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來,你這一次出手定然是賺得滿盆了。”滄黎聽完笑道。
蔣仲谷點點頭,也挺高興:“一次就能賺十兩銀子!”
“……!十兩?你不是說要價千金?”滄黎生怕是自己聽錯了,連忙又問了一次。
“那是別人唬人的價碼!我是童叟無欺,良心價十兩銀子!”蔣仲谷笑著解釋道。
“你不是說那河妖非常厲害嗎?”
“是呀!想要收服他的確是很有難度。” 滄黎一時無語。
他明明記得前兩天這小道士給自己寫了個符還要了一兩銀子,現下要收這么難應付的河妖反而只要了十兩銀子,當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算賬。
蔣仲谷見滄黎沒說話,以為他害怕那河妖太厲害,忙溫言安慰他:“不過,你也不用怕,我收妖的時候會在遠處給你畫個安全的范圍,只要你和玄青站在我畫的圈內,就不會受到河妖的攻擊!”
“……哦……”滄黎看了一眼滿臉自信的蔣仲谷,覺得這個不太會算賬的、有點呆頭呆腦的小道士十分的不可信。但他為了裝作自己只是個不懂捉妖的凡人,也只好裝出一副一切全仰仗道長你的神情來。
“哎呀!對了!”蔣仲谷想起玄青還沒有他寫的靈符護身,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張早就寫好的符紙,掐在兩指之間,閉目念了一陣降魔伏鬼咒,才將這符疊好了給玄青:“這張符能驅鬼辟邪,你貼身收好,千萬別讓血弄污了!”
玄青雙手接過那靈符,臉上虔誠敬仰得一塌糊涂。
他修為有限,若不是滄黎施了法術,他連維持現在這樣貌都是不能的,而降魔伏鬼咒在所有法術里,已經算得上是較為復雜的級別了,玄青自己根本就不會。
他已經是上界修行了百十來年的仙童,尚且還不懂得使用的咒語,竟然被蔣仲谷信手拈來!這幾乎是瞬間就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對蔣仲谷的印象也從老實人變成聰明人。
滄黎見他捧著那道符像捧著個寶貝似的,就覺得他這仙君做的真是沒面子,隨便一個小道士就能讓他座下仙童露出這樣的表情,知道的是這仙童修為尚淺,不知道的以為是他這仙君沒本事呢!
忍不住就揪了一下玄青的耳朵。
玄青哎呦一聲,連忙將符揣在懷里,乖乖跟在兩人身后。
魯家村離屏江縣城只一個多時辰的路程。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又聊了一刻,便看見了村子入口處的那塊大石頭。
石頭上坐著個少年,白衣白襪,雙手腕上掛著金質的小鈴鐺,正是那白鼠精辛元。
“仲谷哥哥!” 辛元從石頭上跳下來,笑著和蔣仲谷打招呼,順便看了看滄黎,裝作不認識的問:“這位是?”
“這是滄黎兄,我的朋友!這是玄青,滄黎兄的小廝。”蔣仲谷簡單介紹過了便問起辛元為何會在這里。
辛元雖然對滄黎懷著戒心,但既然收了人家那么貴重的禮物,自然就得遵守約定裝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還是要為蔣仲谷擔心,怕蔣仲谷吃了滄黎的虧,想跟在他身邊貼身保護,于是一聽說蔣仲谷要來魯家村,就一路尾隨而來,只在最后快了幾步,先到達了村口。
滄黎自是早就知道他一路都跟著。
只不過辛元對于他來說實在構不成任何威脅,根本就不必在意,此刻見他還挺機靈,心里倒是多喜歡了幾分。
幾人進了村子不遠,就遇見前來迎接的村民。
為首的是魯家村的村長,也是魯氏家族的大族長魯百壽。
“辛苦道長了,我們這幾百口人就全仰仗道長了!”魯百壽見蔣仲谷便拱手相迎。
蔣仲谷連忙回了禮:“族長言重了,這本就是我份內的事,我定傾盡全力。”
魯百壽已經年近七旬,在魯家村里向來威望甚重,他請來的道長大家本來也都沒有任何意見,但等眾人見蔣仲谷本人居然不過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時,多少還是有些動搖。
先前那兩個被河妖卷走的道士一把花白胡子尚且收服不了河妖,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小道士怎么看也不像是身負異稟之人,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只覺得他不過是個空口說白話的騙子,對蔣仲谷幾人也就沒那么尊重和重視了,甚至當面便竊竊私語,一臉的不信任和輕視。
蔣仲谷絲毫不介意,只跟族長詳細了解了那河妖的情況,心里盤算著要如何布陣施法。
滄黎和辛元卻是十分的不舒服。
滄黎是上界仙君,又是火神祝融的后人,從來都被人高看一眼,連太上老君與他見面也得客氣兩句,哪里受過這樣的鄙夷非議?
辛元更是氣得鼓鼓的。
他的仲谷哥哥是火德真君座下弟子,身負通天本領,區區一個河妖根本就不在話下,這些凡夫俗子憑什么瞧不起人?
不過生氣歸生氣,兩人卻是都沒多言語,畢竟連蔣仲谷自己都不在意,他們也不好給他生出是非來分他的神,眼下自然還是要想對付了那河妖才是正道!
