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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達最近有些煩惱。

自從俊俊離開後,田雨因爲有了自己的事慢慢的也不怎麼過來了。順帶的毛穎也不過來了。而庾隱,自從上一次見面後就有些怪怪的,每次過來,都是說不了兩句話就走,還經常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好像他做了什麼錯事似的。

總之,偌大一個院子,目前常住人口竟然只有老何一家與齊達四人。再加上衙署也無事,於是齊達便把心都用到院子裡菜地上來。

之前因爲院子里人多,而且毛穎田雨也三五不時過來打秋風,所以齊達差不多是什麼出產多就種什麼,可是現在,齊達決定從這一畝三分地上掙點收益。受前世商品經濟的影響,他始終覺得手裡一定要握著一筆錢才放心,至於錢的數量,當然是多多益善。

還有鵝蛋,吃飯的人都走了,他又是個不喜歡吃蛋的,而這裡周圍的人也多半買不起,所以還是做成糟蛋存起來吧。

就這樣,齊達雄心勃勃的制定了接下來半年之內的發展計劃,可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他衙署裡的那一幫子同僚給打斷了。

那一堆無事可做無聊透頂的老頭子,竟然拉著他說是要教導他學習琴棋書畫,爭取成爲一個風雅才子,將來好娶媳婦。

齊達不知道的是,這個計劃其實是李希定下來的。

李希實在是被齊達搞怕了。想去年,就那麼一咪咪的時間,愣是被他折騰出來一個物價表,然後整個大魏官場就被他攪了個天翻地覆。到現在還有許多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要是再來這麼一段,李希覺得自己可受不起了。

而且,雖然大部分人都只以爲是黨爭引起皇帝不滿所以纔有這麼一場變故,可是不少世家已經通過層層疊疊的摸到了一點這場變故的引子,已經有人注意到會計司了。

所以,這個時候,李希決不能讓齊達再弄出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

然後,就有了這麼個計劃。

於是,齊達的計劃就不得不讓位於他頂頭上司的希望了。

知道了這裡面的緣故,會計司裡的那些老人自然是恨不能使出渾身解數來纏住齊達,再加上他們每年總有半年時光差不多都是在琢磨這些東西,也頗有幾分真材實料。於是,齊達就這麼陷入了痛苦的學習過程之中。

沒錯,是痛苦!

齊達因爲前世文盲的緣故,所以對學習一事是極爲上心的。尤其是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的鼓勵下,他恨不能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來學習。可是,所有的這些學習,並不包括琴棋書畫這些與考試無關的消遣東西。

偏生會計司的同僚們被晾久了,難得來一個爲人師表的機會,一個個卯足了勁的恨不能三天之內就把齊達教成一個翩翩才子。這個剛剛講過了圍棋,那個又過來教他畫畫,轉過身又有人給他講解書法,虧得衙署裡不準喧鬧,不然齊達毫不懷疑他們會在科房裡給自己示範彈琴。

這樣也就算了,偏生這羣人心又急,一個個恨不得這刻教了下刻齊達就能掌握,而且彼此之間還爲了齊達的學習時間爭鬥不已,結果就是不到三天,齊達被他們鬧得頭昏腦脹,差點字都不會寫了——因爲不知道寫什麼字體的好。

連著這麼幾天,齊達終於忍無可忍了。老實人也是會發脾氣的。何況齊達還是一個有著六十多歲老人尊嚴的老實人。

況且,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雖然聽起來很美,可是刨了一輩子地的齊達還是比較看重那些實實在在的東西,譬如自己小院裡的菜,譬如每個月發到手裡的俸祿,譬如能幫助自己過科考的那些正經的書,等等。

於是,齊達終於狠下心來拒絕了所有同僚的輔導。他躲回了自己的科房,決定還是不要聽他們說什麼才子風流之類的不靠譜的東西,老老實實做自己的本職工作好了。

至於娶媳婦,如果真的非要學習這些才行的話,那就算了吧!實在不行,到時候拜託走南闖北的齊自清幫忙買一個就是。

這個時候,大夥兒也都知道折騰的有點過火了。當然,也主要是先前一段時間齊達表現出來的好脾氣給了他們齊達永遠不會生氣的錯覺。於是現在,這個以爲不會生氣的人發火了。

這個時候,二十四孝兒子李度就出來幫父親滅火了。他主動接過了轉移齊達注意力的任務。

深知齊達心理,更準確說,深諳人心的李度很容易就看破了齊達的心防位於何處。因此,他直接對齊達說了學會琴棋書畫後在官場上的種種便利,並且重點強調他已經給他找好了一個老師,單獨授課——齊達心頭對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其實還是很嚮往的——然後很順利的就把齊達拐回了自己家。

齊達想象中的先生,應該就是張先生那樣嚴肅自持的中年人,或者像李希那樣有些爲老不尊,但是滿身才氣的老年人,或者是他們那科狀元那樣,年紀不小,但是從來摺扇不離手的中年書生——注意,都是中年或者老年人。

於是,當他見到李度幫他找來的先生的時候,是真的吃驚了。

居然是一個比他——現在的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年人!

總之,就是齊達被嚴重的打擊到了!

翻過頭來說庾隱。

那天張華通過齊達送到他手上的長命鎖真的是狠狠的把他打擊到了。

不止如此!

張華這長命鎖還給了他一種被人緊緊盯著的急迫感。

他總以爲他還有時間,可以等他慢慢應付完了家裡的那一大攤子事,完成了長輩的交代,爭取了相應的地位後,再來收穫這邊那時候應該已經水到渠成的感情。而且,以齊達的遲鈍,他相信,除了特別瞭解齊達的自己,別人決計無法適應齊達的。

可是,這兩根長命鎖提醒了自己,除了他,還有一個張華也很瞭解齊達,而且,張華和齊達相處的時間比自己更長。

而且,這長命鎖明顯是張華在向自己警告兼示威來著。

庾隱握著長命鎖,暗道看來自己應該加快步伐了。還好,現在張華遠在交趾,就算有什麼風吹草動,也是鞭長莫及。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是要先把家裡的事情解決了。

庾隱不是那野史軼事了的癡情書生——爲了一個情字天塌地陷在所不惜。他知道以自家現在的情況,無論如何自己得先給庾氏留下血脈,纔有機會跟家裡人談論迎娶男妻的事情。

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與那聯姻而來的妻子著實親熱了不少。也是因著這個原因,他每次去見齊達都很有些愧疚——縱是齊達並不知道他這邊的事情。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一個月後,裴氏成功有了身孕。在父母家人歡喜笑顏下,庾隱噙著冷笑,把張華送來的長命鎖當衆遞給裴氏,言明這是給肚子裡的孩子的禮物。

張華啊張華,不知道當你遭遇家裡長輩的攔阻時候,會不會後悔給了我這麼一個提醒呢?