睡就爲了用腳對著我麼?睡過來,我把腿借你當枕頭。”
莫長安輕輕咬著嘴脣,眼睛裡有了些隱藏的俏皮笑意,看著他。
沈伯言已經垂著頭看文件了,沒有看向她,只是語氣中帶了幾分威脅地說道,“快點,再不過來,我會每分鐘撓你腳底板一下,然後你睡不了午覺,下午的會議也就不用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