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你剛……你剛說我哥他怎麼了?”
卓白洛的聲音很抖,很沉,就這麼在電話裡問了沈伯言一句。
沈伯言一怔,壓根沒有想到會是卓白洛接電話,自然就意識到,壞事了。
很顯然,無論是卓白野也好,還是卓昭然也好。
甚至就連莫長安,都對這個少年頗爲(wèi)保護(hù),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快這麼直接這麼突兀的讓他知道卓白野生病的事情。
沈伯言也是不介意配合的,只是意外這種事情,卻不是說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莫長安已經(jīng)洗好澡了,從浴室裡頭出來,身上穿著寬大的棉質(zhì)裙子,走出浴室就看到了白洛握著她的手機(jī)站在牀跟前,臉上的表情凝重得像是快要凝固一般,而他的眼睛裡頭,水霧瀰漫。
“你說啊,你說我哥他怎麼了?你說啊……”
白洛啞著嗓子對那邊又追問了一句,莫長安匆匆走了上來,直接就從他手裡奪過手機(jī)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眉頭緊皺,貼到耳邊就問了一句,“你和他說什麼了?”
她語氣沉了幾分,很明顯,對卓白洛的保護(hù)意味一覽無遺。
沈伯言輕嘆一口,“我以爲(wèi)是你接電話,所以電話一通就直接說了。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他已經(jīng)知道白野的病了,你好好和他說說吧?”
“咳咳!”莫長安輕輕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問了沈伯言一句,“他怎麼了?”
沈伯言能夠聽得出來,長安話中的這個他,自然指的不是白洛,應(yīng)該是卓白野。
“他病情惡化的很快,長安,他盲了,我剛從帝豪出來,他是真的,看不見東西了。已經(jīng)決定手術(shù)了,所以我……”
沈伯言輕輕舔了舔嘴脣,先前一開場就說得那麼順?biāo)斓恼f辭,這下要說第二次,反倒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說了。
莫長安依舊眉頭緊皺,伸手摸了摸白洛的頭,然後才走到旁邊去,低聲問了沈伯言一句,心有靈犀,“你該不會又接下了什麼重?fù)?dān)子吧?”
“他再不手術(shù),會死的?!?
沈伯言說出這一句話,算是默認(rèn)了。
長安在這頭輕輕嘆了一口氣,眉頭皺得更緊,這個男人,他難道就沒有想過,他接下這些重?fù)?dān)子,什麼事情都想著用自己的肩膀扛著,他自己也會累死的麼?
只是卻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來,她很清楚,沈伯言從來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
“好吧,細(xì)節(jié)我們回頭再說,現(xiàn)在先不說了?!?
莫長安說了一句,沈伯言在那頭也理解,卓白洛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肯定不好,長安肯定還得勸著一下。
所以也就應(yīng)了,“好,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回頭再說?!?
掛了電話之後,沈伯言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走到停車場去開車就朝著公寓開了去。
莫長安頭髮還有些溼漉漉的,穿著棉布的寬大裙子,看上去很是舒適的樣子,只是眉頭皺著,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就這麼走到卓白洛面前去,剛走到,就看到這少年拳頭攥得緊緊的,面部的肌肉都是緊繃著的。
臉色就更加不用說了,難看得不行。
眼睛裡噙著淚水,只是沒落下來而已。
莫長安眉頭淺淺皺著,伸手就摸了摸他的臉。
“不難過,事情還沒到最壞的時候,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呢。”
她就這麼說了一句,聲音柔軟幾分。
她聲音剛出來,少年眶子裡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姐……”
卓白洛啞著嗓子叫了她一句,莫長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你也早就知道了的吧?”他吸了吸鼻子,“爲(wèi)什麼就只有我不知道……我哥……我哥他究竟怎麼了?”
莫長安輕輕抿了抿脣,說實話,她也不太清楚白野的情況究竟到什麼程度了。
只是腦瘤這種東西,光是名字,就能夠讓人知道,很不好了。
只是剛剛聽伯言電話裡說,白野,看不見了。盲了。
莫長安這下細(xì)思到這句話,忍不住心裡一刺。
他盲了?看不見了?
她甚至依舊能夠清晰地一瞬間想到這個男人深邃清明的眼睛,總是深沉對她總是溫柔的眸子,還有面對其他人時,他眸子裡總是高深莫測的光……
而現(xiàn)在,他……看不見了?
那個倨傲深沉,連沈長恭都能被他一手搞垮的男人,看不見了?
忽然就覺得沒有辦法想象那個畫面,想象白野看不見東西,盲了的畫面。
“原本這些,不應(yīng)該是我來告訴你的?!?
莫長安輕輕嘆了口氣,就拉著卓白洛在牀邊坐下,這麼說了一句。
只是小洛的眼淚掉得兇,他終究只是個少年郎。
從小到大,白野把他保護(hù)得太好,什麼不好的事情基本都不讓他接觸。
所以這樣的打擊,其實是讓白洛有些承受不住的。
“姐,你告訴我吧。我如果問我哥,他……”卓白洛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他什麼事情都不想讓我擔(dān)心的,肯定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不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說給我聽,到頭來,我還是什麼都不瞭解?!?
但是他了解自己哥哥的性子。
莫長安抿了抿脣,她性格不太一樣,她覺得隱瞞並不是減少傷痛的辦法,只是能麻痹一時罷了,到最後爆發(fā)出來的時候,會造成更大的疼痛。
就比如現(xiàn)在,白洛這麼突然知道了,難過成這樣,若是從剛開始他就知道,或許他還能夠更好地面對。
“是腦瘤。全名應(yīng)該叫做星形細(xì)胞瘤,我查過資料,這種腦瘤因爲(wèi)邊緣不清,所以做手術(shù)的時候有時候爲(wèi)了保護(hù)腦組織,沒辦法切除得那麼幹淨(jìng),有復(fù)發(fā)的可能性。手術(shù)有風(fēng)險,所以他一直還沒有做手術(shù),現(xiàn)在雖然是看不見了,但是隻是一時的,只要做了手術(shù)之後,會好的。你先別那麼擔(dān)心。”
莫長安聲音柔柔的,安慰著他。
只是白洛現(xiàn)在的樣子,哪裡像是能不擔(dān)心的樣子?
長安輕輕嘆了一口,伸手擁了擁他的肩膀,這少年重情義,她早就看出來了,否則也不會她以前那麼差的態(tài)度,他還是總是笑著樂觀著,厚著臉皮地哄著她討好著她。
太重情義了,所以現(xiàn)在纔會更難受。
“你要是這麼難過的樣子,你哥看到了,更加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了。他現(xiàn)在的情況,可不是還能安慰你的狀態(tà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