蔣仲谷跟族長問完情況,又掐指算了好一陣,看了外面的天,才讓族長開始著人準備設陣用的活雞、香案和三年生的細竹。等著村民準備東西的空擋,蔣仲谷則帶著滄黎幾人先往河邊而去。
距離河邊百來丈遠的時候,蔣仲谷停住了腳步。
這里正處河灘邊緣,不似前面灘地那樣平坦、一覽無余,旁邊有幾塊漁民常用來曬網的一人多高的大石,四周竹木林立,正是藏身隱蔽的好去處。
蔣仲谷在這里繞了兩圈,十分滿意,便將背上的百寶囊拿下來取了一沓符紙,又從懷中拿了五枚銅錢,每一個上都貼上符,而后再念念有詞的念一段咒,五個銅錢就像是生了翅膀一樣,立即迅速的分散著懸浮在空中,在滄黎、玄青、辛元周圍圍出一個不到一丈的圓來。
滄黎背著手看著蔣仲谷忙活完,才一笑。
這陣法比先前畫給他的靈符顯然是高級了那么一點,法力也強了不少。
雖在仙君的眼中不過爾爾,但以一個年紀還這般輕的凡人來說,已經相當有實力了。
辛元當然知道這是保護陣,半仰著下巴看了看身邊的滄黎。
他一路跟著,對滄黎也算熟悉了不少,見他與蔣仲谷說話的時候都溫柔和氣的,漸漸就不再像先前那樣提防戒備,一想到他們主仆兩人也還得蔣仲谷施法保護,就覺得他們的法力、修為什么的大概也就是比他強一點而已,心中便是驕傲自豪無比,連看著滄黎的眼神都得意起來。
玄青皺眉冷哼一聲:“喂,你這樣看著我家主人真是十分無理!”
辛元瞥了一眼,驕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也就是比我厲害,跟仲谷哥哥比起來差遠了吧!”
玄青聽了立刻便要回嘴,滄黎卻是好脾氣的攔住了他,不以為杵反而覺得好玩,微笑著點頭道:“那是自然!”
辛元見他坦然承認也不好再接著挖苦,于是一揚頭盤腿坐在地上,不想再去理會他們主仆二人,一雙眼睛都盯在蔣仲谷的背影上。
滄黎也笑著坐在他邊上,與他一起看著蔣仲谷設香案、擺竹陣,隔一會兒便道:“這陣法看起來還挺復雜!想來一定很厲害啊!”
“那當然了,你以為隨便什么人都會擺這樣的陣法嗎?”
“你也懂陣法?”滄黎驚詫的扭頭看著一邊的少年。
辛元臉上微微一紅,道:“擺個伏魔陣有何難的?只不過是我現在修煉時間尚短,法力還不夠而已!”
玄青捂嘴樂起來,滄黎卻遠遠看著蔣仲谷的困蛟陣,面帶遺憾的道:“擺陣一法,我卻真是一點也不明白吶!不如你幫我講講,這伏魔陣怎么個厲害法兒?”
辛元一聽他說不懂陣法,立刻將腰板挺得筆直,比比劃劃的指著蔣仲谷陣中各樣事物給滄黎認真講解起來。
村民見識過蔣仲谷擺的銅錢陣后,對他的印象也稍有了改觀,一應事物準備得也迅速起來。
不一刻就按照蔣仲谷的囑咐,將東西都放在了指定的地方。
等村民都退后到和滄黎等人差不多的地方后,蔣仲谷抽出腰上桃木劍,施了個法,那些細竹就像明白他心意似的,任由他指揮著在他周圍五丈范圍內圍起一個圓,只在靠近河邊的地方留下個缺口,他則在圓心的香案之后站定。
待到日到正午時,香案上的香燭突然火光一閃,憑空燃燒了起來。蔣仲谷立即將手中桃木劍撒手丟在空中,那劍便懸在香案上方,劍尖朝下。
過了一刻,原本平靜的河面上突然輕輕蕩起微波。
蔣仲谷見時機已到,右手兩指捏了個劍訣,隔空指揮木劍砍斷了拴著活雞的繩子,兩只雞立刻撲打著翅膀從竹陣的缺口地方飛出去。
眾人只見河面突的現出一個漩渦,兩只活雞就被吸進河水中不見了蹤影,正自驚駭,河中又飛出一股水柱,水柱上站著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蒙面男子,正是村民之前所見的河妖。
蔣仲谷手上一收,將木劍握在手中,指著那男子朗聲道:“火德星君座下弟子蔣仲谷在此,妖孽還不快快降服!”
那河妖看了一眼蔣仲谷,冷冷道:“那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說話間,竟自己飛身進了蔣仲谷的陣中。
滄黎在見到這河妖露面的那一刻起,臉上表情就嚴肅了起來,待到那河妖絲毫不懼困蛟陣的自行入陣時,連眉頭也皺了起來。
這河妖滄黎并不認得,但見他眉間那一絲幽藍的印記便知他實是龍族。
村民所看見的黑魚的外形不過是他幻化出來蒙蔽人耳目的,而蔣仲谷所設的困蛟陣雖然能應對絕大多數水中妖怪,卻偏偏對龍族毫無用處。
他這樣隱化真身,正是要別人都誤以為他只是水中生物,而他額上的那一抹龍印,卻是肉眼凡胎的人類所看不到。
這樣斗法,蔣仲谷只有敗的份。
禁不住眉頭皺的更緊,一邊兩眼盯住陣中兩人形勢,一邊心中捉摸著要怎么出手才好不留痕跡、不泄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