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滿門抄斬,我也是何家的人。他爲什麼不會讓我死?”梨落苦笑,“皇上對你很好,不會那樣對的。別多想了!”梨落又是一笑,滑出兩行淚,“對我好,就不會要殺我的家人,對我好的話,那麼他現在在哪兒?在哪個宮?”梨落道。
蓮香回答不上來,希澤新納了兩個妃子,眼下在蝶妃處,聽蝶妃撫琴,這話她沒有跟梨落講,知她的心裡難受,出了這樣的事怎會有好的心情。
“我在乎他在哪兒?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在乎的不過我父親兄長及整個將軍府的性命。爲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梨落抓著蓮香的手,她想不明白,“小姐!你去求求皇上。或許可免死罪。”蓮香的話提醒了梨落。
“蓮香他現在在哪個宮,我去找他。“梨落想自己可以求希澤網開一面,“皇上在夕照宮。”梨落已經起身。藍色的裙裾被風吹得飛揚,他不回寢宮,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她可以等但她父親他們等不了。
花團景簇,亭臺樓閣處,希澤坐在那兒,女子低頭撫琴偶爾擡頭看希澤,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很享受這動聽的音樂,雨聲琴聲相和,加上女子婉轉的歌聲,是絕美的組合。
梨落的到來打破了美好。“落兒,你有事兒?他輕皺眉頭,琴聲停下,“我能借一步說話嗎?”他懶懶的樣子懶懶的語氣,梨落咬著脣,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她來的目的。
“說吧!踏雪不是外人。”希澤道,梨落沒有注意看在琴邊的女子,聽了希澤的話後掃了一眼,踏雪便是新封的蝶妃,“妾身還是先行退下的好。”踏雪起身後府身。“不用,朕還沒有聽你唱夠呢?剛唱歌了喝口這露水煮的茶潤潤喉嚨。”他拉過踏雪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求你網開一面,收回成命。饒了他們。”她感覺自己就這樣被希澤給無視了,“落兒!改日再說可好?我還沒有心情去處理此事,都交給二弟了。”她的髮絲沾在臉頰上,裙裾衣袖沾著雨。
“地牢裡陰暗潮溼父親兄長又受了傷我怕他們熬不住,求你!我不能沒有他們。”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抽希澤,她的人命關天在他那裡都是小事比不上他跟妃子們調情。
“但他們有沒有你像一樣覺得不能沒有你呢?這雨下大了。蓮香帶她回去。”希澤接過踏雪倒的茶水,此刻踏雪一隻手執著衣袖,一隻手輕擰著綠玉色的茶杯,淡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梨落輕輕一笑。那眼神讓梨落覺得很是嘲笑。
“用我的命換他們行嗎?我爹爹年紀大了,哥哥還沒有孩子,我不能讓何家斷了香火。殺我吧!”梨落哭道,“梨落姑娘你的命不值錢,何鎮遠犯得罪不是你的命可以抵的。皇上對嗎?“踏雪紅脣上揚,希澤笑而不語。
梨落不甘心,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答案她的命不值錢換不來她全將軍府的性命,“那既然如此,連我也一起殺了吧!黃泉路上有個照應,我今天不該來的,我何梨落就是一個傻子,是個笑話,明明什麼也不是卻還要求這些。”她起身蓮香趕忙扶住。嘴邊掛著抹笑下顎上的淚珠滴到了藍色的衣領上溼了一塊。
“你死了他怎麼辦?”希澤的笑意輕斂。梨落轉身過來,發白的嘴脣輕抿,看著定定看她的希澤。又轉過身子,在蓮香的攙扶下離開。
