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鹿!你給我回家!馬上回家!”
蘇炎的聲音在那頭很是嚴肅,甚至有些嚴厲了,說實話,蘇鹿活了二十八年了,從來都沒有聽過爺爺對自己有過什麼嚴厲的語氣。
蘇炎最寶貝這個孫子從來就不是什麼秘密,不僅是蘇家的所有親戚,蘇家宅子裡頭的所有傭人們也都知道,家裡雖然年齡最大的是蘇老爺子,但是權力最大的絕對是少爺,少爺說話的分量可比老爺子來得大多了。
多少人在蘇宅裡頭工作了好些年了,都沒聽過蘇炎對蘇鹿說過一句重話。
而現在蘇炎的聲音裡沒什麼溫度,就這麼帶著幾分嚴厲,說了一句。
蘇鹿眉頭皺了皺,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去。
莫長安看著他的背影和陡然微皺的眉頭,依稀猜到了什麼。
“爺爺。”蘇鹿輕輕叫了那頭一句。
蘇炎一下子就忍不住心軟起來,但還是皺了眉頭,嚴肅道,“我告訴你這些事兒,是以爲你會做出正確決定的,沒想到你這麼笨!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啊?她已經結婚了!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
蘇鹿淡淡應了一句,聲音裡頭有著些許低落,讓蘇炎心裡更不好受了。
“鹿鹿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條件有多好?你從小就長得好看,你有錢,你要什麼爺爺能給你什麼,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是有資本的,你爲什麼……”
蘇炎越說越覺得蘇鹿不值,就越說越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
蘇鹿依舊是淡淡地應著,“只是,坐視不管就是對的了麼?爺爺,我總得對得起我自己的心。”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站在窗邊離病牀有些距離,莫長安只能聽到他悉悉索索的說話聲,內容是什麼聽不真切。
“那裡裡呢?裡裡那麼好的姑娘?怎麼辦?你以爲她傻?她不傻!我剛從她住處過來呢,今兒一早她就去拳館了,打得渾身溼透了纔回來,你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嗎?”
蘇炎問了一句,有些恨鐵不成鋼,他也是真的心疼路里裡那丫頭,見過死心眼兒的,沒見過這麼死心眼兒的。自己孫子本來就夠死心眼兒了,這姑娘比鹿鹿還死心眼兒。
有時候蘇炎都會忍不住想,乾脆就讓鹿鹿和莫長安耗著吧,乾脆就不要拖著路里裡了……
只是什麼事情都抵不過一個‘我願意’。
“我給不了她想要的迴應,是我對不起她。”聽到路里裡的名字,蘇鹿眉頭皺了皺,心裡頭某個角落似乎細細地刺痛了一下,細微卻尖銳。
他不願再多談裡裡,只轉開了話題,“我現在沒辦法回來,爺爺,你讓老何送點水果來醫院吧。先掛了。”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轉眸就看到莫長安躺在牀上,似乎對他電話的內容並不感興趣,似乎是已經疲憊了,所以閉上眸子已經睡著。
明明是這麼不舒適的姿勢,但她也睡了過去,呼吸清淺平緩。
胸膛隨著呼吸的頻率微微起伏著,手指蜷縮成放鬆的姿勢,手背上扎著針頭,貼著膠布。
蘇鹿擡起手去,手指輕輕在她的頰邊摸了摸,臉上的笑容溫柔。
他嘴脣動了動,似是說了句什麼,卻沒有發出任何音節來。
只要你好,就好。
蘇鹿已經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去了先前給莫長安診斷的那個醫生的辦公室,直接就寫了一張支票給她,“好好照顧她,我出去一趟。”
這醫生依舊是笑瞇瞇的,點了點頭,“蘇少放心。”
蘇鹿打了個電話,就叫了幾個人出來,他趕到那間私房菜館餐廳的時候,幾個黑西裝男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蘇少。”
“嗯。”蘇鹿淡淡點了點頭,眸中是看不到底的冰涼,“人呢,還在裡面麼?”
“不在,我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爲首的黑西裝男人誠懇的說了一句,語氣恭謹。
蘇鹿修長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煙盒來,點上一根,煙霧繚繞中他的臉多了幾分不羈的邪氣,脣角扯開淺淺的弧度,“把這裡老闆給我揪出來。”
蘇鹿淡聲說了一句,就走在前頭,直接就在內廳裡扯了張椅子坐下了。
坐姿很是不羈隨意,腳直接翹到了桌面上。
再也不是青澀大學生一樣的蘇鹿,而是那個手下多少夜店多少賭場和洗浴中心,賺著灰色地帶的錢,有著最穩定流動資金的那個蘇家的少爺,蘇鹿。
老闆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誠惶誠恐的。
這私房菜不止這一間店,在城北也是有分店的,而且蘇鹿也算是老主顧了,他哪能沒聽過蘇少的名頭,看著蘇鹿帶著這麼一票黑西裝一看就來者不善的幾個男人一起前來,老闆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蘇少,有話好好說,是不是哪裡做得讓您不滿意了?”
老闆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只想著先前蘇鹿過來吃飯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麼服務不周到的地方了?
戰戰兢兢地想著,就看到蘇鹿脣角扯開一抹邪氣的笑容來,“老闆,你別怕。”
他就這麼說了一句,老闆心道,能不怕麼?您蘇少這麼來勢洶洶的……
老闆連連點頭,“哎,哎,我就是擔心剛纔是不是讓蘇少覺得有什麼服務不周的地方了,如果有的話,我道歉……”
蘇鹿擺了擺手,“不,不是這個,我過來不是爲了來找麻煩的,就算是爲了來找麻煩,也不是找你的麻煩。好了,我現在要我過來那段時間的監控錄像,拿出來給我吧。”
老闆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心道別說錄像了,你要監控我也整個機子都拆給你……
十五分鐘後,蘇鹿看著手機裡頭那段錄像的影片,掀脣冷冷笑了。
走出私房菜館的時候,蘇鹿就轉眸吩咐了身後的人一句,“你找幾個做事機靈利索的,去查查沈伯言現在在哪兒,然後跟著他,什麼動向都及時彙報給我,還有,這事兒別讓爺爺知道,否則,緊著你們的皮。”
蘇鹿聲音很冷,這人馬上恭謹應了,沒有半點猶豫。
而與此同時,莫長安躺在病牀上,拿著手機猶疑不定,伴隨著一道清淚從眼角滑落,她顫抖著手指編輯了一條短信出去。
‘伯言,你在哪裡?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