“小姐!別難過了!再想想其他辦法”蓮香安慰她,她大笑到低低的抽泣,誰也不會來幫她,他父親的事是祁淵親自辦的,是他親手將人送到了牢房。所以連最有可能幫她的人都沒有了可能。她求了希澤當著踏雪的面那麼多宮女太監的面。他輕皺著眉頭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很是遭人嫌棄。
當時他答應她放過祁淵,是因爲自己對她來說還有些價值,同時畢竟祁淵是他的親弟弟,她在他身邊牽制了祁淵,也沒有讓他這個有野心的弟弟失了性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如今她求他的是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又危害到了他江山的人,所以他是不會答應的。她找到的時候沒有想過這一點,總是對他抱有一點幻想,幻想他能放過整個將軍府。
“蓮香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靜。”梨落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小姐!地上涼,到牀上坐著,奴婢不擾你還不成嗎?”蓮香道,“蓮香你說人會不會有來生?”蓮香大驚。梨落怎會說這樣的話。心中難免會有些猜想。
“小姐,你想什麼呢?不要做傻事。”梨落苦笑,“不會做傻事。只想來生不要碰到他們,不要生在官宦家人。那樣這些糾纏就與我無關了。”蓮香蹲了下來,“小姐!你到牀上去躺會兒吧!若是你倒下了誰來救他們,就算是救不了他日萬一他們被處斬,總要有個人爲他們收屍的人啊!”蓮香知道這話有些殘忍,不好聽,可這道理卻還是有的。
“蓮香,你說得對。我不能有事。”然後她告訴自己不能先倒下,自己若是倒下了誰來救她的父親兄長還有個整個將軍府,所有的希望梨落覺得都在自己這裡。不能因爲希澤一次沒有同意自己就放棄。
“信你送到了嗎?”梨落道,“送到了陸公公手上,相信皇上很快就會過來。”蓮香道,“那就好。那就好。”她坐不下來,梨落想自己若不找他,他是斷不會來寢宮的,踏雪頗受恩寵,怎會有閒暇的時間管她的事,眼看著就要到她父親他們問斬的時間了,她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心急如焚。
當晚希澤沒有出現,她便又寫了封信,到後來每日三封。他還是沒有出現。“落兒!”她坐在鞦韆上,不知名的花瓣,從樹上落下,她沒有擡頭,鞦韆晃盪著,“去哪兒?怎麼瘦成了這樣?”祁淵抓住她的手。
“王爺,請放開。瘦又如何胖又如何,跟你沒有關係。”梨落背對著祁淵,“怎麼沒有關係,你瘦了我會心疼,你不知道嗎?”祁淵薄脣輕啓,“心疼?若心疼就不會這樣對我。”梨落道。
“他犯的罪太大,危害江山危害百姓。這樣的道理你應該懂。”祁淵抓著她手腕的動作變成了握。“呵呵!我不想聽這些。不是要滿門抄斬嗎?我也是何家人,算我一個。”梨落側目道。
“胡說,你同他早就斷了父女關係,不再是何家的人。不管如何即便你還是何鎮遠的女兒,我也會救你。”梨落笑得無力。
“你還愛我嗎?你告訴我。”梨落道,“怎會不愛。”祁淵的雙眸透著柔情,伸手攬她入懷。
“祁淵,你讓希澤免了我父親兄長的罪,把他們發配邊疆,讓我知道他們活著就行,然後我們再離開,到奉行山上也好,去其他地方也行。好不好?”她轉而求他,“不行!沒有那樣的可能。”祁淵的手撫過她的髮絲。
“不是說愛我嗎?爲何說不行,饒過他們離開這裡就那麼難嗎?我知你捨不得這江山,可它已經是希澤的了,你還想怎麼樣?”梨落道,“我愛你並不影響我要著江山,我同他從出生就註定是一輩子的敵人,我不能輸給他,你不會懂。你父親根本一直都在利用你。”祁淵劍眉擰到了一起。
“你不幫我就算了,別侮辱我父親,我是他的女兒他利用我什麼了?”她推開他。手摸著眼淚,眼睛通紅微腫,“你怎麼就那麼傻,那麼輕易的就信了別人。從前他想將你嫁給我,覺得這未來的皇帝會在我跟他之間,我對你有意他早已經看出,沒有想到他會娶你,但這事對何鎮遠來說都一樣。你跟他一和離就被趕出了家門再後來斷了關係。”祁淵的話讓梨落捂住了耳朵。
“我不聽不聽,我爹不會的,從小最寵我,是我自己不爭氣丟了他的臉。放開我,我自己想辦法。我最傻的是喜歡你,最傻的是最信你。知道嗎?”她說完話便轉身。祁淵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用力的扳開他的手,“落兒!”祁淵的手中空空,她走的決然他叫她的名字時,她頭也不回。
今日在宮裡見她,原本只想遠遠的看一眼,可不知怎麼的他就走近了,看著她一個坐在鞦韆上,花瓣落到了她的頭髮上肩上,她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神幽怨迷茫。這樣只會讓他更加堅定奪回江山的決心才能奪回她保護她,所以此刻他的心不能軟。對她也不能。
“小姐!你去哪兒了?急死奴婢了。”蓮香過來抱住梨落,“沒去哪兒。就在後花園蕩了會兒鞦韆,秋天到了,好些樹葉也開始變黃了。”她咳了幾聲,被蓮香扶著坐下。
“這天漸涼,小姐可待注意些。”蓮香倒上熱茶,“沒事兒,我身體結實。”梨落道,“誰說的都瘦了好多。”蓮香道,“瘦點好啊!趙飛燕瘦得能在鼓上起舞,多美!有一天或許我也能。”蓮香心疼,“瘦了哪裡好了?要好好補補才行。現在好看是好看,可奴婢還是喜歡從前小姐在王府時的樣子。”
“從前是什麼樣子,我覺得都快忘記了。”梨落撐著額頭。綠色的茶盞裡飄著幾片花瓣,“小姐從前活潑開朗熱情,是骨子裡透的那種,跟其他的美人不一樣,總愛笑,笑得時候最好看,小姐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種,那時側王妃在世還說過羨慕你。”蓮香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不自覺的笑著。
“蓮香,我想睡兒。”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那時的自己什麼都覺得美好,美好的以爲會這樣簡單的跟著希澤過一輩子,是他給了她想要這樣生活的念頭斷了對祁淵的喜歡,是他又重新給了她跟祁淵在一起的自由,是他又將這一切收回。
“小姐!我扶你。這信還送嗎?”蓮香看著桌上的信道,“不送了。燒了吧!”她躺下,翻身對著牀內。羅帳放下,低低的抽泣聲被自己呀著,只咬著被角流淚。
屋內安靜,梨花香清甜的香氣低沉著,珠簾晃動,羅帳掀起,牀邊一沉。檀木香又淡淡的飄來。他的手掌貼著她消瘦的臉。
“既然睡著了,我是還是先走的好。”希澤起身,“別走!”她拉住他的手。“不睡了?”梨落搖頭,“寫那麼多信給我,是何意?”她的信中未再提免她父親罪責的事,只說些什麼花開花落之類的閒事。
“沒什麼,你爲何不回來?”梨落道,“那你是想我回來?”希澤挑眉,“嗯,你若不回來,我搬到此處跟在落櫻軒有何區別。”她靠到希澤懷裡,他眉眼舒展,“哦?這話聽來倒有些受寵若驚。”他自然的將她往懷裡又帶了帶摟緊。
“怎會受寵若驚?你是皇上這話不對,你能來受寵若驚的是我纔對。”梨落道,“呵呵!”他笑了兩聲,梨落心裡有些顫抖。“起來用膳。”希澤補充道。她抱在懷裡沒有多少重量,
她聽話的起身披了件衣服,吃完飯,希澤未離開,在書桌旁看書,隔著屏風,嫋嫋的水氣飄起,浴盆裡放著些花瓣,嘩啦啦的水聲輕響。
希澤移開書卷,仕女圖的屏風上映著個曼妙的身影,汲水的修長手指滑過手臂,再到脖子,屋內很安靜。他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心頭一緊。披著衣服,身上的水也忘記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